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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完】九兹太子 ...

  •   直至船身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一般,摇了几下不再晃荡,萧弋便知是到了九兹了。
      “弋儿,快出来,看,这才是你的国家。”孙云迫不及待地说道。
      四周尽是些高耸入云的山峰,瘦骨嶙峋的山石也布满了九兹的土地,山脚之下是密密麻麻的丛林,地上、石缝间也生长着各色各样的花朵与药草,有许多竟是叫不上名来的。这里的天要比青瑜的天颜色更加深沉,近乎紫色,团团乌色浓云聚集在山峰顶端,不知是否会突然劈下一道闪电,不知不觉中给人增添了一种莫名的不安与恐惧。
      “走吧,等到了县城,我们就可以暂时歇歇脚,第二天就可以前往永安,这里有我的人。”
      永安,九兹国的王城。
      入夜,萧弋在县城里的一家普通的客栈落脚,兼程赶路,不胜疲惫。
      床榻上,萧弋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似有什么烦心事在困扰着他。
      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全都是某个人的身影。
      “大王此时必定正派人寻我。”萧弋自言自语道,“就算我给他留了那四行字。”
      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萧弋攥紧了拳头,“到时候,你我会怎样遇见,而我,又该如何面对你?”
      萧弋猛地将眼闭上。罢了,想他又有何用?
      次日一大早,孙云就让他暗中的手下引来了一辆稍稍破旧的马车。他对萧弋说:“上车吧,虽然有些破旧,坐起来也不甚舒服,但是今晚必定能到王宫。”
      萧弋点了点头。作为一个九兹的诸侯都欲杀之而后快的“太子”,当然要低调点。
      上了马车,马夫驱车。与在东云做丞相时的奢华马车相比,简直是一种如同原始状态的运输,与后来在青瑜为相时子胥赐予的车辇更是不能相比的。小城近山,路途崎岖而远,一路上的颠簸太厉害,岂是萧弋这种生而为贵的人容易忍受的,颠地萧弋胃直翻腾。
      残日渐落,地平线上的晚霞由朱红渐暗,至深红,再黑去。
      萧弋他们走的是近路,而那些小道近路都不是那么好走的,但一为尽早到王宫,二为避人耳目,也只得忍受一番。
      孙云在车中让萧弋换上了一套宫人的衣物,自己则着上了平日里华丽的便装。孙云在九兹是何等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从王宫大门一直到九兹王的寝殿,一路上顺通无阻。
      “臣参见大王,参见王后。”孙云跪地行礼,萧弋也跪在他身后。
      “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咳咳……”九兹王斜靠在床榻上。
      ‘“大王应当保重身体才是啊,”孙云关切地问了一句,“臣今日为陛下带来一件礼物。”
      “哦?寡人倒是好奇了,咳咳……究竟是什么样的礼物要将军你连夜送来,咳咳……”
      孙云侧过脸,向身后的“宫人”使了个颜色,示意他上前。
      宫人把帽子摘下,把脸抬起,走上前去。
      “弋儿?!”王后喊了出来。
      虽然九年没再相见,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母子连心,加之这俊美的外形便是从小就有的,与病榻上的九兹王的几分相似,王后一眼就认了出来。
      “母后……”萧弋的心也脆弱,经不住母亲的一声呼喊。
      “弋儿,我的儿子……”王后上前抱住了萧弋,泪涌而出,“九年了,都长得一表人才了。”边说边抚摸着萧弋的同样挂满泪水的脸庞,两人相视而笑。
      “弋儿,快,来见你父王。”王后将萧弋拉到九兹王的床前,“快叫父王!”
      “父,父王。”萧弋有些生涩地叫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美颜秀气、一表人才的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少年,九兹王瞪大了眼睛,像是欣喜,又像是不相信。他望向王后,问道:“我,我们的孩子?”
      “是啊,大王,我们的儿子回来了,弋儿回来了。”王后在一旁喜极而泣。
      “好,咳咳……好啊!哈哈”九兹王龙颜大悦,发出了久违的爽朗笑声。他看着萧弋,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寡人有儿子!寡人后继有人了!九兹后继有人了!你是我萧远的儿子萧弋,是我九兹的太子萧弋!”
      原来自己真的姓萧,原来这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翌日,久病不朝的九兹王竟出奇地上了朝,身边除了王后,还有一位面貌俊美,但甚是眼生的少年。
      在接受了众臣的朝拜之后,萧远从龙座上站起,牵着萧弋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离群臣更近了些。萧远对众人道:“他就是寡人失散多年的儿子,也就是九兹以后的太子。”
      话音未落,台阶之下已经是一片沸腾。
      “大王,王嗣于江山至关紧要,不可儿戏,大王如何知道此人是大王的儿子?”
      “大王临政多年,我等从未闻得大王有个儿子,如今这出实难服众。”
      “是啊,难以服众。”
      “此人名唤萧弋,是王后落难东云时在东云生下的,为保其性命,特留在东云抚养。”
      “啊?这,恕臣直言。”一位大臣说道,“人人皆知,王后曾为东云王后,其中因缘我等不得而知,大王如何断定王后的儿子一定是大王的?”
      “你是怀疑王后对寡人的忠贞?”萧远有些不悦,“那好,寡人就让你们心服口服。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发生。
      只见一宫人端了个盘子,盘子里盛着一碗清水,旁边是一把金刀。
      萧远褪去了金刀的刀鞘,伸出一根手指,划出了一道血痕。
      一滴鲜红沉入水中。
      萧弋接过了萧远手中的刀,对着指腹也是那么一划。
      两粒红珠瞬间凝为一体。
      萧远眉心舒展,他向众臣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众臣不语。
      “如此,寡人特封萧弋为我九兹第七代储君,七日后册封”萧远就这样立了太子。
      “太子千岁,臣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孙云带头发表了忠君宣言。
      “太子千岁,臣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一群趋炎附势的家伙也学着孙云说话,渐渐地,说这话的人越来越多,直至满朝堂都在回响着这句话。
      萧弋,终究还是逃过了一劫,当上了九兹的太子。
      很快,九兹王立太子一事穿得沸沸扬扬,萧远索性在九兹大街小巷张榜公告。
      连远在千里之外的青瑜也“不能幸免”。
      齐元将军向子胥进谏:“眼看九兹王即将大去却后继无人,那些地方的诸侯势必要争夺那宝座,所以他们内部必会斗得几败俱伤,本想着到时我们在他们最无力反击的时候来个瓮中之鳖,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举攻破他们的王城,便可实现我青瑜一统天下。如今半路杀出了个九兹太子,也不知那边的隐忍势力会作何打算,万一那太子登基之后确实是治国之才,转而对我青瑜虎视眈眈,却也不是不可能啊。”
      “所以,”子胥说道,“将军想让本王借着外交的名头去九兹恭贺储君大封,保持着两国近些年较为平和的关系,同时也好打探一下那九兹太子的底细,再作打算?”
      “大王英明。”齐元奉承道。
      子胥思忖了片刻,“那就如此吧。”
      其实,子胥也是想借着这次外交的名头去找萧弋。
      那天,子胥看到了萧弋的留笔,便一直呆在萧弋的书房里。
      他思前想后,想着整个事件的种种细节。他总觉得那个大夫像是在哪见过一样。
      初入王城时御前拦驾的那个人!
      子胥便想法找到了当时赐给他的宅子,可是里面却空空如也,什么下人、他的妻儿老母,根本什么都没有。
      子胥问了周边的人,都说这家人平时很少露面。
      有个老者见到子胥一直在打听这家人的事,便走上前去说:“公子,这家人虽平日很少出户,但是他们却喜欢放烟火,几乎每几日便放一次,几日前我还看到了有个人背着大包小包从里面出来,雇了辆马车走了,你刚刚说房子里没人,想来是走了吧。”
      “烟火?一个人?”子胥有些疑惑,他又返回了宅子里。
      他让手下再仔细搜一遍,发现烟火筒全找出来。
      不一会,大小不一的烟火筒堆在了子胥的面前。
      “这是……”子胥仔细勘察了一番,“这烟火我见过,只有九兹才有。”
      于是子胥便认为萧弋的失踪与这御前拦驾的人必定有关系,“难怪他当时一直要将弋儿下葬,原来是想将弋儿带走。”如此说来,这和九兹肯定是有那么些关系了。
      子胥到达九兹的第二天,便是太子册封大典。
      子胥以友好国国君的身份前来,自然是受到九兹王的盛情款待。
      萧远与子胥坐在册封台,萧远上位,子胥侧位,两人相互寒暄了一番。
      钦天监的一干奴才婢女分站两列,主簿领头,后跟着五官正,在后面便是身着金色绣龙朝服,头束紫金垂旒冠,锋芒仅次九兹王的少年。
      “想必那五官正之后的便是大王的太子吧。”子胥明知故问道。
      萧远很得意地笑了笑,捋了捋胡子。
      整个册封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领头的主簿提襟走上册封台,奉出一绢金色布帛,念道:“天承九兹,晏阴相衡,寡人置身国事,日夜思虑,未敢有所怠。尝得一子,遗珠于民间,今寡人躬违和,乃反子,寡人定大祭上苍,顺天而立储,特封萧弋为九兹太子。”
      子胥坐的位置距离主簿所站的位置还是有些距离的,也没听到“萧弋”二字。
      “请太子上台受玺。”主簿官说道。
      萧弋便提起了前襟,一步一阶,走上册封台,走近九兹王,走近,那个人。
      终于到了九兹王的座前,萧弋跪下,垂旒遮挡着他的脸。
      一阵莫名的大风忽起,吹得众人下意识地用手遮挡面部,萧弋头冠上的垂旒也被吹起。
      弋儿?!子胥心里一惊。
      区区小风,能奈我何,子胥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遮挡。
      子胥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他紧紧盯着萧弋,眼神里有惊也有喜。
      待风停下,萧弋也觉有异,他扭头看去,一双炙热的目光锁住了自己。
      “……”萧弋脑中一片空白。
      在场的人都忙着整理仪容,只有这两个人相视良久,眼里尽是说不尽的话语。
      “弋儿?弋儿!”萧远喊了两声,萧弋才回过神来,“怎么了?你和青瑜王认识?”
      “……并不相识”,萧弋刻意地低下了头。
      “大王莫怪,我和太子许是前世的旧友,今次见面,竟像是一见如故了。”子胥笑道。
      “原是如此,”萧远释然,话题一转,对萧弋说:“弋儿,这是传国玉玺,父王现将它传与你,希望你以后能勤政爱民,振我九兹。”
      萧弋没有动静,他低着的头愁眉深锁,满脸的惊惶。
      “弋儿?”萧远感觉有些不对劲,又问道。
      萧弋猛然抬头,见萧远将玉玺端呈,说了句:“儿臣,定……不负父王所托。“说完慢慢伸手去接下了玉玺。
      萧远见他接下玉玺,也没再多说什么,欣慰地笑了笑,等仪式结束后便与王后一同离开。
      仪仗队也渐渐散开了去,没有人敢缠着太子说些什么规矩。
      册封台上,子胥与萧弋。
      “弋儿……”子胥先开了口,温柔的声线之中满载对萧弋的念念不忘。
      一直低着头的萧弋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面露微笑。
      “从此,我们便是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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