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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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沈星河自知躲不过去，干脆一咬牙做好了被咬一口的打算。然而突然在空气里爆出的枪响截断了吸血鬼的动作，沈星河脸上一凉，竟然是周瑜被从后背打穿了心脏，飞出来的血液溅到他的脸上。
“沈先生，你快躲开！”
沈星河照做后看见冲进来的韩仲阑，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一定是跑进来的。
周瑜的动作被阻住，他脚下踉跄了一下后扭头去看袭击自己的人，挂着冷笑的唇角出有尖牙呲出来。
“你带了同伴，不过看来他不懂规矩！”周瑜大笑一声，继续扑向沈星河。
沈星河早就趁机做好了准备，他掌心中贴了符纸，在周瑜的利爪离自己只有毫厘之距的瞬间竖起来对着他。紧接着在同一时间里，紫色的火光从他掌心中喷薄而出，将整间屋子都照亮。
周瑜自恃无人能降得住他，韩仲阑打进他心口的子弹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影响，扑过来的时候根本不遗余力，于是当他感觉到灼热感从掌心迅速传递到全身的时候，再躲已经晚了。
韩仲阑除了阻止了周瑜一瞬间的动作之外对沈星河没有任何帮助，紫色火光亮起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无法承受住，闭上眼睛还要横起胳膊挡住。即便如此，他仍能真切的感受到那种能够灼烧到心脏的强大力量。
过了好一阵，周围恢复大雨中应有的冰冷寂静之后，韩仲阑才睁开眼睛。他看到原本就破败的房间变得更加残破不堪摇摇欲坠，斑驳的墙壁上还停留着火烧的痕迹。沈星河还站在原地，但他已经直不起背，像是因为动用了超过自身承受能力的力量而导致他有些脱力了，他捂着胸口，费力地喘着，脸色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出十分惨白。
“......这算什么，你们中国道士的伎俩......哈哈哈，还有点厉害。”嘶哑的笑声响起，被冲击到墙角边的吸血鬼蜷跪在地上，他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原本漂亮非凡的五官早就消失了，黑漆漆的一张脸上只能勉强分辨出一双眼睛和那张呲出无数利齿的嘴巴。他盯着沈星河，扭曲的面容上挂着让人不解的兴奋。
沈星河迎视着它，声音冰冷低沉：“自作孽不可活。”
周瑜痛苦地咳了一阵，血沫从他嘴里喷出来，他毫不在意地抹掉，然后挣扎着，用指甲抠着墙壁站起来。
韩仲阑不会给他完全站直的机会，虽然知道普通的子弹对这头怪物不起作用，但他还是接连将弹夹里所有子弹都射/进吸血鬼的心脏里。枪声响起得十分突兀，接连几下之后才在腾起的薄薄硝烟中停息。周瑜后背完全贴住了墙壁，他的心口处因为连续被子弹击中而开出一个十分骇人的洞，浓稠的血浆淌出来，竟然像加进了粘稠剂般，拖出长长的血线。
“枪法不错......人类。”周瑜的眼睛完全变成了红色，几乎看不见瞳仁儿。他的目光总算从沈星河身上移开，转而看向韩仲阑。他从喉咙里隐隐呼出一声，更像野兽发怒前的低嘶。
韩仲阑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后背就重重地砸到了地面，连后脑勺都被砸了，然后整个人又被一股强悍的力量飞快提了起来，他整个人就悬空了——吸血鬼瞬间移到他面前，将他击倒在地之后马上单只手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韩仲阑是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体重超过一百四的硬汉，此时竟然被和自己身高相当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提到了半空，在脖子被卡住而濒临窒息之余他不禁觉得有些丢脸。
周瑜抬头看着他，另外得闲的一只手指甲伸出寸余长，锋利如同刀刃：“可惜，这么多子弹，全部白费了——而我只需要轻轻一划，你的肚子就被我切开了！”他的话音刚落，那只手就已经扎进了韩仲阑的腰腹，指甲轻松划开厚实的衣服布料随即立刻切开皮肉，那声音比用刀子还要让人恐惧。
韩仲阑痛得闷哼一声，他从来没这么清晰的感觉到过凶器捅进自己身体里的，那种尖锐到可以让人发狂的疼痛。
手掌切近一半的时候，周瑜突然抽出手掌向后挥去，原本要靠近的沈星河被狠狠掼到几米之后的地方重重跌落在地，身体沉重地砸在地上的声音更是让人揪心。沈星河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先喷出了一口血，那力道实在太大，足够让他的心肺受损。
“住手！”韩仲阑从嗓子眼里挣扎出两个字，却依旧无法摆脱开吸血鬼的怪力。腰腹的伤口血流不止，那也同时带走他的力气和体温，很快就有滴滴答答的血珠顺着他的鞋尖掉落地上。
周瑜看着自己那只沾了人血的手，埋头将其舔舐干净，抬起头时狞笑道：“虽然不好喝，但好歹算得上能量饮料。你放心，我不会真的杀了那个道士，我孤单这么多年，需要一个有趣的玩物来陪。”
韩仲阑明显感觉到眼前发黑呼吸不畅，如果在这么持续不到半分钟，他就该死了。他放下两只挣扎的手绕到自己后腰位置，那里藏了把军刀。他怒瞪着周瑜，咬牙切齿：“你、做、梦！”手指握住刀柄，抽出利器对着怪物的咽喉由上而下竖着劈下来！
周瑜因为方才的重击而有些气力不济，所以韩仲阑的突击很成功，他只来得及躲掉一半。那把军刀狠狠戳进了他的喉管里。即使他将手里的男人扔开躲掉，那把刀也没有被拔掉。他发狠地拔出来时，腥浓的血再一次溅了出来。
“该死的！”因为伤害了喉咙，此时周瑜的声音彻底像个魔鬼了，当真嘶哑不堪难听之极。他恶狠狠地咒骂一声后，举着刀便像被他扔在地上暂时无法起身的韩仲阑劈过去！
韩仲阑凭借自己的实力迅速翻转，堪堪躲开了要害，却还是被刀子划伤了一处。他咬着牙撑起上半身，长腿猛地踢出去，踢中了吸血鬼的腰腹。
吸血鬼连遭创伤，虽然不致命但也在消耗自身的能量，所以这千斤一脚他没能躲开，被踹出几米远才踉跄着站住。
“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我！愚蠢无知的人类！”周瑜显然十分在意自己身体被这两个人弄坏的事情，暴怒地大吼起来，衬着他一身血色着实恐怖吓人。
沈星河趁着方才的契机，抽出符纸来用自己的心血画了咒符，在周瑜大吼的时候将符纸贴到了他的裤脚上。
周瑜下意识愣了下，在他低头看的时候，那咒符已然自焚化成无数条细如发的血色丝缕，飞速地缠住了吸血鬼全身令他动惮不得。那些细丝完全勒进他的血肉，带着符咒的力量刻入其中。周瑜终于惨呼出声。
念完咒的沈星河走到吸血鬼对面：“人间有正道，你行恶不端终有报应！”
大概意识到自己今日终要败在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青年手中，周瑜还是笑。只是他的笑再不如之前的魅惑众生，却更加接近他的本性。他的眼睛褪去血红色，恢复了正常。他看着沈星河，用带着自得的嘲笑意味慢慢说道：“恭喜你，道士先生。你又成功的自欺欺人了一次。”
沈星河冷冷看着他。
周瑜继续说：“我身为鬼留在人间，本就应按照本性杀人饮血维持我的生命。而你呢，伪善！你以为自己除掉几只像我这样的鬼怪就能算得上卫道士了？不！你错了！我敢肯定，你也是个怪物！你还是个比我更加邪恶的怪物！只是你披着人类美好的外衣不肯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罢了！哈哈哈哈哈......”
沈星河沉沉看着他，忽然手仰起来戳向吸血鬼的胸口。如同导电了似的噼啪声响起来，而那吸血鬼的胸口上，赫然插/着沈星河跟郭老求来的银质古刀。白色的带着腐臭味的烟雾从刀插/进皮肉的地方冒出来，吸血鬼凄厉的嚎呼声响彻了整个雨天。
韩仲阑睁大眼睛，他生平第一次看见一个“人”在自己眼前就像被火点着了的纸张般，真的烧成了灰烬跌落尘埃之中一丝痕迹都没有了。
“灰飞烟灭吧，你这恶鬼。”沈星河弯腰捡起刀，用那只吸血鬼烧剩留下的一角外衣布料，仔细将刀擦拭一番后放入衣服内侧。
门口黑影一闪，刚刚才摆脱掉那群烦人蝙蝠的无尘懊恼地跑进来，对着沈星河嘶叫几声。
沈星河看了它一眼，瞧着它没受什么伤，于是转头看韩仲阑：“你没事吧？”
韩仲阑捂着自己的伤口苦笑：“麻烦你，帮我叫救护车吧。”
沈星河瞧着他的脸容，虽然沾了血污，但奇异的，在一瞬间心中有点触动。
“手机在我上衣口袋里。”韩仲阑没有察觉到沈星河的异样，自顾自低声说。
沈星河走过去，他也消耗了不少体力，还受了内伤，断断续续地咳着。找到手机帮韩仲阑叫了120，他就准备离开。
“沈先生！你也需要去医院！”韩仲阑动不了，看他要走只能抬高声音喊他。
“我没事。回头我告诉你账户，你把钱打到上面，五万六一分也不能少。”沈星河深提气微顿脚步，说道。
韩仲阑愣了下：“......这么贵......”
沈星河无力再用幻镜离开，只得带着无尘步行离开。雨依旧下得很大，冰冷的雨珠砸在身上的滋味很难过，沈星河的姿态有些狼狈，四周除了野草就是即将要拆迁的低矮楼屋，连个能够躲雨的地方都没有。无尘踮着脚尖，不断抖落身上被雨沾湿的毛。除了雨声、间断的咳声，再没有其他声音，沈星河不禁想起自己在很久之前，从那些遭遇战乱的焦土经过时，感受到的巨大空洞和寂寥感。
此时千里之外的某处大宅中，陆准刚和郭怀义走进去。
“这宅子风水很好，背山面水的。”陆准一路往里走，环顾四周之后低声道。
郭怀义哂笑：“所以宅中的老祖中才舍不得撒手啊。”
......
两人正说着，从里头走出五个人来。当中一个被两侧的人拥着，是个满头银发后背佝偻着的老头，身边各两人，三个年龄相当的中年男人，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郭怀义见了就紧步上前，握住老头的手笑道：“萧老先生近来身体还好吗？”
老头抬起眼睛，神情清楚：“小郭，你来啦。”声音虽然有点虚弱，但吐字很清晰。
后头的陆准听见他一直叫老爷子的郭怀义此时被人称为“小郭”，有点忍俊不禁。
郭怀义却毫不在意，显然是被叫惯了这个称呼。他握了老头的手一会儿，说：“给您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带过来的人。别看他年纪轻，但能力很大做事也靠谱。”
陆准上前几步，恭敬地说：“老先生您好，我叫陆准，我家老板让我来帮忙的。”
老头扫了他一眼，稍点了下头：“那就拜托你了。”老头说完，对着身边拥着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径自离开了。
留下了两个人，一个是四人中年龄看上去最大的中年男人，另一个就是那个小姑娘了。
“郭老，”男人笑着说，“感谢您为家父的事情不辞辛劳，我代家父谢过。”
郭怀义摆手：“应该的应该的，大少爷太客气了。”
男人又对陆准说：“陆先生，您好。我是萧家长子，单名一个介字。您直呼我名字就好。”
陆准早从郭怀义对他们十分客气的态度看出来这家姓萧的人不简单，哪敢直呼其名，于是也跟着郭怀义称呼他大少爷。
男人神色中显露出满意来，对他们俩说：“来来，先进屋喝杯茶吧。”
说完和郭怀义并排往屋里走，陆准自然和那个年轻姑娘跟在后头。
“你真的是神棍？”
往大厅走还有一段路，途中那位年轻姑娘忽然转过头来，对陆准低声问道。
陆准听出她言语中有点鄙夷之色，想来把自己同江湖上混吃混合的那些假道士们混为一谈，心里有点郁闷：“是。”
姑娘杏眼微瞪，讶然：“你也太年轻了。”
“我家老板也不年长。”陆准道，“难道当一个合格的神棍还有年龄限制吗？”
姑娘悄悄笑出声来，她大概是从小受到家里严格教育，笑也是拿手挡着：“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说错话了还请你见谅。”
陆准：“没关系。”
进了大厅，四人落座，陆准坐在郭怀义的下首位子，和那个姑娘正对面。两个穿着深色衣服的家仆端上茶来之后就无声地退了。陆准看了下周围，觉得这个大厅虽然装饰古旧华美，但却显得没有人气，空旷生疏。
“家父身体欠佳，暂时由我来招待大家。两位的食宿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有人送两位过去。”萧介说道。
郭怀义道：“那烦劳大少爷把事情和我带来的人说一下吧。”说完用眼神示意陆准。
萧介对陆准说：“这套宅子就是我们不久之前新买下的，之前请了一个云游高人来看过，说此处聚龙气，是块风水宝地。家父身体抱恙多日，虽然不想但也不得不开始打算身后事。高人说若家父能够在此处养老，病患全消自不必说，延年益寿也是肯定的。而且我们打算等到家父百年之后，此处一并修为墓冢，好让家父能在阴间继续享用此处的风水宝气。”
陆准听他一番话下来已经有点疑惑了，便在男人停下之后开口：“我对风水之说并不在行，只略懂些皮毛。这宅子的地理位置确实好，但若说聚龙气，恕我直言，我实在没看出来。”
萧介闻言叹了口气：“陆先生说的，现在听来的确是对的。当初买宅子只是为尽一片孝心，却没想到惹出这么大麻烦来。”
陆准：“大少爷慢慢说，不急。”
萧介：“买来宅子一周之中，都没有什么不对，我们也准备要把家父接过来了。可就是第七天晚上，事情不对劲了。看宅子的人突然疯了，不停说胡话。把人送到医院之后不到两天，莫名自杀了。一开始我们没多想，只觉得晦气，就想延迟一段时日再接父亲过来。没想到，怪事接二连三的来。先是宅院中新种植的花草、后院池塘里锦鲤都死了，然后只要是过来看宅子的那些人，都疯魔了。”
陆准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处宅院显得没生气，想来刚才自己进来到大厅，一路上的确没见到任何草木的影子。
萧介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再然后，家里的兄弟姐妹们接连做恶梦。”
“什么样的噩梦？”陆准追问。
萧介皱眉：“就是......院子里有很多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来回走。”
陆准：“黑衣服的人？”
萧介此时倒是回想清楚了：“没错，一开始他们都是背对着我的，后来我才发现......才发现，他们是没有脸！”
陆准被他描述得不由去想象那些没有脸的黑衣人，身上也有点冒寒气：“他们是在哪个院子？”
萧介：“就是这里......”
陆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异常吗？”
萧介摇摇头：“家父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
陆准没再说什么。
萧介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得到回应，道：“陆先生，我们怎么办？”
陆准：“......我先到宅院各处转一下，今晚如果可以，我想住在这里看看。”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