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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第二百七十七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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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翔听了并未羞恼,温暖笑意又染了唇,“劳将军费神,我家公子自会设法御敌,毕竟姜维亲手射杀了郭淮,相信将军也同我家公子一样,希望一举歼灭蜀军,不是吗?”
子风俊颜平添一层冷霜,目射寒光,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侧脸扫向紫嫣,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顿时妒意,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王久仰你家公子英名,只恨无缘相见,今日亲睹其属下英姿不凡,看来你家公子调教有方啊!”振熙微微一笑。
子风忽淡淡问道:“你来羌国所为何事?”
“将军难道不知,吴、蜀联军,意欲吞并天下,姜维伐魏,诸葛恪也引兵欲攻西羌,想十几万吴军正在路上,将军恐不能再安枕也?”云翔看一眼紫嫣,隐隐露出不安。
“什么?十几万吴军欲攻打我羌国?”振熙闻言色变。
“你若所言非实,可知我会如何处置你?”子风目光闪闪的疾问,竟无半分相信。
云翔恭敬说道:“如果我有半句虚言,愿做将军的刀下之魂。”
“你倒有些骨气,小王信你,来人,即刻召集文武官员,去明阳殿共商退敌之策。”振熙冷冷笑着,拂袖而走。
子风遂跟上前去,却听紫嫣一声急唤,“夫君,请留步!”
“何事?”子风转头看她。
紫嫣目光转向一众宫人,似有些顾忌。
“你们暂且退下。”子风一挥袖,又走了回来。
云翔与一众宫人皆离开富景阁,当紫嫣的眸光落在云翔身上,眼中别有深意。
待宫人们离去后,子风转身走回案前,看向紫嫣,“夫人有何话说?”
紫嫣看着子风,良久无语。
眼前这张脸一点也不同于那张脸,那张脸,不语,自有一种尊贵的傲气,让人不敢侵犯,即算笑也隐藏着深深的计谋,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当他眼神专注的看你时,眼光如利剑一般可穿透你所有思想!可这张脸永远从容雍适,墨玉色的瞳眸凝神看人时总是透着沉静的暖意,那是任何人都不忍去打破的,可现在......
“论理我不应该说的,可论情我不能不说。”紫嫣一字一句艰难吐出,长睫上染着晶莹泪珠。
子风走近她,轻轻一叹,“你这又是何必呢?他已经抛弃了你一次,难道你想再经历一次这样蚀骨的痛?”
“自我幼时遇见他,就爱上了他,我爱他太久太久了,以至于忘记了回头的路,而我嫁与你,慢慢感受到你对我所付出的全部情感,你爱我如此之深,我却无以回报。”
紫嫣抬起眼眸直接相视,一丝丝哀伤浮上玉面,“可......可我不能眼睁睁看他死......他对我无情,我却仍割舍不下他......子风,救他这一次......只这一次?”
“救他吗?”子风苦涩一笑,却略带自嘲隐带一丝自怜,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竟为了别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虽然他早已料到紫嫣会有此举,但听到这些话,仍觉心口被狠狠扎了一下。
紫嫣清丽的秀眸内闪着泪花,顷刻滑落脸颊,“说我傻也好,不知羞耻也罢,我一定要去救他,哪怕......”
话未说尽,便被子风弯臂抱住,耳畔传来低低的音嗓,“紫嫣,我会陪你一起去,只要你不再伤心,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
延祥宫庭院内,茶花盛开,雪白纯洁,扑鼻清香,令云翔止了步,他吸了一口馥郁的清冷气息,无端忆起了紫雲庄上的满园山茶,那里胜似蓬莱仙境,比宫庭后院更合适,山茶的清雅脱俗,岂容金屋储之?
云翔正徘徊,却见一年迈的宦官佝偻着身子引领一行宫人朝这里走来,当望见驻足花园的云翔,那老宦官突兀地住了步子,左手不经意的向后一撩,只听“哧”一声,身后宫人手里提着白灯笼,被他的指甲刺出了一道伤痕,笼内烛火摇曳。
云翔为动静所扰,凤眼里映着花影,那一刻,他的眼神出奇温软,潋滟至极。
月色下的老宦官神情恍惚,陡声道:“他是......是何人?”
一旁的宫人上前回道:“多总管,他是从魏国来的,陛下还夸赞过他呢?”
多总管略微吃惊的抬头看他一眼,“是我眼花了,还是他的容貌太像一个人?罢,罢,罢,不想也罢。”说完咳嗽一阵,颤抖的拿出绢帕拭嘴唇,缓缓转过游廊。
站在庭院中的他,忽觉有什么贴在脸上,伸手一触,却是一茶花瓣,他仰面一望,细小的雨轻轻落在琉璃屋檐上,玉砌的阶上,轻落在芭蕉和桂树叶上,沙沙的,渲染着木味,散发陈腐而安逸的清香。
云翔胡乱躲进一殿内,横躺在梁上,阖上凤眸,想小歇片刻,不料这时,有一个老人推门而入,他泣不成声,对墙上挂着的一幅美人图,下跪磕头:“长公主,老奴来看您了。”
云翔斜睨他一眼,原来他便是方才在廊下遇见的,在烛光照映下,脸上皱纹深深的,头发也斑白了,身子不停抖动着,哭得那么悲戚,长公主,羌国何时有什么长公主?
多总管不断磕头哭泣,然后膝行至香炉,上了一炷香,他不成声,“长公主,老奴已眼花耳聋,这把老骨头也撑不了多久了,恐怕再也帮不了您,老奴实在不甘心呐,前几日老奴又向陛下提及将您厚葬于皇陵,可被陛下当场拒绝了,还斥责我是老糊涂,又下旨贬我去守陵,以后老奴再也不能来陪您了,陛下年轻气盛,与先皇性情一样,始终不愿恢复您的长公主身份,但您毕竟与当今陛下是亲姑侄,难道只因为您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人,便要将您逐出宫去,永世不得回归故土,即算是死去的亡灵也要遭受同样的鞭挞与流落......”
他边说边哭,云翔也不禁感叹:想不到小小的羌国,竟也有此等让人肝肠寸断的宫闱旧事,就算是不同的种族,流淌的眼泪终究都是一样的,普天之下,谁无情?谁又不流泪?云翔捂住胸口,隐隐作痛,想到自己扑朔迷离的身世,便扼腕咬牙,若自己的生母为羌人,会不会与这位长公主一样,倍尝别人的冷眼与谴责。
“多总管,陛下已遣镇国将军南下与魏军共抗吴贼。”一小宦官匆匆跑进来,急禀告于他。
多总管点点头,慢慢起身,淡淡说道:“陛下好大喜功,此番征战必会损兵折将,我观天象,实对我羌兵不利,陛下不愿听我之言,日后悔之莫及啊!”
听他一说,云翔忽心头一凛,瞬间又淡然一笑,“一介宦官,何足惧哉?况又将葬于黄土,即便有旷世之才,亦如孔明尔,难成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