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凌草夏

5、5

　　“有一个小孩长得很丑，在他小时候，除了自己的妈妈之外的人都说他是个丑八怪。每当他哭泣着找到妈妈时，妈妈总会说，‘傻孩子，你是最帅的！可能是因为你在其他的方面不讨人喜欢啊，你要想想自己怎么才会变得有魅力，那样，别人就会发现你的帅气的！’小孩子听了妈妈的话，就不再哭泣了，或许是自己的学习还不够好？或许是因为自己欺负了女孩子？或许是我走路总是不听妈妈的话，总是佝腰驼背没有精神？或许我看上去太瘦弱？或许我说话太肤浅……日复一日，小孩长成了翩翩少年，虽然还是不好看，但总是会有人以崇敬的眼光看着他。于是他终于相信了妈妈的话，自己是非常帅气的。直到很久以后，少年成了青年，事业家庭都非常美满，忽然一天他的老婆对他说，‘你可真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要是再帅一点，可能就不会要我了！’一句话提醒了他，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来自己真的有点丑，不过，妈妈的话让他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完美的男人。原来妈妈一直都在说着善意的谎言。”

　　这个故事在很早以前我就看过，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妈妈也为我编织了一个美丽的谎言。
　　今天公司提早下班，我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和老张都不在，自从上个月我缴纳了机器人管理费之后，妈妈白天几乎都和老张在外面到处玩。
　　我打算去买菜回来为妈妈做一顿好吃的，刚开门，却看到了两名政府工作人员。
　　“请问有什么事吗？”我好奇地问道。
　　“我们是市政府国家财务赔偿司的工作人员，请问王歆蔚女士在家吗？”
　　国家财务赔偿司？我一脸茫然，“我妈妈不在，请问找她有什么事呢？”
　　“你是她的儿子吗？那么给你讲也是一样的，你母亲在整个赔偿期中从未拖欠，尤其是她还是一个单身母亲，在十多年的时间内不止还清了所有的赔偿金，还培养出你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所以市政府决定为你的母亲颁发奖章，并且有三万块的奖金。”他们从工作包中把奖章和奖金都拿了出来，“为了确保你就是她的儿子，也是正常的签收程序，请你配合一下身份检查。”
　　我把手指伸入工作人员拿着的身份验证机中。
　　“指纹符合，DNA校验也正确。好的，那么我们就放心地把奖章和奖金给你了。打搅你了，代我们向你的母亲致以崇高的问候！”
　　他们离开了。

　　我在一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爸爸真的是贼。
　　我很艰难地从信息库中找到了当年那条不起眼的新闻：“机械研究所研究员盗窃黄金被防盗机器人发现，在机器人的抓捕过程中，犯罪分子将黄金掉进了腐蚀池，更因为机器人的失误，犯罪分子被当场击毙。据悉，犯罪分子还有一个年幼的儿子，其妻子是当年我城小有名气的歌星，在未来的日子里，其妻子将担负起赔偿国家损失的责任。考虑到她还要抚育孩子，政府特地没有限制归还日期……”
　　我简直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
　　更无法想象妈妈在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原来妈妈身上的重担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原来妈妈比我知道的更为伟大，我亲爱的妈妈，你要我如何才能报答你呢？
　　经过思考，我迅速将奖金收了起来，把奖牌挂在了房屋正中，那个牌子上很奇怪地只刻了“给伟大的母亲”，看不到丝毫和财务赔偿司有关的字眼。看上去好像就是政府颁发的英雄母亲奖章。
　　然后我打电话给李阿姨：“李阿姨，做什么呢在？”
　　“忙啊！这些日子生意特别好，现在正准备着呢！有什么事啊？”
　　“一会过来吃晚饭呗！”
　　“什么喜事啊？”
　　“刚才市政府的人来过了……”
　　“什么！”听上去声音紧张了不少，“不是都清了么？啊……”她后半句声音很小，自言自语一般，原来李阿姨也是知道的。
　　我假装没有听到，继续说：“他们来，给我伟大的妈妈颁发了英雄母亲奖章！”
　　“啊？！”声音缓和了过来，马上高昂地说，“哈哈，那是应该，这世上就没有比你妈妈更适合得到这个奖章的女人了！”
　　“妈妈还不知道呢，我想为她庆祝一下！”
　　“好的，我当然会到！”

　　妈妈和老张回来的时候，我和李阿姨已经把房间打扮得喜气洋洋了。
　　妈妈非常喜气地问：“咦？怎么回事？小畅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啊！哈哈，你这个死婆娘怎么也在？”妈妈发现了李阿姨，两个中年妇女很彪悍地互吻了一下，热热闹闹地寒暄起来。
　　“我的英雄妈妈，你得政府奖章啦！你看你的儿子多争气！”
　　“羡慕啦？现在知道羡慕啦？谁叫你不嫁人？谁叫你不生一个？”妈妈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老张喜滋滋地取下了那块奖章，和她们一起认真观察起来。
　　“唉，你说会不会是黄金的？”妈妈问。
　　“老张检查了，是黄铜镀金的。”老张接嘴。
　　“你想钱想疯了？你儿子现在那么有出息，以后你还用愁钱？”李阿姨跟着。
　　对了，有奖章，奖金也很正常啊！我真不知道我瞎紧张个啥。于是我把那笔奖金找了出来：“好了！大惊喜！奖金！”
　　李阿姨也适时给了我们一个大惊喜：“哈，我这里正好也有个大礼！”她从包里摸出了三张奥运会开幕式的门票，“一人一张！好在老张是机器人不需要门票，可以跟着我们直接进，哈哈！”
　　这顿饭吃得非常开心。
　　李阿姨吃了饭就走了，出门时嘴也不歇着：“小畅，你李阿姨我没有儿女，所以要赶着回去赚钱养老……哈哈，要不干脆以后等我老了啊，你养我吧！哈哈！说定了哈！对了！一定好好照顾你妈！这么多年她真的辛苦！还有！早点找个老婆回来！我跟你妈都早点抱孙子！”
　　我收拾好一切，坐在了妈妈身边，她和老张还在端详那块奖章。
　　她见我过来了，就把奖章递给老张，让他收起来。然后她挽着我的手，靠着我的肩膀，有些撒娇地说道：“儿啊！要是你爸爸还在就好了……”
　　我心里紧了一下。
　　爸爸，我是应该恨他才对。
　　如果当初妈妈给我说明了一切，那么现在的我肯定是另外一个我，肯定心中也没有一个完美的爸爸存在。
　　现在我无法恨起来爸爸。
　　妈妈，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一个完美的谎言。
　　“儿啊，晚上跟你妈一起睡觉吧！你总是那么坚强的样子，好多年都没有向你妈撒娇了！晚上我们一起睡，说说话！”
　　“嗯！好的！”我鼻子一酸，靠在了妈妈的怀中。
　　“这孩子……怎么一说撒娇还真就撒娇了？”
　　妈妈把她的手放在了我的头上，慢慢抚摸着。我听着老张咔嚓咔嚓的脚步声走了过来，也坐在了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这种感觉，可真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