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子》一江烟月

2、(一) 命运的敲门声

　　凤越那天起床的时候有过半分钟30秒的迟疑：要不，今天请假算了？
　　多少年后，她偶尔会想：如果那天真的没有去上班，命运是不是就此完全不同？答案无人知道，大家只知道，那一天，她没有请假。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凤越出生在一座风光如画人杰地灵的小城。父亲是外科主任，母亲是中学校长，家里还有个大她五岁的哥哥，典型的书香门第小康人家。父母工作太忙，索性把刚满5岁的凤越关进了学校，其结果就是凤越16岁进大学，而且还是一流大学的一流专业。
　　女孩子读书早是件好事，学习专心心无旁骛，整个大一那年，稳稳坐在校花前三甲的凤越竟然没有谈恋爱。初恋发生在大二下半年，对象是高她一级的学生会会长程进。
　　高大英俊一向在女生中很吃香的程进追凤越追得辛苦异常，刚开始小妮子不解风情把他作弄了个够，直到半年之后，才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引得一众哥们儿以“守得云开见日出”为由逼着他下馆子请客。
　　校园里的恋爱单纯又甜蜜，只可惜，注定不会长久。半年后，程进前往北京实习，毕业后顺利进入中央某机关。在他工作将近一年之后，也就是凤越大学毕业的前期，提出分手。
　　20岁的凤越，坚信爱情的凤越，梦想着天长地久的凤越，从来没有受过打击的凤越，居然在接到分手信的第二天拎了个小包去了京城。其实程进的疏远早就有迹可寻，只是凤越那时太年轻又太要强，总是不愿去面对那些她不想面对的东西，结果自然是一头撞上了南墙，鲜血长流。
　　在北京程进的宿舍前，凤越等了三个小时，等回的是程进和他臂弯上的新人。凤越二话没说转身而去，程进当然也没追。
　　从票犯子手上接过高价的回程车票之后，凤越兜里还剩3块钱，小姑娘凄凄惶惶一个人在火车站坐到天明，又一路站回学校。之后凤越卧床不起10天。
　　10天后的那个早晨，她拉开宿舍窗帘，看见外面朝霞满天阳光满地，病好了。
　　毕业后，毫无背景的凤越奇迹般地进了上海一著明经济周刊，此后象所有有志出国的有为青年一样，考托考鸡申请奖学金联系大学办护照拿签证，两年后，凤越顺利飞出国门前往美利坚某著名学府攻读金融专业。去办辞职手续的那一天，凤越碰巧听见同事议论某高官女儿下嫁A大当年帅哥程进，凤越的心中，竟是连丝涟漪也没有一星半点，平静得来连她自己都有点想不通 --- 原来那个人，真的已经从她心里彻底消失了。
　　它乡异国呆了一个学期后，凤越又附带读了个本校的MBA，居然用两年时间拿了两个学位，成了双料硕士。在拿到这家国际知名企业的聘书之后，凤越长长出了一口气：从此后，可以安心混日子了！

　　现在，凤越已经在这家公司混了九个月了，如果不出意外，估计还可以一如继往地再混下去。凤越混日子的打算跟程进事件没有多大关系，据她自己考证，多半与她的小城出生有关 --- 胸无大志，小富即安，典型的小城情节。不过这只是她的一家之言，她出生的那座小城不也出过状员郎吗？

　　那天，凤越把她那辆八成新的白色Honda Civic停进停车场，然后在八点半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一上午，凤越都在装模作样的瞎忙。凤越的职务是公司的财务分析师，这是个金融分析方面的职位但与会计数据息息相关。因为会计师事务所马上就要进场审计，按惯例，她所在部门的大部分人员都被临时抽调到会计部帮忙，而凤越，被分到了最令人头痛的收入确认小组。

　　跨国公司的收入确认一向是审计的重点 --- 是收入，亦或只是分公司间的转手？可以算入现阶段收入，亦或应该归入下一阶段？等等等等...... 里面可做的手脚很多，更不要提其中大片大片的“灰色地带”。所以把凤越这种非会计专业出生的人员调去帮忙，并不是非常妥当的作法。好在凤越自小聪明，万年不变的年级第一，读书也好，工作也罢，只要是智力游戏，从来没有输过。
　　此次也是一样。现在她已经玩了一个月的收入确认，分到自己名下的工作，每每用不到一半的时间就提前完成。另外的时间干什么？可别以为凤越会老老实实地去要求增加工作量。第一，她到这家公司来不是为了向上爬。变成财务总监什么的，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的目标很简单 --- 背靠大树混日子。第二，经过国内两年的工作洗礼，现在的凤越已经很事故了：出头椽子最先烂，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太出色而招至恶劣的同事关系。于是乎，猜猜我们的凤大小姐，把她多余出来的那一半时间用来做什么了？
　　玩儿！
　　对，就是玩儿 --- 她没事就玩公司刚给财务部装的新电脑系统，玩公司的种种财务数据。倒不是她有多热爱财务这一行，而是坐在办公室里，她只能玩这个 --- 总不能偷偷摸摸地看小说吧！
　　结果，两天前，玩出事来了。
　　两周前，她发现有几笔转帐有点可疑，数目不大，总共七、八百万美金。正自无聊的凤越兴奋异常，为此竟自觉自愿地加了一周的班，令财务主任对她的敬业精神刮目相看。一番坚持不懈苦心追踪下来，几天前，凤越终于可以敲定：款子不但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象是有人在利用公司的系统做假帐。于是问题来了 --- 向上汇报？还是装糊涂？
　　按凤越本意，肯定是装糊涂，但她更明白“知情不报”这种罪名一但查实，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财务分析员扛得住的。不妙的是，半吊子电脑高手的她，在追查款项来往的过程中，留下了太多的蛛丝马迹，一旦遇上高手，要把她揪出来，可说是轻而易举。凤越小姐的那个悔啊 --- 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追查什么可疑款项，简直是自做孽，不可活！
　　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凤越还是明智地选择了坦白从宽的道路 --- 毕竟款项金额很小，多半是下面某个分公司经理为了业绩好看捣的鬼，大慨还不至于杀人灭口。于是在昨天快下班的时候，凤越向财务经理作了汇报。

　　这就是今天早晨凤越那片刻犹豫的由来 --- 她总觉得好象有什么要命的事情会发生，可是又实在想不出应对之策 --- 连会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不清楚，如何应对？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上午，凤越都在对自己进行心理催眠。
　　11点25分，电话响了。
　　盯着办公桌上那部叫嚣不停的电话，凤越心里突然生起一阵恐慌，鬼差神使，脑子中蹦出五个字：命运在敲门！
　　无可奈何地接起电话，是财务总监的秘书打来的。只听她在电话那端彬彬有礼的说：“越，Jack 想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如果有的话，他想跟你谈谈。”
　　“有没有空”？我说没空就不用来了吗？！前往CFO办公室的路上，凤越气恨恨地想。

　　CFO办公室内，三个人正在等着她。
　　凤越认得其中两人，一个是Jack，财务总监，另一个是 Ale，总经理 --- 当然，凤越认得他们，他们可不认得凤越。
　　至于第三个人，凤越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他正坐在Jack 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一双腿高高架在桌子上，神态悠闲自在，虽然坐姿不雅，看起来却并不令人反感。
　　凤越心里的鼓立时敲得振天响 --- 老总居然也在，什么样的事情会惊动他老人家？还有那小子，他是谁？会不会是...... 老板的老板？！
　　“越，你真令人惊讶，没想到我们财务部还有你这样出色的员工。”最先开口的是Jack，他满面春风，象是打心眼里欣赏凤越的才华。
　　“谢谢，一半也是运气。”凤越作淑女状的礼貌相答。
　　“今天请你来，是想问问你是怎么发现问题的。”Jack 边说边把一台手提电脑推到凤越面前的茶几上，摆明了就是让她当场演试。
　　“主要是最初阶段，是哪些因素引起了你的注意。”总经理Ale在一旁补充。

　　凤越只得从头讲起，整个过程不长，也就15分钟左右而已。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表面看上去复杂异常，等到谜底揭开，也不过如此。此桩事故即是一例 --- 凤越花了将近70个小时才搞定的东西，真正的关键之处，也不过就那么几步。

　　等到凤越讲完，Jack 与Ale 对望一眼，脸上均是豁然开朗的神色，目光中惊讶与钦佩并存。
　　“真是个天才，”Jack 由衷的叹息，“差一点就给埋没在一个小小的财务分析员位子上了！”
　　凤越暗叫声不妙，马上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样，小心翼翼的说：“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现阶段，财务分析员对我来说是最合适的位子。”开玩笑，她可不要什么破例提拔，自己累得半死不说，还惹得一众同事怒目相对，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Jack 笑眯眯地看着她，那模样，看起来就象一只老狐狸正在满心欢喜地瞧着它的猎物小白兔：“分给你70小时的工作量，你不到40小时就完成了，这还叫‘最适合’？”
　　凤越有点出汗了 --- 看样子IT部门已经检查过她的电脑，既然能查出这种事，那么也应该知道她上班时间不务正业的事。这是不是说，应该换工作了？
　　凤越脑子里念头转得非快，面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可怜样：“Jack，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偶然发现了这几笔款子，忍不住追查下去。再说，这也应该算在我们组的责任范围以内。”
　　Jack 和 Ale 再次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似乎觉得凤越的反应颇为有趣。Jack 笑着道：“越，公司没有责备你的意思，相反，我们还应该奖励你。现在正好有一个经理职位空出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凤越的头开始变大 --- 难不成，今年背运，真的必须坐上那个经理的位置？不过，经理职位这个说法也太笼统了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事已至此，她只得硬着头皮问：“不知道这个职位的具体职责是什么？”
　　Jack 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然后抛出了手中的重磅炸弹：“把你发现的那几笔款项中的漏洞全部堵上。”
　　炸弹在头顶爆炸。凤越只觉得脑子中“轰”的一声响过，刹那间，一切都明白了。心中一声哀嚎：天哪，我怎么这么笨！

　　金额小不一定就是下边的人犯事，也有可能是大老板在做试验！不幸得很，现在看来，这桩假帐案显然就是第二种情况，是大老板们的洗钱游戏。
　　莫明其妙的，倒霉的凤越撞进了大人物的游戏。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装疯卖傻不是办法，现在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条：接受职位。两年的小记者生涯早就教会了凤越什么叫作识实务 --- 她可不想当英雄，更不想明晨浮尸桥下成为报纸上一条不起眼新闻的主角。

　　凤越知道自己的脸色这个时候一定五颜六色精彩分呈，这从几个旁观者的笑容上就可以得到应证。只是，现在的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还是先想法子安然脱身最要紧。
　　就在她冥思苦想斟辞酌句，希望老天开眼、降大运于己身，可以走出这番死局的时候，那个一直坐在大班桌后的年轻男子开口了。
　　男子的声音暗哑却赋有磁性：“Jack，你好歹也怜香惜玉一点，别吓坏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他一直一言不发，刚刚凤越讲解的时候，他也在Jack桌上那台电脑的键盘上敲打不停，显然跟着凤越的步骤在走。现在他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凤越，目光中的东西，远远不只是“兴味十足”这么简单。
　　凤越此时可以肯定了：这人绝对是大老板！凤越被他盯得机灵灵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垂下眼想要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却见男子轻轻做了个手势，随着他的动作，Ale 和 Jack 两个人立即退出办公室。门，在凤越无措的目光中，轻轻合上。
　　男子这才从桌上拿下脚，向凤越走来。
　　此人二十八、九岁年纪，185左右的个子，高挑得有点纤细，一头金色的爽利短发，碧色的眼眸，五官漂亮出众，脸上线条阳刚与阴柔兼俱，唇间挂了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正是标准的花花公子风范。
　　他走到凤越面前，轻挑地用左手食指抬起凤越的下巴，盯着凤越的眼睛，笑语吟吟：“漂亮宝贝，先认识一下，我叫Allen。知道吗，来之前，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是那种书呆子样的女秀才。现在，我觉得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收获满仓。”
　　天哪，这个人、这个人居然会讲中文，还不是在北京留学的老外那种怪腔怪调的中文，而是字正腔圆的□□语！
　　凤越对金发碧眼大帅哥讲国语这件事太过震惊，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轻薄。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男人又已经开口：“我喜欢漂亮女人，更喜欢聪明的漂亮女人，越，你正好是个绝顶聪明的漂亮女人，以后就跟着我好了。”
　　不是问句，而是不容更改的陈述语气。话一说完，便是一个吻。这个吻很轻，轻到凤越在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就结束了。
　　现在凤越是完全清醒了，只是，那又如何？ --- 不错，自己被这个男人占了便宜，该怎么办？与面前的这个高个子男人动手？想都不要想，虽然自己也有170cm高！或者应该......求饶？
　　凤越正自犹疑不定之间，Allen暗哑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宝贝，你就象一朵美丽的玫瑰，却不知道该怎么开放，让我来教你！”
　　接下去，是一个不容反抗的紧紧拥抱，和一个侵略意味十足的深吻。
　　直到他的舌头伸进凤越的唇里，凤越也没有反应过来 --- 此时此刻的凤越，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在被Allen 拥进怀里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发现，这个Allen，这个衣着外貌言谈举指、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象男人的大帅哥Allen，竟然是个...... 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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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坑啦，开坑啦！
　　老实说，烟月的兴奋度不比各位看文的亲亲们差 --- 这篇文购思了好久，连烟月自己都迷上了文中的人物。不过，也请各位不要寄于太大希望，别的不说，何时完工烟月就不知道，首先，烟月11月末有个重要考试，在那之前，没有多少精力填坑，望各位谅解。还是那句老话：何时完工说不好，但是烟月绝对不弃坑。

　　下集预告：注意啦，四公子之首公子安风下集隆重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