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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还魂 哑巴僧 ...

  •   “师尊,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求您救救她,她本来一介凡人,却从未享受过人伦之乐。说起来,也实在怪弟子当年一时任性,引了那梨花精回来,毁了这女子的一生。为今之计,弟子只想她安度一生,还她人间数十载。”金池影说话间不禁哭泣起来。

      原始天尊虽然素来对弟子严肃,心肠却是极软,眼看着以前自己最为宠爱的弟子伤心痛苦,心下不禁也软化起来。半天才缓缓吐出口气,叹道“也罢。中间这也算你对这女子的还报。”说话间,从衣袖里变出一个玉葫芦,天尊从这玉葫芦里取了三颗赤红丹丸。递给金池影道“这是你那三师尊混元老君几日前炼的丹丸,你且拿去给这女子续命。道语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由元气化生阴阳二气,阴阳之相和,生天下万物。’这女子元气已损,怕是以后难以恢复周全。”

      金池影赶忙伸手接了来“师尊肯救这女子一名,是这女子不世的造化。能不能恢复周全也只能看天意。”说着,就低头去抱清平,将那赤红丹药喂于清平口中。见清平还有轻微意识的咽下,才欣喜抬头看向师尊。

      岂知,殿上空空荡荡,再找不到那神清气爽的师尊。金池影一时五味陈杂,只对着大殿拜了三拜,才抱着清平离去。

      金池影行起飞行术,抱着清平回到了淮阳境,找了家客栈暂时安顿下来。客栈楼下有些喝酒的人,见金池影抱着一个姑娘,都有些好奇的转头观看。起初那掌柜的见清平起色不似活人,有些推脱不想收留。金池影拍出一定金子,那掌柜才勉强收了,嘱咐小二带二位上楼。这房中虽摆设简单,却也干净。金池影几步走到床边,将清平放在床上。又向伙计要了些热水,看着小二关上门,金池影才拿壶中热水兑着凉水倒在铜盆中,拧了巾子为清平擦拭了手脸,又理了理清平被风吹乱的头发,这才安静坐在床边等清平醒来。那师祖的丹药果也有奇效,等了不一会,清平幽幽醒转。金池影赶忙探上前去。

      “清平,你醒了?”

      清平缓缓睁开眼,眼珠转了那么一转,扫了扫周身景物。有些气虚的问道“这。。。是哪里?”说着就勉强坐起身,用手掌揉着前额,皱着眉头,显得有些头痛。

      “这里是淮阳境。”金池影道,“清平,你饿不饿,身上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吃些东西?”

      清平看了看金池影,脸色有些苍白,却又隐隐透着好转的迹象。“我那时那么疼,怎么现在不疼了呢?”

      “这个。”金池影有些语塞,想了想还是如实答道“我去见过师尊了。”

      清平疑道“你有师尊?怎么先前没听你提起过?”

      “我们这一派修的是清心养性,别人问起还尚且不说,更何况你问都未问。再者,我当年坠入魔道,枉杀苍生,实在愧对师父教诲。”说着,金池影低下头,面露愧色。

      清平见金池影这副神情,心下也不是滋味“为了我,叫少爷为难了。”

      金池影听清平这么说,当下回应道“不怪清平,你本就是一介凡人,只需安心度日便好。是我当年纠缠于你,才会让你变成现在的样子。”

      “少爷何出此言呢?”清平苍白一笑“当年,是我自己为了救娘亲而闯到府上去的。少爷好心收留了我,还安排了清平的娘亲看病,给了清平名字。清平实在是感激少爷,也实在是无以相报。只愿少爷岁岁平安,身体长健。对了,少爷非凡人,自是不受清平这小小祝愿影响的。”说着,清平略显落寞的垂下头。

      “清平真这样想吗?少爷也是受得人祝愿的,有人记挂牵念也是一件好事啊。”金池影很少发出感叹。想来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多了的缘故。

      “少爷,淮阳的事情,还未解决。”清平道。

      “嗯。”金池影微微点点头,“这件事情非你我引起,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将那离华找了来,让他去天庭谢罪。他原本就有些修为,说不定能得天庭教化,修个上仙什么的。”

      “少爷,”清平看着金池影有些担忧道“这行吗?我是说离华毕竟做妖怪无拘无束惯了,恐怕天庭那里反而不适合他。”

      “不适合也得适合,不然我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救得了淮阳境了。到现在,就连离华的真身都是碧水拼死护着的。”金池影认真道。

      “少爷,”清平唤道,金池影见清平半天并未往下说,便问道“清平想说什么?”

      “我知道少爷不是很喜欢离华公子。”清平说道,见金池影听的认真,便继续说道“只是,那离华护我护的厉害。我小小凡人,也无什么通天本领。原本就不该和这些有些修为的处在一起,也是少爷和公子看的起我,帮过我好多次。所以,我想求少爷一件事。能不能以后离华遇难的时候,少爷也能救他一命。我知道少爷不是随便答应别人的人,若真是有上天要绝离华公子活路的时候,能不能用清平的命换了离公子的命。”

      金池影听清平这么说,微微变了脸色,随后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救你,作了多大的难处。你的这条命说起来,我救了有两次了。现下,你就这么轻轻易易的说什么以命换命的事,还是说与一个救你两次性命的人。长清平,你究竟要如何逼我才肯罢休,你到底看重不看重自己的命?”

      “少爷,你不要生气。”清平见金池影神色伤心气恼的说完这一番话,赶忙接道“清平不是这个意思。清平是凡人,死后还可以入轮回。但上天如果把离华打散魂魄,离华就不存于世。少爷对清平的恩德,清平此生恐怕无法相报,唯有求来世能做牛做马报答少爷。只是,听说过奈何桥要喝下忘却前尘的孟婆汤。清平知道少爷修为高深,请求少爷找到转世的我,施法使清平只记得起少爷。清平到那时,自会一生跟随少爷左右,不离不弃。”

      金池影苦笑道“清平太幼稚,也想的太多太远。这件事情到时候自会有定论。”

      清平见金池影并未答应自己的请求,还想说些什么。只见那金池影摇了摇头,示意清平无需多言。清平便张着口,坐在那里,说也不是,不说又实在憋心。但是,看见金池影无心再听,也只好闭了嘴巴。

      半天,金池影转头看向清平“你我既然恩恩怨怨已经两清,从此再无纠缠瓜葛的理由。离华与淮阳境的事情,你若放心,只管交了给我。金池影自会全力以赴。以后,你就住在这淮阳境。我会为你准备房屋家什,你就安稳过这几十年阳寿便好。”说着,便塞了张纸给清平,“这上面写着屋子的所在,度日用的钱财也在那房子里,你自取了来用,也可安享一生。”

      清平听了,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金池影似乎是在向自己道别。震惊之中,不免有些伤感。问道“少爷,以后还会相见吗?”

      金池影听了,眼睛直视着清平“也说不定,我也是要回天庭请罪的。若是侥幸不死,或者是关了些日子被放了出来。说不定就会变成讨饭的叫花子来讨饭什么。所以,你以后可要对那些落魄的人好一些。说不定那就是我。”金池影说到最后,想来是觉得可笑,不觉微微带了笑意。
      “少爷。”清平拉住金池影的袖角“我一直都想问,为什么你救了我,却要受天界惩罚?”

      金池影看了看清平拉着自己衣角的手,苦笑道“我擅自改变你的命数。自己折损了自己的修行,再加上入妖道的那么一百年吸食的那些生命。这些,怎样也够重判了吧。”

      “少爷,”清平松脱了金池影的衣角,“答应我一件事。”清平微微一低头,脸上的神情隐在前额刘海下。

      “什么事?”金池影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以后,再也不要救已经救不活的人了。”清平说道。

      金池影看着清平扎的简单的发,轻轻应道“好。”接着像想起来什么似地又说道“我看离华和淮阳城也不用救了。”

      “为什么?!”清平惊道。

      金池影玩味似地笑道“不是说,以后救不活的人就不救了吗?”

      “清平只是不想再连累少爷。”清平说道,抬起头看着金池影。

      “我其实知道。”金池影说道,却也不看清平,只是看着别处。

      “少爷,好走。”清平突然说道。

      “嗯。”金池影也不多做辩解,应了声好,便腾升而起。

      清平默默站在原地,看着金池影走的连影子也看不见了,才慢慢回转身子。这时候,才发现天气似乎蓦然转冷。也许冷的并不是天气,而是一直以来,清平的身边从来就不缺少陪伴的人。不管是金池影也好,不管是离华也好。都曾经那么深刻执着的陪伴着清平,却终究天下还是没有不散的宴席。该来的也不会早一天,也不会延迟一天,总是会在不得已的时刻,变成最后的分离。就比如现在,只是分离,就能换回淮阳城百姓的生命,太值得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嗯,顾全大我,牺牲小我。

      清平一路走着,眼看着周身的景物,一场雨根本无法缓解连续三年的旱灾。树木草叶生命力强盛的虽然有复苏的迹象,但还是非常微弱。百姓们虽然暂时有了水喝,却也不能长长久久的耗着内存。一路来,清平竟觉得说不出的陌生。这种陌生并不是因为清平并不是原来那个清平而造成的陌生,这种陌生就好像是本来很熟悉从小生长的环境,但因为干旱使这里完全变的太厉害,而认识不出来的那种陌生。

      清平摊开金池影塞过来的那张纸条,纸条因为被放在内衫,贴着体温竟还有一丝温热。那屋子竟然是在半山腰上,唉。清平暗自叹道‘金池影啊金池影,你还不如给我换个地方呢。非要让我永远跟这里脱不了干系吗?’凭着仅存的微弱记忆,清平走了很远才找到那座半山的小屋。小屋是用木头简单搭起,房顶铺了些茅草。从外面围了栅栏,倒是干干净净的。那栅栏围得看着很结实,虽然是木头做成的,但是插入地下想必很深,做的倒是很有安全感。这个金池影,也不会在闹市里面找了房子就算了。偏偏要来这种安静偏僻的地方,出了什么问题,邻居都没有一个。清平想着想着,突然想到,这山上不会有什么猛兽毒蛇吧?想着不禁打了个寒噤,没人陪伴的生活感觉很不习惯啊。身为平凡人的自己,要生活下去太难了吧。清平想到这里,真的很想哭。

      清平推开栅栏的门,发现栅栏其实是有栓子的。只是,现在没上起来。这种木条间缝隙这么大的栅栏,看着倒是很舒心,其实防御效果真的不怎么好,加个门拴估计也没什么用处。走过小院,推开门,倒是起了些微的灰尘。在阳光下,反而映出些暖暖的感觉。屋子里看着倒是一应俱全。床褥被子,桌椅板凳,油灯书架,特别是卷帘的南窗,竟然还放了矮几,可以边看书边喝茶。这种生活倒是很合清平心意,古人不是也有山中隐居者吗?这样风雅的摆设,怕就是仿了那样归隐山林的古人。真是想不到外边看起来那么农家的小院,内里竟然别有一番天地。清平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倒也没有看见做饭的地方。后来在院子后面,发现还有两件小房子,一件里面做饭的器具还是很足够的,缸里倒都是盛满了米,米缸旁边有张纸条写着大意为这些米够吃两个月,两个月后,旱灾解,山下哪里哪里的米铺会重新开张的字样。隐隐约约听见有水流的声音,仔细一看,竟然发现,角落里有用竹子连接的不知道是通往哪里的竹道,这竹道嫁接的巧妙,不知道引了哪条溪涧的水来,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时间没下雨的缘故,水看起来有些浑浊。竹道下放着口大缸,看来是盛水用的。灶台柴火都是在这间房子里,数量看了看也是够月余用度。字条上还写道,教解清平如何种菜的法子,米缸旁边有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些蔬菜种子。清平暗想,金池影到底是少爷,怎么想什么事情都这么周到啊。

      另一件房子,清平推进去一看,倒是明白过来了,这个就是茅房嘛。设计的倒是挺雅观,还点上了香炉。在旁边有个大木桶,看起来是洗澡用的东西。清平简直要在心里偷笑了,以前辛辛苦苦还不一定能得到一套设备齐全的房子。现在,倒是不费力气,什么就都有了嘛。可是,什么事情如果进行的顺利,就害怕中间突然出现一个但是,可是之类的词语。可是,清平还是乐观的太早了。清平是小凡人,小凡人自然就没有知道天庭发生什么纷争的权利。所以,在两个多月后,清平坐吃山空,基本已经处于弹尽粮绝的状态。所以,清平只好摸索着下山,这山路两个多月没走,还真是一点习惯性可言也米有。好容易下了山,才发现,自从降雨开始正常以后,淮阳城正在慢慢恢复繁荣。也不知道金池影还有离华到底怎么样了,清平暗暗叹了口气,随即又想到,他们两个总是要比自己有活路的。

      进得城中,寻了那家米铺,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恢复营业没几天的缘故,买米的人特别多。清平排队的时候听身边的人议论说,好像是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城里来了新任的官儿,听着倒挺清廉。清平心里也暗自高兴,这还算得上是好事一件。以后风调雨顺的,再加上官员清正,这淮阳城以后若要繁华起来,那我清平的日子不也就好过很多吗?想到这里,清平不禁眉开眼笑,活像只偷吃掉鸡的狐狸。清平力气不大,只买了一小袋米就准备回去了,没想到淮阳城竟然可以恢复的这么快,走在路上看见有卖熏香的,又买了点熏香。看来这淮阳城只有时常来走动了,不然清平也搬不了那么多的米。一路上,清平为了省力就把米袋抗在肩膀上。从淮阳城回来的时候还未到中午,回到半山腰上的小屋却已是下午不知道什么时辰,总之,太阳还是很好的挂在山头。

      清平一路上都扛着米袋,手里还拿着买的熏香,走的倒也很是辛苦。只是,走到离自家五十来米远的地方,就隐隐看见个黑色的东西伏在木栏门的门口。清平吓了一跳,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只静静的在原地看了一会,才发现那东西就只是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的。想来若是猛兽,也已经应该没什么伤害力了。清平这才加快脚步奔至门口,谁想到,那趴在门边的不是猛兽,不是妖怪,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清平将他翻了过来,发现这是一个身穿浅灰色僧衣的僧人,不晓得为什么会倒在这里。只不过他的面色很不好,很苍白,嘴唇也仿佛脱了血般的苍白干涸。清平急忙推开门,将米袋放在门栏里,伸手扶着僧人,清平让僧人的一只手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清平自己一手扶着这僧人的腰,一手拉着僧人穿过来的脖子,半托半架的把僧人拖进了屋里。本来就一天奔波的清平真的差点跪在地上,清平还是勉强提了院中的米,插上院门,然后去后面厨房倒了水在锅子里,然后又生起了火。忙完一切,清平真有种快要虚脱的感觉,再不吃点东西,怎么样也撑不住了。

      清平眼见厨房暂时不需要动什么,便急忙回屋,看那僧人还是昏迷不醒的样子,清平也实在没什么力气将这人弄到床上,只是勉强将这人放在椅子上。这人的头颅柔软的垂着,脸上有些灰尘脏污。清平舀了水,替这人擦了擦脸。然后又急急忙忙去照看饭食,正好水也开了,清平就拿出今天买的米,拿碗盛了些,用水淘了,这才放入锅中。忙完这些,清平已是满头大汗,清平伸手擦了把快要滴入眼睛的汗水,不禁想到,我要是神仙就好了,也不用动,变一变什么就都出来了。清平实在累得不行,伸腿坐在菜板边的矮凳上。锅子腾腾的冒着热气,清平托着腮想着不知所云的事情。

      过了一会,那饭食便逸起了香气,清平便从旁拿了碗出来,盛了两碗,便用托盘一起端了出去。放下碗,清平又回去厨房熄灭了灶火,拿了两个勺子来。回到屋里的时候,那僧人还是一动不动的。两相一权衡,清平还是先拿起那僧人的碗,从旁边拿了椅子,坐在那僧人旁边喂那僧人稀粥。那僧人却是怎么也喂不下去,刚刚喂进嘴里的饭液,全部都流了下来,清平赶紧拿了帕子来擦。想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清平只好自己含了一口饭食,俯身对着那僧人的嘴巴喂。这样一开,那饭全部都进入了僧人的口中。清平向后托着僧人的头,好让稀粥全部进入食道。这样往复了不知几次,才喂了一半。清平嘴里含着稀粥的馨香,却又吃不得。心里也十分憋气,眼见着,喂下去半碗,便也不去管那僧人。自己端了自己那碗便哧溜哧溜的喝起来,连勺子也懒得用了。

      等清平心满意足的放下碗,再去看那僧人时。不知道那僧人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清平,只是目光发直,看起来竟有些吓人。清平实实在在给吓了一跳,不过肚子一吃饱,天大的火气也给压了下去。当下也只是平平淡淡的问那僧人“你看我作甚么?”

      那僧人,听清平这样说,也只是摇摇头,并未说话。

      “难道说,你是哑巴?”清平狐疑问道。

      那僧人见清平这么说,也还是闭着眼睛摇摇头,摇完头以后又睁开眼睛,直直看着清平。

      清平被看得有点坐不住了,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怪吓人的。”

      那僧人似乎也听得懂清平说话,当下便掉转了视线。清平顺着那僧人的视线,尽然看见他在看窗外自己闲来无事种的几多海棠花。清平暗想,这还是个雅和尚了。

      “和尚,你若是能听得懂我说话呢,你就点点头。别老是摇头的。”清平对那和尚说道。

      那和尚转了脸来,点点头。

      “首先,你是哪家寺庙修行的僧人?现在旱灾已经过去了,你可以重新回去修行。”清平说道。

      那和尚听清平这么说,张了张口想要说话,无奈努力了半天也只能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那和尚好像听见自己的声音神情充满了惊讶,但是,清平已经知道这肯定是一个哑巴。只不过这哑巴能听见声音。这样一来,那再来,次来什么的,便没问出口。

      “那,和尚,你听好了。我看你这样子,也知道你是无处可去的。这样吧,不然你先住在我这地方吧。只是,这地方就是我一个人住的。暂时也没有另外一张床。我拿了席子,床褥,铺的厚厚的,你先打地铺行不行?叫你睡柴房我也过意不去,你就在这屋打地铺好了。改天我从山下叫了木匠,叫他给你打一张床,你看好不好?”说完,清平问询的目光投向那僧人。

      那僧人只是直直看着清平,也不点头也不摇头。清平等了一会,见那人还是没什么反应。只得说道“你不答应也不拒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的。你等等,我先去拿了席子来,再从柜子拿了铺盖去外面晒。现在还有些太阳,晒晒晚上睡觉舒服,现在可是到秋天了。”清平边说边从矮柜里取了席子,支在床边。然后又拿了被子出来。“喂,和尚。你倒是过来帮忙啊,这被子铺盖可还是挺沉的呢。”

      那僧人见清平叫他,便走了过去。清平见僧人走近,便让僧人伸手,然后便把被子放在僧人两手间。“咱们先一起去晒被子”,清平说道。

      那僧人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愣愣的拿着被子站在原处。清平回头一看这僧人还在原地便问道“你怎么不动啊?”

      那僧人见清平问他,抬眼向清平看去。清平知道他不会说话,便开口说“你跟着我,咱们去外面晒被子。”

      那僧人点点头,清平见僧人点头,便也一颔首的先走出屋子。外面日光正好,清平先把铺盖放在小院中的小桌上,然后进屋里拿了绳子要绑在院中竖着的两根木桩上。等忙完了以后,再看向僧人时,那僧人似是不曾干过重活却也真蠢笨的可以。竟然生生拿着被子站了那么久,直累得额上微微冒出汗气。清平两个月未与人交流,看见僧人这副样子,觉得很是好笑。便笑着对僧人说“诶,和尚。你这人真死心眼儿啊。就不能有样儿学样儿放在这桌子上么?”

      那僧人因实在拿的救了,就微弱的笑笑,脸色似乎很苍白,便依言将被子放在桌上。僧人也不知道抬手擦汗,清平实在看不下眼,便走上前去替那僧人擦汗。那僧人见清平靠近,便已然惊慌,现下看清平为自己擦汗,当下便带了躲避的意思。清平见那僧人要躲,也觉得不悦起来,当即说道“你这僧人,真是不知好歹。我替你拭汗,你不感激便算了,还避我如虎狼。我来问问你,你在佛门下修行,佛祖有没有对你说过众生皆平等,要相亲相爱这类的话。”

      其实,清平对佛门也很不熟悉,只是从前停过前半句,后半句全是胡乱凑上去的。清平的意思是要僧人待清平如常人无异,别拘泥于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太过苛刻的礼教。

      那僧人摇了摇头,清平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抱了僧人手上的被子放到桌子上,然后拉了拉绳子看结实不结实。也没让僧人动手,自己晒了被子。晒完被子,清平已经累得不行。那被子压在箱底有些日子,受了潮气,难免变得有些冷硬沉重。清平本就身体有些弱,总觉得在这一天把一个月的能量就消耗完了,不停下来休息一下是不行了的。这才对僧人说“我们现在进屋休息一下,屋子那边有些书,你若识字,就去看看。我现在可是不得不去躺一躺了。”说完,也不管那僧人,自顾自走进屋,只脱了鞋,和衣上床盖好被子。

      僧人本来也不是那么愣,只是好像一直就有些迷茫的意思。眼见着清平进了屋,也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僧人扫了屋子一周,才发现角落里真的有一个书架,里面倒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书籍。书架前还有一矮几,可以用来看书。显然僧人是识字的,上前随手拿了几本书,便安安静静的翻起来。

      本来这么一番折腾,下午就没多少时光。等清平精神十足的醒来后,向窗外一看正是星光满布的时辰。清平看了看书架那里,那僧人不知什么时候点了灯,还坐在那里看书,好像十分热爱的样子。不知是不是睡了一下午的缘故,也不觉得饿,又怕那僧人觉得饿,只得着了鞋。踢踢踏踏走向僧人所在的矮几,问道“和尚。你饿不饿?”

      僧人本来看书很认真,听见清平问他,停下手中翻动的书页,抬头看向清平摇摇头。

      清平见僧人摇头,不由笑道“你们做和尚的是不是化缘化的有一顿没一顿的习惯了,我看你中午才吃了半碗。”

      僧人听清平这么说,竟然还似有了情绪似地不理清平。

      “你这和尚,原来也不是没脾气的嘛。六根没有去除清净,看来也不是得道高僧。”清平讨了没趣,本想挖苦僧人几句。没想到那僧人只顾看书,就是不理清平。只是僧人看书很奇怪,别人都是翻起一页就不再翻动,僧人却是看看翻翻,看的极为潦草。

      “既然这样,我去外面收被子。你在这里看书吧。”说完,清平就往外走。此时,夜里有些凉意。清平刚睡醒,有点没适应过来,紧接着就打了个喷嚏。等到忙忙碌碌把僧人的被子抱回来,见僧人还是稳如泰山的架势,清平就难免有点小窝心。

      “和尚。你倒是清闲。”清平撅着嘴。

      僧人抬眼看了清平一眼,那神情好像在说,‘那你要我怎么样?’

      清平顿时觉得有些无奈,只好委委屈屈的帮僧人铺好被子。铺完了,清平精神还是很好。又把僧人要睡的被子仔细理了理,这才对僧人说道“你要是困了,就睡在这里。这深山老林的,我一个人住也挺害怕。你来了,好歹咱们做个伴。你要是没有住处,就先住这里也行。我这里有一位故友留下的一些钱财,咱们两个还是足够用的。”

      僧人点点头,看不出什么神色。清平见僧人知道了,心中也没什么事情,突然就觉得困乏起来。便打了个哈欠,重新回去睡了。

      也不知那僧人什么时候睡的,一夜倒是相安无事。只是秋天夜间清寒,清平睡的也不很安稳,中间醒转了过来。见那僧人倒是睡的极妥帖,便又躺下去打算睡觉。无奈手脚冰凉,怎么也睡不着了。下午只顾晒僧人的被子,清平的被子湿气倒是很重。本来屋子就不朝阳,现下月余未见太阳,自然湿冷。清平实在睡不着,便披着衣服起了身。想想也实在无事可做,以前有离华,倒是还可以聊聊天,或是让离华用点小法术弄得舒舒服服的入睡。就算是有金池影,也是百般受到照顾。现下要反过来照顾另一个人,清平觉得有些不顺手。眼看着僧人睡的正香,不免有些羡慕嫉妒。想了想还是没打扰那僧人,晃了一圈重新回去睡觉了。这次倒是很快就进入梦境,那僧人听见清平起身。不知清平是何用意,只得装睡,心中想定若是清平意有不轨,一定要收拾下清平。耳听着清平晃荡了一圈又回去睡觉,心下不免觉得好笑。听着清平躺下的时候,僧人睁开了眼睛,翻过身子看见清平睡的安稳,确定没有什么事情便又躺好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平醒来的时候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这种天气。天空很是澄澈干净,太阳的阳光却总像是被包了什么东西,穿不透的阳光显得不那么明朗。天空倒是很辽阔高远,或许这就是人家说的秋高气爽,云彩也淡淡的飘在天上。深山里空气极好,处在半山中,难免空气有些稀薄。走得久了也有点让人喘不上气来,僧人背着砍刀,眼见着清平捂着胸口拼命地呼着气,便停下来等清平。清平见僧人在不远处站定回头看自己,连忙感激一笑“你这和尚,还算有点人性。还知道等等我,我说,我走的都上气不接下气了,怎么你还跟什么事都没有似地?”

      僧人见清平问自己,也没办法答话,只是高深莫测的那么一笑。

      就是这么一笑,又让清平安心下来许多。前几天看起来还很木讷的僧人,现在倒是还会笑了,并且还不是傻笑,可以说明这人不是傻子。

      “要不,咱们坐在这里歇会儿?”说着,清平就拍了拍旁边的木桩。

      僧人看了看那木桩,走到清平旁边坐下。清平见僧人坐下,乐的自己也赶忙坐下。一边稳了稳身形,一边还笑嘻嘻的问僧人“和尚,我看你长得这么壮实。是不是以前练过的?要是这样,你可别满我,老实说,我可不会砍柴。我跟你说,我以前啊。有两个特别照顾我的朋友,他们就不让我干这活。你看我也不是偷懒,你说你长这么壮,不砍柴真可惜。我看你是有肌肉的吧?你权当锻炼身体了啊!”

      僧人也没办法回嘴,只好无奈的含着笑看着清平。好像觉得清平很有些意思似的,清平也没发觉僧人有些取笑的看着自己,犹然说个不停。

      “我看你这人,也不知道在哪家小庙出家。你看你,准是没好好念经,所以被人家赶出来了。啧啧,要不是我,你说不定就喂狼喂虎了呢。你说说,你是不是该帮我干点活。再说了,你是男的吧。是男的就应该主外吧,砍柴是外务吧。所以,这活得你干是吧?”清平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看了下僧人的脸色。俗称察言观色,僧人倒还是笑眯眯的看着清平,没看出丝毫不寻常。清平胆子也大了起了,不由想倾吐自己的烦恼“和尚,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咱们这个世界上是有神魔妖怪的,只是被天界的条例管着,咱们一般人可不轻易看的见。”说完吐了口气,回头看僧人。

      谁知到那僧人笑得更开了,好像在看一个傻瓜。这点让清平有点小不爽,于是清平站起身,走到一边说“和尚,歇够没?今天的柴禾,不,是这个月的柴禾都归你负责。”说完一扭头竟然向茅屋走去,也不管那僧人认不认路。其实,这两个月来,清平也没怎么添过柴禾,都是拾了些折断的树枝回来。山林里很大,那样的树枝反而干燥好用。看下来的反而还要等干了以后才能燃烧,不然会呛得满眼流泪。

      清平回到小院,还是像昨天那样把僧人和自己的被子都拖出来晒了。想到僧人没有床铺,打算到山下给僧人订做一张床,改天找些人抬上山。早上,清平和僧人都是只吃了稀粥。中午看了看屋后菜园有哪些菜长熟了,准备摘下来给僧人吃。清平以前也不很爱干家务,现在家里多了个陌生男子,不免也把房间上上下下重新打扫了一番。

      等到中午,却也不见僧人回家。清平一开始也没在意,最后等到太阳西斜,心里才着了慌。心道别不是僧人迷路了吧,山林里迷路最是要命。坐立不安间,清平实在等不住了,便出门去找那僧人。刚出门没多远,就看见那僧人正慢悠悠的背着一捆柴禾往回走。本来忙碌一天本应疲惫至极,但清平看那僧人竟悠哉得很,没有一点疲倦之意。不由有些恼火,站在门边,等那僧人走近了才挡住门口。清平硬着声音问道“你去哪里了?”

      那僧人见清平堵着门口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指了指背的一大捆的看下来的山木。清平看了看那么一大捆山木,想来这僧人也是着实下了一番苦力气,也不再纠缠,让开了门。僧人见清平让路,便稳了稳柴禾捆往里面走。“中午饭等你回来吃,你也没回来。我现在给你热热,你等等。”清平见僧人进去,也关了那小栅栏门,跟在僧人背后喊道。

      那僧人停下来,回头看了看清平,微微一笑,似乎是感谢。清平也觉得有些错怪了僧人,加快了脚步小跑着比僧人先进了屋子拿了饭菜去厨房。进的厨房的时候,见那僧人脸上有些汗在放那些柴禾。清平一时有些奇怪,初看僧人时,僧人背着那么一大捆柴禾竟然都没有流汗,只是拜访柴禾反而流起了汗。清平见僧人神情专注的摆放着柴禾,也缓过神来,觉得自己真是多疑了。便生了火,放了锅,将盘子里凉透的菜食倒进锅子里。

      “和尚,放好柴禾去屋里歇息一下吧。我热好饭菜就出去。”清平看见僧人摆放的差不多了,便对僧人说道。

      那僧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对清平一颔首便出去了。这边厢,清平手脚麻利的热好了饭菜,便拿了托盘要一起端出去给僧人吃。端到屋子里的时候,竟然看见僧人自己已经打了水洗干净了手脸。清平暗笑,这僧人倒是爱干净。转眼看到僧人略带泥土的衣服,想着明天该给和尚做几套衣服了。

      将饭菜一一在桌子上摆好,清平便拿了筷子,跟僧人一起吃起来。僧人拿筷子的姿势不难看,甚至透着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气质。清平看僧人吃的素净,便觉得有些惭愧。不由道“和尚,你是男人吧?”僧人此时正夹了一块青笋,听见清平开口询问,便停下动作,把眼睛转向清平。

      “既然是个男人,那麻烦你也像个普通男人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吧。”清平假装无辜的睁大眼睛,咬着筷子看着僧人。

      僧人看起来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与可笑,僧人放下筷子,露出一副询问的表情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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