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
-
被当做玩具一样争抢的深度病变体最后还是被故潭息强势夺走，厉天刑有些不在状态，不过故潭息并不在意。
深度病变体着实难对付，故潭息花了一点时间。当他彻底解决完时，厉天刑也渐渐回过了神。
抱着婴儿的女人还缩在角落里不断地发抖，经历过病变体的追赶攻击后的她情绪异常激动，只要故潭息和厉天刑稍微有一点想要靠近一点的意思，她就会歇斯底里地尖叫。
故潭息被弄不耐烦，厉天刑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女人。过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叫道：“乐蓉？”
女人的身体顿了顿，似乎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厉天刑伸手拉住想要走开的故潭息，一边观察着女人的反应：“我是厉天刑。”
那女人蜷着身体更加用力地抱紧怀里的婴儿，许是力气大了，小婴儿哑着声哭起来。厉天刑试探着往前踏了一步，这一次女人并没有过激的举动。厉天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又走近了一些，尽量放缓语气问道：“记得我吗？我住在海星路到底的那栋房子里，以前乐婶让你给我家送过吃的。”
女人依旧没有说话，将脸埋在包着婴儿的白布里，但是厉天刑知道她听得进去。他很有耐心地给女人平静下来的时间。不久之后，女人颤抖的声音从白布之下传出：“我爸，我妈，都……死了吗？”
厉天刑闻言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离开早贡的时候混乱又匆忙，完全没有时间去确认乐叔乐婶的安全。
而乐蓉也并没有指望听到好消息，自顾自地低声说：“都死了吧……我知道，阿良也死了，只剩下我和宝宝了……”
厉天刑猜想乐蓉口中的“阿良”大概就是她的丈夫了，乐蓉本身并没有良好的出生或者很高的学历，她只是住在叶川市而没有在这里工作。她得以拥有叶川市的身份晶卡是因为P型城市可以申请接纳其职工的家属，乐婶曾经说过，乐蓉嫁了个好丈夫。
乐蓉的婚礼并不是在早贡市举行的，所以厉家没有接到邀请。不过乐婶给厉天刑看过乐蓉结婚时的照片，美丽又羞涩的新娘子看起来很幸福。可是现在，乐蓉和照片里的样子判若两人，披头散发，神形憔悴，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小小的婴儿在她的怀抱里也显得很虚弱，大约是之前哭了很久，现在还一抽一抽地小声哭泣着。
厉天刑想要伸手将孩子接过来，乐蓉飞快地避开他的动作。厉天刑知道这是一种重创后的本能反应，没有多说什么，收回手道：“还站得起来吗？我们需要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乐蓉此时已经镇定了不少，抱着孩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低声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原本她也是打算去那个地方的，只是没想到会在半路上遇上那个怪物。
乐蓉带着两人拐过一个弯，眼前赫然是资料库的大门。看着毁坏掉的前三道门，乐蓉小心翼翼地朝故潭息看去，眼神害怕而防备。
厉天刑见了连忙道：“这是我弄坏的。”转而又问，“你能解密码？”
乐蓉顿了顿，小声道：“我有解锁晶卡。”
三人进了资料室，粒子重组之后乐蓉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但饶是这样，她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的打算，自己抱着孩子找了个角落缩着，远远地劈开另外两个人。
厉天刑一时间有些茫然，他进资料室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乐蓉，现在的情况和他原本的打算正好相反，反而是乐蓉带着他们进了资料室。那接下来要怎么做？带着乐蓉一起走吗？厉天刑当然想，只是……目光落在故潭息处，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人一定不会同意的。
对故潭息来说厉天刑自己已经是一个累赘了。一个累赘带着另一个累赘和一个更小更脆弱的累赘……结果可想而知。
当然厉天刑可以尝试着凭一己之力将乐蓉母子带出病变区，但在见识过深度病变体的实力后，他很诚实地认为自己在那怪物面前大概只有自保的能力。
又或者……厉天刑想起故潭息曾经说过，之所以救下他完全是出于任务要求。故潭息是一个军人，而且是一个百分之百、一丝不苟地去执行命令的军人。换句话说，无论如何他都会将厉天刑活着带出病变区。那如果厉天刑将自己的性命和乐蓉母子绑在一起呢？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可是厉天刑却万般犹豫。
原因只有一个，他害怕。
他害怕故潭息会丢下他，这无关生死，和什么病变体病变区都没有关系。而是，任何人离他而去都可以，但那个人唯独不能是故潭息。在确认自己的心意以后，在厉天刑第一次怦然心动，这么喜欢一个人之后，他怎么可能拿被故潭息抛下这件事来赌。哪怕几率微乎其微，厉天刑也是害怕的。
现在的厉天刑还没有和故潭息并肩的实力，他拼了命也只能勉强追上那个人的脚步。在这样的情况下，厉天刑决不会放任故潭息离开。
年轻的野兽目色深沉——在他能够确定无论那个男人跑去多远，他都能找到并且追回来之前……他不能让眼前这个人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里。
哪怕一刻也不行。
在六十四位密码锁的保护下，资料室内的所有仪器都还在正常运作，故潭息对其中一台仪器产生了兴趣，饶有兴味地站在那边研究。一边眼冒精光一边摸着下巴思考的模样看在厉天刑的眼里像极了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故潭息在厉天刑眼中一直脱离不开狐狸这个形象，起初厉天刑觉得这个人虽然强大却也冷酷，清俊贵气的长相到了厉天刑这里也变成了阴险的吊眼狸。而现在，或许是因为两人相处久了，彼此间一天比一天了解熟悉，也或许是因为厉天刑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故潭息之前的所有缺点都变成了优点，吊眼狸也变成了华丽傲气的小狐狸。
人人都说野兽残忍凶狠，其实，兽类有时候是很感性的。比方说，只要它看谁顺眼，它就会无条件地服从、偏袒那个人。谁说那个人不好，它就扑上去咬死他！
厉天刑从背包里取了一些清水和食物放在离乐蓉不远的地面上，然后凑到故潭息身边和他一起看。
仪器屏幕上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数字，要不是经过之前的训练，厉天刑的眼睛不一定能跟上那些数字移动、翻滚的速度。
故潭息瞄了厉天刑一眼，问道：“看出来了吗？”
厉天刑对抽象的东西不太敏感，仔细看了一会儿，道：“是一个图案？”
故潭息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游移，勾勒出一个图案：“枫叶。”
枫叶是叶川市的特色，在这座依靠科技维系的城市里，枫树是唯一自然生长的植物。事实上，第一眼看到屏幕时，大多数人都会被满屏的数字密码吸引住视线，解码高手很可能会立刻尝试去破解，因为那些数字看起来好像很有规律。很少有人会像故潭息一样，先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观察全局。当然，更少有人像两人一样，仅凭肉眼就能跟得上那些数字的翻新速度。
经过故潭息的提醒，厉天刑渐渐的也看出些门道来了：“两边颜色不一样。”
那枫叶图案两边对称，以主叶脉为分界线，右边的数字比左边稍微密集一些，所以看起来颜色深了少许。厉天刑虽然对抽象的东西不敏感，可对直观的东西却很敏锐，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个特别之处。
故潭息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道：“是反色码。”
有了线索，破解密码就变得容易多了。故潭息没用多少时间就将枫叶其中一边的颜色码排列出来了，是正红色。正红色的反色，自然就是正蓝色了。就在故潭息的指尖离开屏幕的一刹那，屏幕右下方的一个小角落上出现一片红蓝双色的枫叶晶体。厉天刑忍不住伸手去碰，居然是实体。
故潭息盯着巴掌大的枫叶晶体若有所思，厉天刑忽然皱起眉头，问道：“记不记得礼伦斯曾经说过要我们帮他找红蓝相间的叶子？”
故潭息点头，当时他答应了礼伦斯的这个要求。故潭息并没有天真地以为礼伦斯要找的只是普通的双色叶子，只是看着厉天刑手掌上的这片枫叶，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礼伦斯要找的东西。
礼伦斯为什么就那么肯定，他们一定会来到这间资料室呢？
直到看到枫叶晶体，故潭息和厉天刑才惊觉到，这一切好像都是有预谋的。比如礼伦斯没有出现在副艇上，三西老头并不觉得惊讶。比如用来逃生的副艇很有先见之明地镀上了4Z级膜。又比如三西最后说，礼伦斯是第二个亚神。
“他早就知道……”厉天刑低声说。
故潭息瞥了厉天刑一眼，接着说：“他是故意放走礼伦斯的。”
亚神是最终完成深度病变的人，在此之前他和其他病变体一样需要经过初级、次级和深度病变，这三个过程的特征非常明显，不可能瞒得过人，因此三西一定是知道礼伦斯发生病变的，甚至，他可能还帮礼伦斯做了必要的掩盖。
依故潭息对军方的了解，他们是不可能放任亚神成型的，所以一定对三西下达了铲除的命令。这么一想，故潭息和厉天刑一开始就好像会错意了——三西炸了那条船，两人都理解成是要炸掉船上的病变体。而事实上不是的，他是要炸死礼伦斯。或者说，他是要让人以为他炸死了礼伦斯。
而三西的遗言是要厉天刑找到礼伦斯。
厉天刑渐渐回过味来了：“他说找到他。”不是抓住或者铲除。
这么说来，三西居然是支持亚神存在的？
厉天刑还处于迷茫当中，故潭息却大约可以将所有的事情梳理出一个脉络来了——四百多年前，有人制造出了冰魔，由于成本、需求或者其他原因，它的药效渐渐的从激发人体潜能向单一的延长寿命的方向发展。但这毕竟只是演变而不是替换，所以现在的冰魔多多少少还是保留了最初的药性。这种药性可能十分微小，所以一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到。等到有人注意的时候，病变已经出现了。
初代冰魔是为了激发人体潜能而研究的，但现今的冰魔就未必了。它变成了一种病毒，虽然最后还是可以将人类的潜能发挥到极限，但在那之前，必须得先熬过病毒的折磨。而且这种病毒在人的身体里不断升级，所以就出现了初级、次级和深度病变体的分别。熬不过下级病毒就死亡，熬得过，就升级。
“适者生存。”厉天刑忽然说，看向故潭息的眼里一片深沉。他也已经猜到了，最初的冰魔的制造者，他是个疯子。他想要对世界进行一次大清洗！在他的观念里，能够活下去的，就是成功品。活不下去的就是残次品甚至废弃品，理应被抛弃或者消灭。
厉天刑的眼神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冷酷起来，他气得浑身发抖，指骨咯啦咯啦作响——就是因为一个疯子疯狂的幻想，他失去了他最爱的母亲。就是因为这个疯子，这个世界上很多很多的人失去了至亲挚爱。如果这个人不是存在于四百多年前，如果这个人现在站在他面前，厉天刑毫不怀疑自己将把他撕成两半！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故潭息说厉天刑也能推测出大半了。越来越多的病变体终于引起了军方的注意，他们将那些病变体带进实验室进行研究，将他们分为四个等级。而当有人意识到病变是有可能完成，进而转化为“进化”的时候，军方感受到了威胁。但是冰魔的普及率已经远远超出了军方能够控制的范围，不能杜绝只能补救，于是某些现象就这样出现了。
例如，贞预国内没有私人医院，以及严禁皇室、政府和军方高层、特优家族成员还有军人服用冰魔。
其实联系病变体后一些现象一点也不难理解——禁止设立死人医院是为了让军方的势力完全渗透、掌控各医疗机构，一旦发现疑似病变体，立刻带往秘密实验室。而军人将作为最后的盾牌，肩负誓死保护皇室等这些被军方定为“优秀的血脉”继续繁衍下去。
然而军方同时也意识到，完成病变后的异变体有多么惊人的力量，出于一点点侥幸的心理，他们希望偌大的贞预国里有人可以熬过层层病变，并为他们所用。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那么贞预国的军队将征服全世界。这其中或许还有害怕的因素在——别忘了冰魔不止在贞预一个国家普及，如果首先被驯服的是别国的异变体，那么被踏平的就是贞预国！
于是军方既害怕又期待，在这些种种的矛盾心理下，一个扭曲的国家就形成了。
这些现象由来已久，但是从来没有人提出过异议。厉天刑和其他人一样，从不在意，也不会去深思。这时他猛然想起三西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老头儿说：“少年，你虽然足够优秀，但对外界太过冷漠了。”
以前厉天刑不以为意，但现在他明白了。老头儿的说法已经很客气了，从前的厉天刑不是冷漠，而是麻木。他和这个国家的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对这个世界麻木，拒绝去观察和思考。
而遇上故潭息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厉天刑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听之任之，有意识地将自己机械化。他变得会思考，渐渐也会有一种掌握住命运的真实感了。是故潭息，让厉天刑“活”了过来。
三西就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他要厉天刑成为制约亚神的“天刑兽”，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出于什么目的何种考虑厉天刑已经不想去深究了，此时的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如同高山巨石，沉得他喘不过气，直不起身。
这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实在太沉重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