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曹郭]缭绕》小王纸

2、第二章

　　曹操吃完一袋橘子的时候荀彧来了短信，群发的，让下午没课的话剧社成员三点钟在五号楼大厅集合。
　　荀彧是话剧社社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也不例外。上一届的老社长把大位传给他的时候，深情地拍着他的肩说：“干出点儿成绩来，就靠你们了！”
　　荀彧连连点头说：“师哥放心，我肯定把咱们社团做大做强。”
　　一转脸荀彧就跟曹操揭了老底，他那个师兄在位一年来，最大的功绩就是没让校委会把这七零八落的话剧社给废了，功夫都用到保级上去了，话剧上能有成就嘛。对面东吴学院那一帮臭小子，仗着艺术生多，帅哥美女多，每年都进京参加大学生话剧节，得瑟的二五八万跟组团旅游似的，让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曹操打着游戏听他吐完嘈说：“哦，那又怎么着了。”
　　荀彧笑嘻嘻地说：“所以说咱们社团要想扬眉吐气，首先得引进人才，你这种演技出众的好同志，是咱们优先考虑发展的对象。”
　　曹操眨了眨小眯眼说：“别咱们社咱们社的啊，我跟你们不熟。”
　　荀彧笑得更加亲切说：“不熟没关系，交了社费就熟了，来，往这表上按个手印就行。”
　　一个月之后的纳新会上，荀彧以他春风和煦的态度和迷人的香氛引诱了不少无知的少男少女签了卖身契。当然并不是所有入社的人都合法登记了，为了自由调配财务，荀彧同学很上道地瞒去一部分入社名单，拿扣下来的社费请社团里的骨干们搓了一顿。
　　饭桌上荀彧很有派地跟各位精英描绘了社团发展的蓝图，引得众人无限心向往之，好像大学生话剧节的总决赛门票已经寄到了他们的手上。
　　曹操看荀彧演讲的口沫横飞，由衷地感觉这洗脑布道的场面十分喜感，但总得给新社长个面子，于是发挥演技端着一张严肃地脸，闷头吃饭。

　　曹操看了看表，两点二十，反正没什么事就溜达过去了。
　　他过去的时候没几个人，没一个他认识的，他也就往阳台上一站，没跟人搭腔。
　　他后头走过来一男一女，男的没见过，那女的曹操认识。
　　那姑娘叫甄宓，长的气疯林志玲恨死范冰冰，如此绝代佳人自然不把一般人看进眼里，后来证实她是校长他儿子袁熙的女朋友。曹操着实羡慕嫉妒恨了一阵也就抱着小丁自我安慰，那是朵牡丹太浓丽，还是自己家的小黄花菜看着秀气可人。
　　可如今他身边连朵黄花菜都没了，牡丹依旧美得娇艳欲滴，这让他感觉扑面而来的秋风又凛冽了一些。
　　美人儿身边那小男生不是袁熙，却居然把爪子搭在美人儿腰上，两个人举止亲密的倒像是对儿热恋中的情侣。
　　许褚大跨步过来，狠狠往曹操肩膀上一招呼：“发什么呆呢老曹！”
　　曹操把他爪子拨拉下去，下巴往那对情侣那边一扬。
　　“那男的是谁？”
　　许褚哈哈一笑：“我见过他，这小子不就是那个写论文把咱们学校文学系的教授批了个遍的牛人嘛，叫曹丕的，哎，还跟你一个姓。”
　　曹操想起来前段时间是有这么个事儿，文学系某老学究发表了一部反应文青心路历程的心血之作，不过大概由于他老人家领了十来年教授津贴，临退休终于做出了点符合职称的贡献，情绪太过激动，于是就没考虑受众感想，以五折的友情价把他的大作出售给他任教班的同学，并要求同学们人手一本看完了写感想上交，还特意体贴地表示这论文跟大家的学分有着密切联系，请大家积极踊跃，多挣学分。
　　所谓牛人，就是敢于在群众集体屈服的大环境下挺身而出的人。
　　曹丕同学按照教授的要求完成了论文，他在文中不但表述了他对此教授大作的感想，更是顺手把文学系的教授感想了个遍，然后打印了两份，一份上交挣学分，另一份贴在校门口布告栏上，在一片创业教育招聘学生工的小广告中脱颖而出，成功地把那位教授骂得提前退休了。
　　有牛哥必有牛弟，他弟弟曹植今年才大一，但据说光诗集就出了三本，看过的都表示这少年的莎士比亚腔用得出神入化美得天花乱坠，其意境多变文辞华丽，时而犹如可供人安眠的凉爽夏夜，时而犹如中箭的枯木坠落的流星。
　　许褚嘀咕说这人怎么也凑到这里来了，难不成他也是话剧社的？
　　曹操心里想的是怎么甄宓就跟这臭小子勾搭上了，骂个人就能让校花踹了校长公子改投怀抱，这年头青少年的三观真是崩坏了没法解释。赶明儿自己也上门口贴张告示骂骂校长，看能把回个什么玩艺儿来。
　　荀彧抱着几本书施施然溜达过来，站在大厅中间拍了拍手，话剧社的各位集合一下啊。
　　一群俊男美女把荀彧围在中间，人堆里果然有曹丕和甄宓。
　　曹操在最后头站着，跟许褚要了根烟，盯着甄宓的背影慢慢地喷了口青烟。
　　荀彧扬了扬手里的书说：“各位不好意思，咱们社团刚刚起步，开社团会学校不给批教室，不过咱们只要心齐，这回校社团联合演出上要是能拿出点儿像样的成绩来，绝对能打个翻身仗，让校社联后妈变亲妈。”
　　“我想了想，咱们这回参加的剧目挑了这么经典的三个，一个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一个是茶馆，还有一个是雷雨。要演哪个，大家举手表决一下我看看。”
　　曹操想这三个都够俗的，第一个，没举，第二个，没举，第三个，烟灰掉到衣服上了，他一挥手掸下去。
　　荀彧扫了他一眼：“哦，原来大家都对雷雨感兴趣啊。确实这个的戏剧冲突性比较强，情节也引人入胜，那咱们就选这个了。”
　　曹操心想，你直接说就数这个剧最狗血不就行了。
　　接下来海选，荀彧让男女各站一排，歪瓜劣枣的先刷下去分到到剧组当苦力，美其名曰支持后方建设。剩下的装模作样的挑了好几回，定了角色。
　　两个最扎眼的美女往人前一站，甄宓四凤，郭嬛四凤她妈，曹操捡了个便宜演当家老爷周朴园，等了半天没人肯演他媳妇。荀彧问了好几遍，几个小姑娘一看曹操膀大腰圆的模样就先退避三舍，直往自个儿男朋友怀里钻。曹操耷拉着眼皮子站着，饲养在心灵之中的神兽在戈壁滩上撒足狂奔。
　　选大少爷周萍的时候犯了难，左右这么一个倾倒无数女性的种马角色让谁演谁倒霉，荀彧索性就把这任务交给曹丕了，反正他刚骂完教授眼下正红，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让他拉仇恨简直再合适不过。
　　荀彧给他分角色的时候一拍曹丕肩膀说，正好你跟曹操都姓曹，还演父子，这不是缘分么哈哈哈。就差没让曹丕喊声爹听听。
　　荀彧跟他说，听说你还有个弟弟，下次排练的时候把他叫过来，让他试试周冲这个角色。
　　曹丕眼角抽搐了几回说，我回去问问他愿不愿意。
　　许褚把荀彧拉到一边说，给哥们个角色呗。
　　荀彧上上下下打量他几趟说，行，那你演鲁大海吧，工人阶级的优秀代表。
　　许褚咧开血盆大口哈哈一笑，狠狠一爪子拍在荀彧身上，够哥们！
　　正说着就听清凌凌一声问：“话剧社在这儿开会？”
　　就见一身材高挑的小姑娘单肩背着包，晃晃悠悠地过来了。眼下刚有点冷她就裹着条围巾，颜色从深蓝往水蓝色过渡，在脖子上绕了好几圈耷拉下来还能垂到腰上，一双眼醉佻眼似醒非醒，看起来跟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似的。
　　曹操觉着这小姑娘眼熟，非常眼熟。鼻尖似乎开始凝聚起一股缭绕不散的幽香。
　　荀彧说是，同学你是社员？
　　小姑娘慢悠悠地把围巾扯下来，露出了犀利的胡渣和喉结。
　　“喔，我睡过头了不好意思。”
　　群众们安静了。
　　荀彧一双贼眼亮得跟灯泡一样，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握住他的小爪。
　　“这位……咳，男同学。咱们社正要排雷雨，我觉得你的气质和形象跟一个角色非常契合，你有没有兴趣！”
　　“喔，什么角色。”
　　这位男同学说话好像有个特点，跟磕了药一样有点恍惚，说什么总让人觉得不关他的事。但又让人觉得他这种恍惚感有种难以形容的朦胧美。
　　这种精神恍惚的美感是网游成瘾的失足少年的统一特征。曹操表示自己有刚被甩了的那段时间，也曾经这么颓废凌乱地美过一阵子，虽然跟这小美人儿外形上有些差距，但气质如出一辙。
　　荀彧扯得跟别人都没看过雷雨似的：“剧中的灵魂人物，饱受迫害的蘩漪！”
　　美人儿点了点头：“哦，反串啊。谁演周朴园？”
　　荀彧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曹操。
　　美人儿惺忪睡眼往曹操身上过了几遭，笑了。
　　“行，我演了。”
　　曹操脸上不动声色心里被深深地感动了，什么叫透过现象看本质美人慧眼识英雄，能一眼瞧出他曹阿瞒是个演技派这需要何等的眼光啊！
　　可惜的是他们演的这剧是爱情片不是爱情动作片，恐怕连跟美人拉个小手的机会都没。
　　荀彧布置各位回去熟悉剧情，想留下的随意交流，没事的散会。
　　曹操这回连甄宓一眼都没看，径直朝美人儿走过去，到跟前了才想起来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美人慢悠悠地把围巾打了个结说，我叫郭嘉，还有个小名郭奉孝，你随便叫。
　　曹操说咱俩真有缘分，刚才就在小卖部碰上过一回。
　　郭嘉打了个哈欠说是吗，我对你没印象。
　　曹操满肚子套瓷的话被憋在喉咙眼里。郭嘉回头瞟了他一眼，微笑。
　　“不过我觉得你挺面善的，跟你搭戏应该挺舒服。”
　　打一棒锤再给一甜枣的相处模式让曹操觉得这美人越加散发着迷人的魅力，直到目送美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才想起来自己至少该跟他要个手机号。
　　回宿舍的路上，曹操破天荒地想起该稍微整理一下仪容，于是狠狠心花了五十块钱，让人给弄了个精剪，几根犀利的刘海上打了摩丝，卓尔不群地在脑门前头扎煞着。
　　一进宿舍，程昱从被子里钻出脑袋来说：“带吃的回来了没？”
　　曹操把酸辣粉给他撂在饭盒里说：“你那食盆子里都能提取青霉素了，赶紧刷刷去吧。”
　　程昱端着饭盒爬上床，缩在被子呼噜呼噜地边吃边说：“隔着塑料袋呢，吃完这顿再说。”
　　荀彧抱着一摞戏剧理论进来，一眼看见程昱在上铺吃饭，立刻扔了书怒吼：“程昱你个吃货又在上铺吃东西！上回你那包方便面漏了汤浇了我一床，好几个月都一股鲜虾鱼板腥气味儿！”
　　程昱赶紧把最后一口汤喝完，笑嘻嘻地抱着油乎乎的饭盒下床。
　　“不好意思，我这回又忘了，下次一定改正。”
　　曹操在唇枪舌剑枪林弹雨中淡定地打开电脑，习惯性登陆网游。
　　许褚推门进屋，左手一本雷雨，右手跟□□似的坚定一挥。
　　“革命战争是人民的战争！只有打败资产阶级，才能解放广大劳动人民！”
　　程昱伸手摸他脑门：“老许你没事儿吧？”
　　许褚没理他，把□□往前一举，光芒万丈地继续喊口号：“推倒三座大山！解救饱受剥削压榨的同胞们！”
　　程昱捂着脸说：“□□抄家来了，不行我得赶紧把我珍藏多年的小黄书战略转移！”
　　荀彧说：“程昱你这就是嫉妒人家混了个正面角色。赶紧把你那恶心巴拉的饭盆刷了去，再不去我现在就把你的小黄书抄缴了。”
　　曹操登陆了游戏也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失恋以来养成打发时间的习惯一时半回儿戒不掉，可看着屏幕他又有点茫然。
　　好友列表里有人问他，吉利，下副本去不，有医生了还缺个扛怪的。
　　曹操在游戏里叫夏侯吉利，荀彧表示这个网名大俗大雅，喜感的同时微妙地泄漏了曹操内心的大侠情结。
　　许褚啃着猪蹄子路过，扔下句一针见血的话。
　　“你直接说他装B不就行了，还姓夏侯，怎么不姓公羊呢。”
　　曹操把鞋印盖在许褚的臀部上代替了回答。
　　那哥们又问了一遍，曹操想了想说，好，我这就过去。
　　到了地方曹操一看队里的人，觉得那个叫鬼才救死不扶伤的医生似曾相识。那医生倒先认出他来了。
　　“这人不行，今天中午跟他下本，连仇恨都不会拉让医生上去扛。”
　　曹操还没骂他不讲义气，倒让他骂了，一口气没上来骂回去。
　　“下个本死个把人不是正常的嘛。队友死了你个当医生的甩手就走算什么东西！”
　　鬼才救死不扶伤哈哈一笑：“老子就不是救人的医生，我加点全加的智，整个一毒医，想吃奶你养个媳妇去！”
　　曹操被他骂乐了，心想这人有点儿意思，就说：“一个职业干一行该干的事儿，你一个医生非练毒，再厉害能赶得上法师么！”
　　鬼才拉开架势说：“老子最烦看见这种屁话，行不行比了就知道，你敢不敢跟我动手？”
　　曹操说比就比，我一剑客哪能怕了你个小医生。
　　俩人扔下看傻眼的队友，约战紫禁之巅，PK倒数三二一，曹操先发制人，先放了个大招劈掉鬼才一半血。
　　鬼才趁他近身的时候，给他上了个点血截脉的负面状态，缓速百分之五十。
　　曹操暗骂了一声这小子阴险，左躲右闪比先前吃力不少。鬼才掏出一把银针甩了他一脸，趁机一个箭步冲上来，当胸拍了他一巴掌，又嗖地绕到他背后踹了他屁股一脚。
　　曹操看着血条刷刷地往下掉，心想这小子真他妈阴险。
　　他还没转过身，又浑身一僵。一看状态，又被鬼才上了个虚弱的诅咒，整整一排招式全暗了当前无法使用。
　　鬼才又一招封了他的两条腿的穴道，拿着小银针在他面前晃了晃，笑的阴险无比。
　　“这回觉得毒医怎么样？”
　　曹操说：“他妈的不怎么样，赶紧给我个痛快。”
　　鬼才说：“这么容易就给你个痛快多没意思啊，你等我换根最钝的针，扎一下伤害值五点。你还剩大概五百来点血，够我消遣一阵子的了。”
　　曹操心里的神兽狂奔，说你他妈真有种，说着劈手从包袱里掏出昨天刚买的天绝地灭雷，狠狠抱住鬼才，一拉引弦，这个世界安静了。
　　听着话筒里的大骂曹操哈哈大笑，扯下耳机来扔到一边，心满意足地退了游戏。
　　荀彧在旁边改剧本，听见声音探过头来说：“你跟谁玩呢，我怎么听着那人声音有点耳熟。”
　　曹操说：“你听谁说话声音都耳熟，改剧本去吧。”
　　荀彧抓起雷雨扔在他头上说：“你看看人家许褚，演个小角色还这么投入地准备，你个演第二男主角的，到现在连剧本都没囫囵看过一遍。”
　　曹操把书抓下来翻了几页，转眼看许褚在阳台上徘徊的身影说：“他那是魔怔了。”
　　书翻了一页，许褚洪亮的声音传来。
　　“工人阶级要团结起来！我们要——罢工！我们要——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