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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安子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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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峰皱了皱眉,考虑了一下问:“有事吗?”
“我妈让我回去吃饭,说要介绍个人给我认识,其实就是要安排相亲。我已经推掉好几次了,不过这次看来推不了了,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去。直接告诉他们我有男朋友了,也好断了他们的念想。”钟谣说的很快,好像怕被拒绝一样。
“相亲?”安子峰点点头,“好的,我明天晚上跟你一起回去见伯父伯母。”
安子峰是个很稳重的人,不论是工作还是本身都很靠谱。虽然外表不是帅气到何种地步,却让人看的舒服,这些条件足以让他成为众女所好。柯谩总是笑着说安主编竟然看上了钟谣,真是走眼了。虽然两人现在在冷战,不过对于自己女朋友即将要去相亲,相信是个男人都不会同意的。
不过几句话,两人之间的隔阂仿佛瞬间融了些,安子峰开车与钟谣一起回家,钟谣很快做了一桌子的菜,接着是一顿烛光晚餐。
“你今天早上吃早饭了吗?”安子峰切着牛排随口问。
钟谣突然手下一顿笑道:“没有,来不及了,不过还是迟到了。”
安子峰依然专心致志地切着,他没有抬头只淡淡说:“你低血糖,以后不要不吃早饭。”
“恩。”钟谣轻轻答应了声,随后两人默契的沉默了。她与安子峰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生活就淡得如凉白开一样,可偏偏这两人就是愿意用白面包就凉白开的人。有人说生活就是不断的选择,你不能选择放弃生活,却可以放弃选择,找一个最简单的方法,简单的人,过简单的一生。
他们吃完一如既往平淡的晚饭,各自回去房里。钟谣的书桌是那种学生式的,靠着窗子的咖啡色桌子左上角放着一盏台灯,右边堆着几本钟谣在睡前会看的小说,有一些是名著,有一些是她的作者出版的书。右边的抽屉里躺着一本蓝色印花的笔记本,钟谣轻轻将它拿了出,笔记本的一角已经翻了起来,一打开便有股淡淡的香味,那是她去年夹在书里的银杏叶。
钟谣平时在公司便用电脑,回家就用笔记本,她在写她的故事——《大漠》。
大漠,这个她写了两年的故事终于要接近尾声了。自从那人走后,她便失去了一切可以执着的理由,所以她将那些热情都投入了大漠中,她想写一个故事,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
“叩叩。”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她飞快在纸上滑动的笔触。
“钟谣你睡了吗?”是安子峰。
“我已经睡下了。”钟谣随手放下笔,将笔记本合上重新放回了抽屉里,“有事吗?”
门外沉默了一会,才听安子峰轻声说:“没什么,你早点睡吧。”
“恩好的,你也是。”关门声传来,钟谣不经意的地叹了口气,她并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可是她还是无法接受婚前性/行/为,每次安子峰在晚上找她,她只能小心翼翼的给他一些距离。其实她心里清楚,她并没有多爱安子峰,安子峰也许也没有多爱她,只不过两个需要安定的人抱成团而已。
‘那如果是叶漠隐呢?’
钟谣仰躺在床上,脑袋里突然跳出的这句话将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叶漠隐?如果是他,也许就另当别论了,他是她疯狂的源头,他能让她丧失一切的理智。
“呵呵……”钟谣翻了个身,将头埋在枕头上。他能让她丧失一切的理智,可笑的是他从未与她产生过任何的交集。
周末的中午,远处的云朵大块大块的随风飘着,蓝色的天空就好像被水洗过一样的泛着白色,到处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气味,夹杂着被子被太阳晒出的淡淡味道,窗外两只麻雀叽叽喳喳站在窗沿上,闹的钟谣再也睡不住了,她重重地伸了个懒腰,坐到床边随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阳光从窗帘中间的缝隙中挤了进来,落在她的侧脸。
“你起床了?”钟谣刚走到大厅就见安子峰拿着一本杂志坐在沙发上,地瓜本躺在一边,见到钟谣出来便摇着尾巴迎了上来。
“是啊,不小心就睡到下午了。”钟谣蹲下身摸着地瓜说:“等我刷好牙换件衣服我们就可以走了。”
“恩。”安子峰垂目看着手中的杂志,见钟谣正蹲着与地瓜玩不经意抬眼看去,钟谣穿着宽大的T恤睡裙,领口大到可以露出肩膀,伴着她蹲下的姿势,胸前的肌肤若隐若现,“咳咳,快去刷牙吧。”
“好。”钟谣笑了笑跑进了浴室,地瓜也跟着她飞快的跑了过去,瞬间扬起一层白毛。安子峰见此场景突然紧皱起眉头,起身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地瓜在钟谣脚边绕来绕去,钟谣一看向它,它就往大门处走几步然后紧张得看着钟谣。“今天不出去了,明天好不好呀?”见地瓜又在原地激动地跳了一下,钟谣心下好笑。正巧安子峰从房间里出来:“好了吗?”
钟谣的父母家在杭州市,因为钟谣说什么也不肯坐动车,安子峰只好由着她跟她一起坐长途汽车。
他们买到下午四点的车票,从上海去杭州坐长途车的话需要两个多小时,等他们到了杭州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尚未黑透的天空隐隐透着几颗星星,就像一只只眼睛,亮的不可思议。下车后,安子峰说坐公车太麻烦,于是二人叫了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一个老式的别墅区。
钟谣家在别墅区的最后一排,她站在门口愣了半天迟迟没有敲门,红色的木门,四周雕花,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过家了,这里一切都没有变过。
“怎么了?”安子峰看出钟谣的不自然轻声问。
“没,没事。”钟谣笑了笑抬手敲上了那扇只载着她童年的木门。
“来了。”门里一个女声急匆匆的喊,钟谣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慌乱,突然她感觉被人怀抱住,原来安子峰在她敲上门的时候就环上了她的肩膀。她朝他淡淡笑了笑,安子峰的动作很明显是要告诉钟谣父母他们的关系,进而让他们放弃安排相亲的想法。
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妈,看到门口两人露出满脸的疑惑:“你是?”钟谣也愣住了,就在他们相对无言的时候,大厅缓缓踱出一人,正是钟母。她本来满脸笑意,可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女儿,另一个是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抱着自己的女儿,不由笑意一顿:“这位是?”
钟谣早已猜到她会是这个表情,淡淡回答:“妈,这是我男朋友。”
先前开门的妇人恍然大悟道:“是小姐啊。”
“你先进去吧。”钟母挥了挥手把张嫂打发回厨房,接着一脸狐疑将安子峰上下打量了个底朝天:“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还不等钟谣说话,屋里一个浑厚的声音先开了腔:“老婆,是不是钟谣啊?赶紧叫她进来啊,别让客人等急了。”
“啊,啊,哦好的。”钟谣妈狠狠瞪了钟谣一眼,将门开的更大让她进来。
钟谣的爸爸是个典型的中年男人,前额已经微秃,因为常年应酬的关系早已大腹便便,不过说话时依然像年轻时候一样声音浑厚,中气十足。
钟谣进门时,他正与一个大约三十岁的男人面对面坐着,听到脚步声刚要招呼钟谣过来,冷不丁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钟父多聪明的人,那么多年在商界摸爬滚打,这样个千疮百孔的小公司也能被他支撑得衰而不落,当然一眼就看出了两人的关系。
钟谣分明看见他眼底透出的隐隐怒意,但他表面上依旧不露声色:“钟谣回来了啊?这位是你朋友吧,随便坐。来钟谣,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肖总,肖少俊,少俊公司的老板,真正的精英人士。”最后一个词他故作重点,还故意朝安子峰看了好几眼。
安子峰也感觉到这对中年夫妻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感,于是只好装作没听出来,尴尬的坐在一边。钟父本以为自己这样一说再如何钟谣也总会给他点面子,谁知钟谣向那个肖总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安子峰开口就说:“爸,这是我男朋友。”
钟父一定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都多么吓人,不过精英人士肖总看出来了,他十分有礼貌的站起来说:“看来今天钟总不太方便,我们改日再谈吧。”
“哎哟,哪的话哪的话,肖总不要在意才好。”
“没事。”肖总向钟谣点了点头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安子峰一眼便告别了。
肖总走后,钟谣爸妈就没给他们好脸色看,钟父一句话也不说,钟母就用重重把菜碟子扔在桌上来宣泄她的不满。
安子峰看情况不对,便想缓和一下气氛:“伯父伯母,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安子峰,跟钟谣在一个公司工作。”
“编辑?”钟父闻言轻哼了声突然问。
“他是我们公司的总编。”钟谣接口道。
钟母将最后一盘本来要招呼肖总的菜敲在了桌子上问道:“总编?那是你的上司了?一个月有多少钱?”
安子峰愣了愣随即笑道:“啊这个,大概七八千吧。”
钟父突然笑了起来,却是对着钟母说:“我说她那个公司能出的起多少钱啊,人家肖总可是大公司的老板,一顿饭就不止这个价了。”钟母听完也随声附和还不忘冷嘲热讽一番。搞的安子峰比刚才还要尴尬。
钟谣说:“爸、妈,如果你们不欢迎我们回家吃饭呢,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免得你们看着心里不舒服。”
钟父浓眉一横,眼看唾沫星子就要喷钟谣一脸,钟母突然拦住了钟父说:“算了,这事儿再说吧,难得回来,吃饭吃饭吧。”说着她顿了顿朝安子峰做了个请的手势,接着道,“这么贵重的菜不要浪费了是不是?”
安子峰本已经夹着菜要送到嘴边,被她这一说,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脸顿时板了下来,不再多语。
偌大的房子里只余下碗筷碰触的声音,张嫂将墙边的落地窗打开了一条隙缝,不时开过的轿车吵杂而过,饭厅边的超大液晶电视播放着新闻:“……商业巨子回国……”钟谣面无表情地吃着饭,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这也许是她有史以来吃过的气氛最诡异的一顿饭了。
饭毕,安子峰便起身冷着脸低低道了声再见转身就要走,可怜的钟谣最后一口饭还在嘴里,她赶紧拿起包跟父母随口道了别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本来钟谣打算住父母家的客房,可现在他们不得不大半夜的做两个多小时的车回家了。安子峰走在前面,高大的身材将钟谣的视线全然挡住,她酝酿了半天说:“对不起,他们就那样。我……”
“没关系。”安子峰闻言随口答了一句又继续低头走着,钟谣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回到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