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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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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接过了修普诺斯奉上的袋子,看到了里面血淋淋的头颅,哈迪斯满意的笑了笑.
就如他所料,首次的任务,他顺利地完成了.
“希帕斯,做得很好,你可以退下了.”
“那属下先回去塔那那儿了.”修普诺斯的声音有点嘶哑,说着便转身离去.
“希帕斯...”看到他临走前那哀伤的眼神,潘多拉心里不禁刺痛,想叫住他,却被哈迪斯阻止了:“潘多拉,让他自己静一下吧!他需要一点时间.”
潘多拉无奈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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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总坛后,修普诺斯没有直接回塔那都斯那儿,而是来到一道小溪旁边.
伸出了那双还在颤抖的手,他还可清楚看到上面的血渍.
凝视着水中的倒影,那个真的是自己吗?
用剑毫不留情刺破对方的喉头,再把头颅狠狠割下的那个冷血杀手,真的是他修普诺斯吗?
他蹲下了身,拼命的用溪水洗擦双手.
他不能把这身鲜血带回塔那那里!不能让他嗅到半点血腥的味道!
洗了一遍又一遍,擦了一次又一次,那血腥却仍总是挥之不去.
到了最后,他干脆脱下了衣服,由头至脚都全部洗一遍.
拖着沉重的身驱回到屋子里时,塔那都斯仍在熟睡着.
“修普...”梦呓了几声,他转了转身,把被子踢到了地上.
“这孩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真是的...”修普诺斯宠溺的笑了笑,拾起地上的被子,想帮他把被盖好,然而在双手触碰到他的身体那刻,立即如遭雷击的缩开了手.
他怎能用这双肮脏的手,去碰触他最爱的人?
连碰一下自己深爱的人的勇气也被剥夺了,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吗?
他不禁尖刻地自嘲苦笑.
唯恐会弄醒塔那都斯,他小心翼翼地躺了在他身边.
他和他之间,就像已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他们是那么接近,却又是那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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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看来,每次哈迪斯所派的任务,修普诺斯都能干脆利落的完成.
他每次出任务前,总会先审慎细心,预先到场察看情况,下手时十分冷静,不仅身怀上乘武功和出色身法,更拥有一位出色杀手必须具备的睿智,及观察入微的洞析能力.
因此,他的名字,也渐渐在江湖上打响了名堂.
不过,人们对这位被称为希帕斯的新进杀手,所知的并不多,就只知道他每次下手都极为准确,丝毫不差,动作敏捷,在目标有所反应前已经手起剑落,杀得干干脆脆,到目前为止从没失手,因此,虽然只是新人,但在幽冥里的地位已大大跃升,且深得哈迪斯的信任.至于他是何许人,因何会当上杀手,为何杀人时可以这么决绝,则没有人能知晓.
的确,哈迪斯对他极为欣赏,早已把他视作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他在幽冥的地位亦迅速得以提昇,并有四名能干的部下──奥涅依洛斯、伊刻罗斯、幻塔索斯及墨菲斯为他效忠.
即使知道他心里仍存在矛盾,杀人也并非他心中所愿,哈迪斯深信,他必会效忠自己.
因为他最爱的人的性命,就在他的手上.
曾经深深爱过的哈迪斯相信,为了守护自己最爱的人,一个人的力量会变得无人能挡,即使所做的事与自己的意愿背道而驰,他也会甘心情愿继续往前.
纵使,心里是多么的痛苦...
以为会渐渐习惯,以为人杀多了,那痛感便可渐渐麻目了.
原来,是不行的.
修普诺斯不禁嘲笑自己的天真.
每一次杀人,旁人看来对他而言只是轻而易举,可却只有他知道,每次都要忍受那挣扎矛盾的煎熬,若不是在下手的一刻,心里都会想着塔那都斯忍受寒毒痛苦的神情,恐怕他永远做不到如此决绝下手吧!
每次杀人过后,心里都响起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眼前总是腥血刺眼的鲜血,梦里全是那一双双垂死挣扎紧捉住他不放的手.
他的心,由始至终都没有放过自己.
他恨极了,恨极了这样丧心病狂,成了冷血杀手的自己.
即使在塔那都斯面前尽量装作若无其事,还是如常的跟他打闹欢笑,可是,他却感到自己的心仍在淌血.
在塔那都斯心里,他还是那个斯文儒雅,心地善良的修普诺斯.
他很害怕,就像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似的,有时甚至不敢正视塔那都斯那如孩子般纯净的目光,害怕早晚会让塔那都斯揭穿那伪善的面具,害怕被塔那都斯知道真相,害怕他会因此痛恨他.
所以,每次当塔那都斯谈起那些关于幽冥杀手的江湖传闻时,修普诺斯总是默不作声,不敢回应.
“那个希帕斯,前晚又出来大开杀戒了.”刚去完市集买东西的塔那斱斯,回来后把听到的事情告诉修普诺斯和潘多拉:“今次还是灭门呢!全家人一个都不剩,真是灭绝人性.”
修普诺斯听罢心里一震,口里却没说些什么.在潘多拉想开口前,塔那都斯继续说道:“就算有什么仇怨也好,孩子们都是无辜的,需要这样赶尽杀绝吗?更何况幽冥那些人,向来杀人都是不问情由的,人家叫他杀他便去杀.虽然目前没什么证据,但我总觉得爹娘的死,一定跟他们有关.”一想起爹娘的死,塔那都斯便恨得咬牙切齿.
这当中的事实,修普诺斯却最是清楚,若然那些突袭他们的黑衣人是哈迪斯大人的手下,大人又何须千辛万苦,冒险去救他们兄弟俩出险境?然而,他却不能把真相告诉塔那都斯,他只能选择继续沉默,微微低下了头,不让塔那都斯看到他的神情.
“他们简直是丧心病狂,杀人狂魔...”
“ 够了,塔那都斯.”刚才一直默默煎药的潘多拉打断他道.
“难道我说得有错吗?”塔那都斯不满的嚷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不是灭绝人性是什么?”
“或许他们有难言的苦衷.”潘多拉话是跟塔那都斯说的,可目光却由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修普诺斯,虽然他半话不说,可她却仍能看到他眼里的悲伤痛苦.
“苦衷?杀了人家还说是因为苦衷吗?这样就能替自己开脱罪名吗?”塔那都斯不甘心的反驳:“你爹娘不是被那些冷血杀手所害,你当然说得轻松.”
“你...”潘多拉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的父母也是被奸人所害,若非得哈迪斯大人所救,自己也已惨死刀下了.父母去世后她一直举目无亲,一个人孤伶伶的活着,难道境况会比塔那都斯好吗?
“潘多拉,算了吧!塔那说的的确是事实.”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直沉默的修普诺斯终于开了声:“不管有没有苦衷也好,杀害无辜的人,本身就是天理不容的.”
“修普...”
“别争论下去了,这只会伤了和气.”修普诺斯挤出了一个微笑.
本还想替他辩解,可听他这样说,潘多拉再没有说下去了.
虽然他在笑着,可她却清楚看到,那笑容是多么的苦.
“塔那都斯,请你别再在他的伤口上洒盐吧...”她只能默默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