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难却》宸漫

8、画册

　　柳枫去世一个月了，林夏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柳鑫有点无奈又好奇，为什么她这么伤心，是不是有些什么是他不知道呢，这样想了之后，他又责怪自己怎么这么龌龊。
　　那天，林夏又昏倒了，他急忙把她送到医院。林夏躺在床上睡不着，她有点恨自己的懦弱，如果真心面对，就不会出现这个结果，今天这样的悲悲戚戚又算什么。柳鑫抑制住笑意地走到她面前，她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就是这样的，没有愧疚随他而去好了。
　　“我好开心，好开心……”他笑得像个孩子，似乎随时会跳起来，然后猛然抱住了她。
　　“我……，咳咳。”
　　“不好意思，我太开心，我们要做爸妈了！”柳鑫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如温水一般，想把林夏从头浇淋，她沐浴在这微笑中，无奈地扯了一下嘴角，露出难堪的笑容。她的笑容瞬间僵住，那一夜给了她当头一棒，她潸然泪下。
　　“别哭了，这么值得开心的时候，你怎么还哭了。”
　　“没事，太开心了而已。”
　　怀孕的前三个月，林夏一直很消瘦，妊娠反应非常严重，食量非常少。柳鑫一直在旁细心照顾，所以孕妇应该注意的事项他都非常清楚，异常有耐心。事实上，林夏也从来不发脾气，她只是有点客气，他们相敬如宾。

　　就这样转眼到了六月初，林夏要准备大学毕业的答辩。消瘦带给她的好处就是外人看不出来她怀孕了，这个消除她心底的尴尬。而她的论文也大多在年前写好了，最终的终稿也基本上是柳鑫改的，因为她只要一拿起专业书籍就容易想到柳枫。
　　柳鑫在她答辩完这一天，先开车跑遍了整个城市，想买一幅她喜欢她的话，由于颜料味道太重，她近来一般都在素描。他想买一幅表好，然后让她看看也好。他走了好几家画廊，都觉得不太对，走到最后一家时，他已经不放弃希望了，却在角落里看到他曾经看到波浪中孤舟图。
　　“老板，请问你介意我问问这幅图的来历吗？”柳鑫焦灼不安地问道。
　　“怎么，你喜欢？”
　　“我喜欢，还有别的，同一个人画的还有吗？”
　　老板拿出一个画册，柳鑫颤抖着，他接过画册，缓缓翻着，前面都是几张风景画，翻着翻着突然停住了，“柳枫，为什么是柳枫？”，再翻，连续好几张都是柳枫，甚至其中还有好几张柳枫小时候的画像。
　　“老板，这个画册是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这么问？”
　　“这是我家的，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不见了。”
　　“这个一个穷学生卖给我的，事情缘起于几个月前崇文大学的一场车祸，我开车经过车祸现场，我看到一个学生从樱花大道的下面拿着个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走了，还不时回头看了一眼受伤躺在地上的那个人。那时候，120已经赶过来了，周围没什么人，我估计是那个学生报警的。一个星期后，他拿着画册过来卖，我认出他但没有吭声，在这个到处都充满不信任的年代，他知道报警救人就是本性不坏，我就把它买下来了，如果是您家的，你拿出去吧。”
　　“谢谢，可是我不想因为它而付钱给你，我另外再买一幅画，这本画册算是送给我。我不太会挑，你帮我挑一幅跟它同风格的。”
　　“同风格？其实这幅画虽不是什么名画，但是却有着自己的韵味，比方我摆出来的那幅就是带着强烈的痛苦的愉悦，那种矛盾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而那个小男孩的画像，表现出作画者极度的怜悯，他（她）似乎想代替那个小男孩去承受那种痛苦，小男孩的眼神最为传神，他小小年纪的倔强和隐忍让人心疼。不用了再选别的，你拿回去吧，这些对作画者来说非常之重要，对那些买工艺品的来说浪费了。你留下联系方式，要是我以后看到适合的再联系你。”

　　“谢谢！”柳鑫快步走上车，又细细地看那些画像，他虽然不是行家，可是老板的那些话一直回响在他的耳边，而且感情可能不需要技巧来表现和感受。
　　他将车开往自己的出租房，他瘫坐在椅子上，手不小心碰到身后柜子里面的一个袋子，一个画册和几个日记本从里面滑出来。他似乎不能去思考，看着这个画册他不敢去打开，害怕有更大的打击。终究还是经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他先是打开日记本，日记本都有些发黄了，是林夏的笔迹，写的许多都是柳鑫，他看着那些文字，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之前的愤恨像漏气的皮球，蔫了。可是后来他又发现，她从休学那年起就再也没有写过日志。可能现在都有网络吧，可是□□什么的，也从没有看他写过。他再翻开画册，他发现画的背面，都用铅笔轻轻的描绘了日期，是他回国之后的一个月后，中间她停了一年多，既没有写日志也没有画画。他再翻开柳枫的那个画册，时间都对上了，这一年她画的都是柳枫或者风景画，可是既然这些风景画在这个相册，说明是跟柳枫有关的。他想到这些，就控制不住自己，要发狂了，特别是看到后面还有好几张是他回来之后才画的。他的内心翻江倒海，怒不可遏。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他捶打着桌子，让□□的痛更深一些。电话响了，他颤抖着接起。
　　“哥，你到哪了，我在经管院门口等你！”
　　“恩。”他挂断电话，恨透了以前听上去非常顺耳的称呼。

　　他挤出几点还能看的笑容，林夏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她在他的照顾下已经习惯他的细心，习惯什么都不用管，习惯做个小女人就好。
　　“饿了吧，今天想吃什么？”
　　“回妈妈家好不，我想吃方阿姨做的饭菜。”
　　“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柳鑫从后视镜中去看她的表情。
　　“什么啊？”她以为是柳枫的画册。
　　“原来你白天跟我约会还不够，晚上还要慢慢想我了。”他看着她那惊慌的表情，有一股钻心的痛蔓延开来。
　　“噢……，画册在哪，我怎么找不到了？”
　　“那天我们搬东西回家，阿枫出事了，后来我们也是胡乱拿了东西回家，再后来我把它随便放在柜子的一个角落，最近一直很忙，也没有看到，今天无意中看到，就带回来了，在后座上。”
　　“哦……”她转身拿过画册，细细的看起来，温柔而多情的摸样让他一阵感动。
　　“你以后改个称呼，好不好？”
　　“什么啊？”
　　“我们结婚了，我们不是兄妹关系。”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老公，亲爱的，宝贝，honey都可以，你挑一个！”
　　“一定要这些吗？”
　　“心肝也行，正好我的名字谐音。”
　　“老公！”她轻轻地呢喃了一声，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柳鑫看着她的害羞表情，他又忍不住陷进去了。

　　晚上，他照例在床边给宝宝讲故事，“我找到一件新的事情可以做，我晚上来读你写的日记，然后把你的日记和画对上，好不好。”
　　“你不知道有隐私这回事吗？”
　　“宝贝，怎么办，我都看过了。”柳鑫狡黠的笑着。
　　“好吧，如果你没对上的话，要罚！”
　　“不用罚，老婆的任何命令都会乖乖听从。”
　　柳鑫开始念日志，每晚念两三篇，看着有些幼稚的文字，他们会笑出眼泪来，特别是柳鑫，他一遍遍温习他们的过往，相信爱情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不敢去问那段空白，等林夏睡着的时候，他背对她有时会默默流下眼泪。

　　今天是我十岁生日，来到一个新的家庭，还看到一个帅气的哥哥，他好温柔，我很喜欢他。

　　今天是我十六岁生日，没想到鑫哥哥会赶来看我，还带来好多礼物。我知道自己应该矜持一点，可是我好喜欢好喜欢他，忍不住表白，好像把鑫哥哥吓到了。可是，他说喜欢我，我今晚要失眠了，怎么办，是早恋吗？

　　我终于长大了，18岁，很开心终于长大了，成年了，鑫哥哥一定要等我啊！

　　才刚刚高中毕业，鑫哥哥就要离开了，我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让他太牵挂，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伤心，这么难过。

　　才过完21岁生日，我近来总是觉得累，连鑫哥哥的电话也接得少了，总是容易陷入回忆，鑫哥哥，记得我啊，不要忘了我，一定要记得！不应该这样，我应该高高兴兴才对，不让爸妈和鑫哥哥担心。

　　爸妈身体健康，白头偕老；鑫哥哥心想事成，一切顺利，记得我；嘉嘉，好好活着，好好爱着，记得我啊！

　　不知道念了多久，这是最后一篇，简短字迹缭乱，满含告别的话语。“嘉嘉是谁啊？”
　　“啊？嘉嘉啊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大二之后她去了香港，后来又出国留学了。”林夏发现自己现在撒谎非常容易，她又责怪了自己一番。
　　“你平时都没有提过的。”
　　“你也不认识，珍惜在我们身边的人更重要，而且我有时候也跟她联系，你知道我本身不喜欢打电话和发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