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鸟之女》墨书子

2、第二回

　　春绿镇是东临国沿海的重要城市之一，商贾渔船都以此作为基点向全国发散而去，一片繁茂景象。

　　春绿镇东，有座风水位置极佳的宅院，里面住着位俊挺的少年。那少年眉眼深邃，玉树临风，又使得一手好剑法，颇得周围邻居赞誉。却只孤身一人住在这偌大的宅院之中。平日里乡邻间有何难事，也都寻着这位少年帮着解决。那少年也乐得收些银子，也能以此为生。

　　这日天气晴好，那少年接了些帮人去海边拾贝的活计，背上自己的宝剑便出了城，向海滩走去。夏日炎炎，路旁种些椰树勉强可以遮阴，即便如此也让人有些吃不消。走到海滩边上时，润润的海风吹得他脸上一阵清爽，他取下腰间的水壶喝了几口，还来不及放下，便瞥见海边飘来了一只小船，船中隐隐还有个人的身影。

　　他把水壶在腰间挂好，向海中跑去，跑得近些了才发现那船里确是一个女子，被烈日烤的有些中暑，嘴唇干裂。少年忙把那船拖向海边，将自己水壶中的水都喂给那昏迷不醒的女子。

　　“喂……姑娘……”那少年的声音低沉悦耳，阵阵传到昏迷不醒的流火的耳中，她的全身仿佛是沉睡了千年般沉重，任凭了她的指挥也动不了分毫。流火慢慢张开眼睛，一阵阵刺眼的烈日引入眼帘，还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面前。

　　“醒了吗？”那少年略略欣喜地开口道，“还要喝水吗？”

　　流火摇摇头，迷离的眼睛渐渐能够看得清楚了，那少年俊俏得像是在书中读到的人儿一般。她摇了摇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将眼光定在那少年身上。

　　“这里是春绿镇，”那少年开口笑道，一口白牙在阳光下有些晃眼，“你是谁？怎么会从海上漂来。”

　　“夏流火。”流火淡淡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她的的确确只记得她正在吃饭，怎么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她手一动，感到手边有个包袱，打开一看，是母亲珍藏了很久的在大婚的时候父亲送的首饰和金条。流火先是一疑惑，随即便都明白了。

　　十四年祭祀近在眼前，母亲拼了命将自己给送了出来。

　　见流火脸色很难看地沉默着，那少年只得开口道，“我叫柳絮繁，你已经没地方去了吗？”

　　流火抬头看着面前这个略略呱噪的少年，然后轻轻地点点头。

　　“既然你是我捡到的，那也算我们有缘。”柳絮繁对坐在船中的流火伸出手来，“那我就暂时收留你吧。”

　　她有点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怎么就能毫无顾忌地接受她，流火迟疑了一会儿，伸出了自己的手，被柳絮繁给一把拉了起来。

　　“能走吗？”柳絮繁问道，然后不由分说地将流火给背了起来。“还是这样子比较稳妥。”流火耳畔传来了爽朗的声音。

　　“谢谢。”她趴在柳絮繁的背上，小小声地开口道。

　　春绿镇是个繁华的城镇，和流火的家乡烈阳镇不同的是，春绿镇有着生气，那种能让人顺畅的生气，而不是在烈阳镇的那种面对着夏家的人便是卑躬屈膝的样子。

　　她几乎是在第一眼便爱上了这里。

　　背着她的男孩子手臂十分有力，肩膀到手臂都有着紧实的肌肉，她轻靠在那个名叫柳絮繁的男孩子身上，一颠一跛的感觉和有些汗意的脖颈让流火不禁吞了吞口水。

　　流火从小就没怎么和男孩子接触，除了刘镇远稍稍和她亲近些，其他的男孩子都避而远之，而面前这个俊朗的男孩，竟是她第一个如此近接触的人。

　　流火脸上不由得泛起些绯红。

　　“你稍微好些了吗？”流火听着他语气里带了些关心，便点点头，轻轻哼出一声，表示自己已经无碍。

　　柳絮繁的宅子是个大宅子，流火在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便有些惊叹。虽说夏家也是大宅，可毕竟人多。但柳絮繁家就一人，却独占着这偌大的宅院，不得不让她有些惊奇。

　　一路上过来，周围的人都亲切地对着柳絮繁打着招呼，同时也用着试探怀疑的目光看着他背上软趴趴的流火。虽然身上没劲，可是那些仿若针尖般的目光却让流火很不舒服——尽管她已经习惯别人的瞩目了。

　　门口高大的柳树正随风飘扬，轻抚着风，还有流火的心。她喜爱植物，喜爱养花多过其他事情。每当自己的手靠近老树的枝干，自己仿佛就听到了数十年前，数百年前人们的心跳，那种穿越时空的感觉让她的心中漾起了丝丝波纹，渐渐扩大。

　　柳家门口的牌匾已经有些歪斜，上面的蛛网顺着倾斜的牌子无力地垂了下来。从开着的木门看进去，门口竖着一块石屏，是大理石的材质。背后原本应当是青草的地方已经杂草丛生。

　　“进来吧，”柳絮繁腆着笑脸邀请道，“宅子虽大，可是住的只有我一个人，也只能如此将就。”

　　流火点点头，迈开步子走了进去。前院很大，不时有些青虫从石板路上跳过。脚步走在上面发出“哒哒哒”的响声，像是一种乐曲一样。她脚上是一双粗制的绣花布鞋，是由母亲亲手纳的鞋底。

　　母亲，现在已经……流火不由得神色一黯，只呆呆地跟着柳絮繁进了屋子。

　　主屋厅堂很大，两旁分别有两个房间，其中一个被柳絮繁拾掇出做了卧房，外面看上去虽乱，屋内却也还算整洁。流火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坐在了屋内的下座上，小心翼翼地将包裹从肩上取下，看着忙紧忙出四处跑着的柳絮繁。

　　“你等着，我给你收拾个屋子。”柳絮繁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背着他的剑拖着一张简易的木床便进了另一边的屋子里。

　　不多一会儿，就见着他满脸汗水地走了出来，“你过来吧，差不多都好了。”

　　流火起身，手上带着自己的包裹，慢慢向那个房间走去。房间内的摆设都极为陈旧，似是几十年前的东西。雕花的窗户，檀木的桌椅，每一件都透露着这间大宅的年龄。

　　“床只能用这个将就着了。”柳絮繁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我去拿些火烛过来，夏姑娘你好用。”说罢便转身跑了出去。

　　流火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开口，却径直走了出去。后院里是几间厢房，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并且也没有人去清扫过。流火推开了其中的一间厢房，里面的烟尘极大，呛得她咳嗽了几下，用袖口遮住了自己的口鼻，走了进去。

　　房中尽是书架，书架上放置着各类书籍，自历史到现今的风貌评说，应有尽有，但却看上去颇有些年岁。

　　流火自幼便喜爱各式书本，而姜氏也想尽了办法为她弄到了些历史书籍。流火没事便坐下翻来覆去地看，直到倒背如流。

　　而如今面前书架上的数量，更是她见所未见的，心中自不免有些激动，上前扑开上面的灰尘便开始读了起来。这本她随意拿起的书中讲解的是各式兵法实例，看上去虽然晦涩难懂，可是重复几遍，领会其中奥义便觉异常有趣。

　　“夏姑娘原是喜欢书本。”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了那柳絮繁的声音，流火抬眼望去，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随即便恢复了那平常的嬉皮笑脸的模样。

　　流火没有理会他，只将书本放下，便出了房门。她自知如此擅闯他人内屋是不妥之事，也没有辩解，按着原路回了柳絮繁给自己收拾出的卧房。将包袱里的东西都给收拾了出来。母亲留给她的金银首饰则细细地贴身放好。

　　柳絮繁觉着有趣，便紧跟着流火，像是要撬开她的嘴巴似的不断地发着问。流火只觉着各式问题不绝于耳，最后竟然听见了，“你为何是个女儿身？”这类十分让人头疼的问题。

　　正当她要开口的时候，又听见柳絮繁开口问道，“夏姑娘你会下厨么？”

　　夏流火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那从今日起，饭食便麻烦姑娘了。”柳絮繁咧嘴一笑，“当然，作为报酬，书房里的书姑娘可随意翻阅。”

　　这对流火可是个不小的诱惑，想着今后可能会住在这里，流火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便好极。”柳絮繁笑了笑，挽起了自己的袖口，露出了虽细却结实的小臂，“此刻也近正午，我便和姑娘一同去做饭吧。”

　　流火的眼神立刻便被他手臂上的一个图纹给吸引住了。

　　那图案墨黑，却似一头腾龙，从图案的纹理上看和流火胸口的图案如出一辙，都似是远古流传下来的图案一般，透露着诡异而古老的气息。

　　流火的眼神定格在了那个图案上，柳絮繁见流火瞪着自己手上的图纹看着，便笑了笑，开口道，“这是青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青龙图腾。不知为何，我出生的时刻便有了，姑娘不必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