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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Chapter 5:Canno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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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问5:是人在选择,还是要人选择?
1.
隔了一个海峡,也隔了一个海峡的天气。
Harry仰起头看了一眼云层后若隐若现的日光,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牵着小Tom慢悠悠地走着。
“先生?”Tom好奇地看着满院子的植物。
“那是矢车菊,不过没到开花的时候。”Harry顺着Tom的视线看了过去,“是德国的国花,夏季开花,随处都可以见到的。它启示人们小心谨慎、虚心学习,是一种象征……”说到这里Harry顿了顿,神情有些古怪。
“先生?”Tom扬起脸,看见院子里一个带着草帽的人。
那个带着草帽的人也似乎刚刚注意到他们,朝他们微微笑着挥了挥手,“Riddle,回来了啊。”
Tom注意到那是个俊美的青年男子,穿着深灰色衬衫,卷着裤腿的像是农夫打扮,而他坚毅笔直的鼻子,眉目间显着一种优雅的大气,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如同晴空——这样的样貌足以让人忽略他身上所有的狼狈,如何简单朴素都遮不住他具有的侵略气息。
“Grindelwald,大冬天的,连虫子都没有半只,你站在这里干什么。”Harry像是有些无奈,然而碧色的眸子却耀眼的旋转着什么,定定地凝视了Grindelwald很久。
“找东西。”Grindelwald笑了笑,“这就是你的小家伙?”他将视线移到小Tom身上。
Tom从那温和的视线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侵略感。
“不要吓坏小孩子。”Harry将Tom向后拉了一步,“Celeste看见会生气的。”他指了指Grindelwald脚下的泥,随即牵着Tom往房子里面走去。
“这么顺利,没遇上Potter?”Grindelwald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Grindelwald,我是一个Riddle。”Harry的声音是温和而不容拒绝的。
Grindelwald耸耸肩,不置可否。
“现在感觉还好吗?”Harry没有理会Grindelwald,转而向Tom问道。
Tom愣了愣,才明白是指刚才的魔法旅途所造成的不适,他点点头,“没事了。”
“那好。”Harry有些漫不经心,又很快给了Tom半个微笑,“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我想她很想见你。”
“啊?”Tom迷惑地看着他。
Harry带着Tom上了楼,径直踩着红木地板往一个房间走去。Tom打量着过道墙上挂着的那些肖像,好奇地偏偏头——好像动了——他直直盯着那幅穿着盔甲的骑士肖像,骑士肖像慢吞吞的转过头,看了Tom一眼,又慢吞吞的转回头。
Tom又是惊又是喜的看着那幅肖像——这就是魔法界的东西么?
“少爷。”扎着双马尾的Celeste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怎么了?Celeste?”Harry停下脚步。
“您应该先去沐浴。”Celeste看着Harry认真地说。
“Celeste……”Harry有些无奈。
“您需要好好休息。”Celeste仍旧是不肯退却一步“而且,”她顿了一下,看向Harry身边的小Tom,“小少爷也需要先打理一下,冬天很容易感冒。”
Harry垂下头看向Tom,披着他的黑色大衣,穿着一件薄薄的旧衫。他皱了皱眉,伸手去摸Tom的额头,想起初次见面时那种冰凉冰凉的低温,“Celeste,带他去洗个热水澡,还有,准备魔药。”
Tom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们。
“不用担心。”Harry注意到Tom的不自在,“洗完澡她会送你过来,我在那里等你。”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Tom点点头,乖乖跟着Celeste走了。
Harry注视着Tom迈着小步远去,突然意识到那个瞬间,Tom挣脱了Celeste试图牵他的手,他又一次皱起眉,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2.
Harry穿着浴袍从雾气蒸腾的浴室里出来时,只看见了桌上的一杯红茶,正冒着热气,而Tom显然还没有来。他微微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
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不是很温暖,却足够明亮。
Harry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碧绿的眸子盈着碎光,柔和无比。
所有他所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改动齿轮究竟会不会改变历史?
还是说,一开始他就只用选择毁灭儿时的Voldemort就可以了?
Harry越是考虑这些,越是无法让自己冷静,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在精神上踢了自己一脚——他见鬼的在想什么?杀了一个无辜的什么都不知晓的八岁的孩子?!这种做法……这种做法和那个为了一个预言去杀了Harry Potter那个刚出生一年的婴儿的Voldemort有什么区别?
Harry用手撑住额头,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低笑——还是有区别的——区别就是,他知道若是不改变Tom Riddle,那个男孩必然会变成Voldemort,必然会给未来的魔法界带来腥风血雨;而Voldemort不杀了Harry Potter全家,也不一定会造就一个救世主。
他有些累了。Harry的大脑清晰地萦绕着这个问题——是的,他真的累了。
成为一个活下来的男孩也好;杀了Voldemort,成为真正的救世之星也好;作为在那场战争中费劲全力学习所有的战斗魔法和治疗魔法保障那场战争的胜利的领导人也好……他好像是,真的很累。
Harry垂着头,视线触及他的另一只手。这只手握着魔杖,投下了一个个耀眼的魔咒,美丽而绚烂,如同烟花——然而却是死亡的声音。
那是死亡来临的声响。
响亮的噼啪声不绝于耳,“轰——”空气里满是灰尘、碎落的石头以及一道道咒语的闪光,幽深的绿色、鲜艳的红色交织在一起,混着尖叫,如此刺眼。
血色的花朵在地上蔓延绽放,那用尽最后一丝生命气息的或哀伤或恐惧的惊叫伴着淡淡的几不可闻的回音回荡着。
Harry柔和的嘴角抿起了一个冷酷的角度,连那碧绿的明亮眸子也变得冷冽起来。
但谁也看不见的是那个角度里的无奈,那双眸子深处的疲惫。
他是坚强的Harry Potter,是魔法界的救世主,是所有战友的支柱,谁都可以倒下,但他不可以,谁都可以疲惫,但他不可以。
如果可以,他想,他向往的只是普通。
——“Harry……”
Harry愣了愣,仰起头,窗台上只有一米阳光,一米冷冽的冬日阳光。
——“Harry……”
即使离开了那些时刻,他仍旧无法摆脱,仍旧需要考虑未来,仍旧要对这个冷酷的选择做出决定——尽管这只是个八岁的男孩。
Harry靠在沙发上,闭着眼。
是的,那只是个八岁的男孩。
那么瘦瘦小小的,扬着脸看他时那么安静。
那只是个孩子,尽管会阴沉压抑、冷酷冷漠,尽管会用凶狠的目光去瞪人,尽管会欺负别人、会盛气凌人、会占领别人的东西,但是——不管是谁,能对一个八岁的孤儿要求什么?没有人给过他拥抱、没有人给过他微笑、没有人给过他小孩子想要的东西、更没有人教过他什么。那个男孩——他会恐惧、会不安、会焦躁,会害怕他不要他了,会担心他认为他是个怪物,会渴求夸赞……Harry的思绪里慢慢滑过了这些词语,他想起很多很多年前,那位白发苍苍却无比睿智的老人的蓝眼睛,那样定定地看着他,扬起了眉毛。
——“莫非你竟然对Voldemort产生了同情?”
那位老人的声音至今如此清晰。
是同情吗?Harry皱起眉考虑这个问题。
那个男孩一出生就被丢弃在孤儿院,他的母亲并不愿意为了他而活下去,当然,更可能是因为她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生命让男孩出生;他度过了这样阴暗的八年,和孤儿院的孩子争夺食物与生存的可能,终于成为了一个霸道残忍的混小子;他拥有和普通小孩子不一样的力量,被恐惧、被厌恶、被喊了那么多年的怪物——只是因为他那无法控制的魔力一次次的爆发……最终,他学会了生存,学会了用那些特别的力量获取生存的权利,学会了用阴暗去守卫自己的领土。
同情吗?
——“先生。”Tom扬起脸。
很多次,那个男孩都是那样扬着脸看他的,那双黑眸里或许交织着残酷与冰冷,但是不能否认那个孩子眼底的沉淀着的一些东西。
—— “……”Tom仔细地看着Harry的眼睛,看着他的神情,许久,他又低下头,喝了一口汤,什么话也没有讲。
“先生。”那个稚嫩的声音好像和记忆里重叠了。
Harry猝然睁开眼。
Tom正站在他面前,一身干净的衬衫和一条黑色背带裤,似乎可以闻到清爽的味道。他黑黑的短发还没有干,刚洗完澡的脸颊有些红晕,比起先前看到的苍白模样要好很多。
似乎是被Harry眼底的什么吓到,Tom退了半步,“先生?”
男孩所有的反应都在告诉他,这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如何的早熟,如何的阴沉,如何的像个混小子,未来的黑魔王,他都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Harry微微笑了笑,“好了?”
Tom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说:“抱歉,先生。”
“嗯?”Harry依旧是温和地看着他。
“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敲门了。”Tom低着头,似乎是很不自在,又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Harry定定地看了Tom一会儿,伸出手在Tom头发上碰了碰,“怎么不擦干?”他温柔地笑了起来,伸手取来一条毛巾,动手给他擦头发。
Tom的脸少见地红了红。
“我们要在这里住一阵子,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去找刚才那位小姐,她是这里的管家。当然,你也可以来找我。”Harry一边给他擦着头发,一边说着,“我就住在这个房间,不用担心,如果我要走,我会带上你的。”
Tom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Harry想了想,停下动作,拍拍Tom的肩膀,示意他看角落里的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又说道:“如果你找不到我也不用担心,只要那个行李箱还在这里,我就还会回来。”
Tom将视线停留在那个黑色的普通行李箱上许久,又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应该去见见她了。”Harry将毛巾丢在沙发上。
“先生?”Tom扬起脸。
“嗯?”Harry挑起尾音,示意他继续。
Tom摇摇头,踟蹰了一会儿,伸手握住Harry的手。
Harry眨了眨眼,站起身,碧色的眸子扫过Tom的神情,想起男孩刚才后退的半步。
那一刻,他的眼底又映出了那些东西——那些战场,那些死亡后僵硬的身体,那些冰冷的温度和冰冷的魔咒,那些血液溅开的场景……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碧色的眸子里回放着。
他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窗台前依旧是一米阳光,然而恍惚间,似乎有褐发的女子和红发的青年微笑着看着他;铂金色短发的青年一本正经地打理自己的魔法袍,撇过头似乎是扫了他一眼;白发苍苍却总是精神奕奕的老人温和地笑着;一对夫妻、一个黑发的邋遢青年、还有一个温和的始终看着他的青年……
Harry的眸子泛起了浅浅软软的水光,他温柔地笑了起来,有些淘气,“Ron,Hermione,Draco,Ginny……很抱歉,我不能。”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低,仿佛幻觉般的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