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尾声 跨越时光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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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的流逝对初始之地的生命而言，是如此的没有意义和具体的概念，因此，当从神之居所归来，终于算是长大成人的维恩再次看见斑点时，谁都不清楚究竟已过了多久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维恩再见斑点，第一反应是惊讶于其憔悴。
“看来终于让你吃惊一下了。”斑点勉强笑笑，“不过，不知道你的吃惊，是不是和以前的笑容一样，只是一种培训出来的反应了。在我这里，如果你还是感觉不到情感的存在，你可以偷懒的，不必装样子了。看来这些年的锻炼，让我都已经看不出你那些情绪的真假了。”
似乎是为了满足斑点的愿望，维恩略一沉默，便立刻收起了吃惊的神情，平静地坐在床边，望着躺在床上，衰老了的斑点，“在这里，大家都不会再成长，不会死亡，可是你怎么……”
“我已经要死了吗？”斑点是无疑而问，表情相当轻松。
“是的，灵魂的光泽已经相当黯淡了。长久缺乏力量补充，拒绝能量自动治疗、调节的结果……你是故意的啊！为什么呢？”维恩也不避讳地照实回答，终究有了几许不解及至好奇。
未料，斑点仿佛得到了最好的解脱，声音是那样的悠长，轻松、惬意：“虽然因为静止的时间，身体不会死亡、衰老，但我的心可能没办法像你们一样保持平静、年轻。我和狼利说过很多很多，而我反省的结果是，很可能我不具备进入初始之地的资格，也没能力成为一位伟大的隐法师……你不知道，我想回去，即使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即使知道那里已经没几个人会真正关心我，即使这里是那么的温暖，但是，我想回去，还是想回去，越来越想离开这个太过美好的梦幻世界，回到那个并不欢迎我的现实中去……”
“所以，这就是心病啊。但是，这里看上去再美好，也是现实啊！”维恩微微摇头，“正因为很现实，很世故，所以那些老家伙们没帮你的。无法自己相通现状的人，自己居然放弃自己，放弃求知和探索的欲望的家伙，会被他们认为失去资格的，所以他们……残忍的放弃了你啊！”
“这样很好的！说明大家都尊敬各自的选择，允许出现我这样破坏潜在规则的异端啊！而且，正是这种宽松的环境，让早就要死了的我，再痛苦也能拖到现在的。”然而，斑点居然笑了：“很高兴还能见你最后一面。你过得怎么样呢？听说你是现在唯一进入过神之居所的人，所以问谁都不清楚，你究竟会怎么样。也不知道，你能不能从这里去到外面的世界……完整承接‘圣尊者’之名，担负起那些最大的责任。对了……神之居所究竟是怎样的呢？”
“神之居所不过是通往时光海的门户，强行闯出初始之地的结界其实也是一样可以达到时光海的，两者的区别不过是离开时光海后，能不能记住时光球中见到的关于过去、现在、未来的一切事情罢了——”
“太复杂了啊！”斑点微笑着抱怨，打断了维恩的长篇大论。
“那么简单一点说，神之居所和这个名字差不多，像神一样可以轻轻松松的坐在房间里面，随意拨弄时间，转换空间……看看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确算得上全知了。作为通往时光海的正式门户——和强行直接闯入其中的唯一差别是，你在居所内可以看见的事情，你能记住它们而已，能吸取以往的教训，重新来过。不过全能到是说不上，而且现在，我只觉得自己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世界太大，太玄奥了！某一丁点事情改变了，后面居然可能发生很大的变化，否则，我还有些想改变你的过去了……不过，越熟悉，越亲近的人，能看见了解的事情越少的，所以，我也没看见你的多少事情，毕竟按照居所里面的规划，我要学的太多了！”维恩还是很愿意解答斑点的疑惑。
但立刻又补充道：“还是不要扯开话题吧！即使再想回去，选择死亡又要什么用处，人类即使重生，也难得保留过去的记忆，重生……对于过去的生活是无意义的。那么，知道这些的你，究竟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不要拐弯抹角，说直接点面对自己吧。任何理由都可以，我不想听借口，否则我不会帮你的了！”
“那么，你有亲眼见过按照生与死的规则，出现的自然死亡吗？”斑点紧盯着维恩，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却转而又相通什么的放开了。
“没有……最多只是看见我父亲躺在一个地方，仿佛在睡觉。至于那些老家伙，没看见谁死，到是一个劲的数量增多。”维恩干脆地摇头。
“即使身体不会死，但是在时间静止的状态下，心灵总有死亡的一天的……他们都有各式各样，生存在此的动力。但是，懦弱的我，没有他们那么伟大；迷茫的我，已经失去生存的希望和动力了。这个答案，可以吗？”看见维恩迟疑着点头，斑点的表情似乎完全得到了解脱，却开始有些担心维恩负担是不是太重了，“我想……在神之居所里面待着，应该不是一种很轻松的事情吧？”
“……或许吧！知道得越多，就越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少。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进去时光海，要了解过去的，甚至各种未来的那么多事情，培育什么应对、反应！不过，我的耐性有限，所以只看了部分过去发生的事情。如果你愿意坚持活下去，并让自己康复……我一天给你说一个你一定会想知道的秘密，如何？”似乎还是有些不愿意放弃斑点的生命，但这么说的维恩，神情仍是一片平静。
这使斑点笑得苦涩：“……那真是多谢了，不过真的已经没用了。我试过了，狼利也试过，法师们其实也暗地里尝试过的，但是，已经完全无法激发我自己的求生意志了……”
斑点的欣慰中又带着嘲讽的笑：“不过，看着你用没表情的神色，说出这种带着关切意味的话语……我真是有些想继续看看你会怎么样的。有些好奇，少有情感，没有牵挂的人，和充满博爱，愿意为世人牺牲一切的人相比，究竟是哪样的人更为强大。不过……没有感情，大概能活得轻松一些。可是——”
斑点的话没有说完，感觉自己的大限之期即将来到，他用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使劲地握住维恩的手，激动地紧盯着维恩毫无波澜的眼睛叫道：“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答应我，你一定要出去，而且……要把我带出去！然后，帮我看看我那几个亲人、朋友，帮我看看他们活得好不好……可以吗？我能等到现在，其实也是希望你能……你能——”
这一次，并不是他想转换话题，而是真的已经无法再开口了。
斑点的手无力的搭拉下来，这使维恩在沉默了良久后，才回握住他的手。感受着那种生命流失而产生的冰冷，维恩有些无法想象，刚和自己说话的人，居然就如此去了……那么会去到何处呢？失去能量的维持，灵魂消散、轮转，再度复合重生，可是，那时侯的他，遗忘了一切的他……还会是他吗？
“我……悲伤吗？”维恩平静地扪心自问，却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否有着伤感，于是他只能淡淡地笑道，“好吧，我送你回去……一定会送你回去的！”
就这样，他抱起了斑点，笑着走了出去——不理会他人的目光，也不在意他人的劝止，就这样径直朝神之居所走去。
直到在目的地前看见为首的老法师和母亲挡在了自己面前，他才停了下来，却始终未开口询问，只是静静的笑着，等待着眼前阻拦者的话语。
“你不能将他带进去，他进不去的。”亚蕾冷静的眼中带着几丝忧虑，“居所四周的防护结界，可能伤及你的。”但维恩仍是无言。
“是啊，小维恩！你已经可以继承你父亲的圣尊者之职了，所以不能让你冒这个险的。等我们确定了离开的可能性，知道没有危险就一定会让你们先离开的——”
老法师也连忙说道，然而维恩的话却令在场者都一时无言。
“我哭不出来，我看着他死，却认为是理所当然，所以毫无感伤。”维恩望着亚蕾，平静得仿佛是在别人的事情，“我究竟算是什么呢？被选定……被选上的，可能会是我这种怪物吗？根本不将任何生命的生死放在心上，这样的我，像是愿意付出的人吗？指导者也好，监督者也罢，什么圣尊者的头衔……为什么要有这些规定，又是谁定下的这些规定呢？难道他们都是像我这样，没感情的怪物？是我这种自己不参与发生的事情，当什么旁观者，就能明白别人的感受，进而做出判断的家伙吗？”
“我想……至少现在我，难得真正有自己的想法，还愿意履行诺言的时候，你们还是不要阻止我了！让我送斑点回他想回的世界吧，或许……跨越时光海，终究会找到出去的路、真实的我，以及不再盲目，被限定的目标。”维恩朝前方的阻拦者们微微欠身，意念一动，便腾空越过众人，直扑居所所在。
“危险——”看着防护结界如料想中的发挥了效应——虽然接纳了维恩，却抗拒并焚毁着斑点的尸体，亚蕾因维恩不愿放手的行为而叫了起来，想跟过去拖开他。
然而老法师拉住了她，刚打算说什么，便看见维恩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串魔晶。在维恩收拢斑点骨灰的同时，魔晶更散发着黑色的光芒，隐约透出数个魔法阵堆叠而成的异彩，在半空处拉扯开了一个黑洞空间，将维恩卷了进去。
“……不可能，墨斯特他……应该还在沉睡，一直被他保管着的魔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亚蕾对发生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
“大概是，它们也想去追寻完整的自身吧！终究感觉到了维恩的力量，所以承认他是它们的主人了。不过……”老法师看着没有消失，反而扩大的黑洞，不得不有些忧心重重和哭笑不得，“那个小子还真是专门和我们惹麻烦，要走也要制造一个这么大的问题。”
不停震动的地面，急剧流动的空气……如果这个正席卷着四周一切事物的空洞不消失，整个法师塔，甚至初始之地都会有被吞没的可能。这算是他小小的报复吗？
***
维恩睁开了眼，先看了着漂浮着完好的自己，这才开始打量四周。逐渐，他肯定自己是到了时光海——可是，感觉和以前去过、看到的地方不同，这里会是无比广阔的时光海的哪儿部分呢？
他的疑惑刚一升起，就有个声音回答了他。
“这里是时光海的中心，不过已经偏向物质的魔法世界了。而你，是从偏于精神的心灵世界一方飘过来的。”
“你……是谁？”
“当年，似乎也有谁问过我这个问题啊。在这里呆得太久太久，孤独地生存了太长时间，结果，我都已经快忘记自己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记得了啊。”维恩看着自己的双手，尽管之前已经昏迷，但是那串曾在沉睡的父亲身上窥见过的魔晶，和自己收拢于一个小结界球内的斑点的骨灰却仍被自己紧紧握在手中。
“可是当你从这里出去，你不会记得我，会忘记我，和这里发生的一切的。”声音很年轻，但不论维恩怎么找，却什么都看不见，“不过你出去后会见到我的。而且，亲爱的维恩……我们会成为朋友！成为彼此第一个同年龄的朋友。”带着回忆的轻笑，有着欢快和欣慰——是维恩曾在斑点回忆时所感受过的温暖氛围，然而随着回忆的加深，声音逐渐变得沉重，进而消失了。
“哦？我还以为第一个同年龄的朋友会是洛克的。那么，说出你的名字吧，我会记得的！作为被神之居所承认的继承者，这里的一切，时光海特有的遗忘法则，对我应该没有太大影响的。”维恩表面说得很肯定，自己却清楚心里也没多少底。
“可是，你只是被承认，还没有完全掌握这些力量啊。你可以试试……看你能不能使用你现在的力量，打破时光海中消除一切外力的静默法则。”声音是如此提议，而维恩也觉得这是最好的验证办法，于是他将魔晶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腾出一只手打算施展什么，却半天未见反应。
“那么说，这是时间最混乱的地带啊？所以把未来的你带到了这里，遇见了属于过去的我？”维恩隐约明白了一些，便无意再追寻声音的主人了——这是在时光海中，在各个时空中流浪的旅人啊，即使不清楚整个时光海的原理，但是实际经验看来是很多，到也值得尊敬了。
“或许吧，关于这里，我没你清楚。但是我知道，你是依靠魔晶的力量，而不是通过神之居所来到这里的。魔晶没有收集齐全，它的力量便不再属于这里，所以……似乎还引发了一点力量的小冲突。这样看来，你要开始走你的路了，那么，我只能提醒你一点了，这里力量和使用方法和法师塔那边已经不怎么相同了。倾向于物质，也就是自身力量或对精灵之类的支配程度……这大概也就是重视物质的我，一直未能越过此处，进入你们那一边寻找的原因吧。”声音幽幽地说，始终流露着一种惆怅、懊恼、悲伤，“我可以带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你觉得怎么样呢？”
“……好！”略一沉吟，维恩便点点头，“那么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或许，你可以说说，你在找什么呢？可能我能给你一定讯息。或者下次回来的时候，我能告诉你我打探的情况。”
“谢谢，可是，不必了！我在找你，未来的你……所以让你帮助我……那是不可能的！那时侯，可能你不会再想看见我，会厌恶我了！不，更可能是漠视吧，令我无比痛苦、难堪的完全漠视……”声音顿了顿，却也相当肯定，“真的，刚看见你的时候，我很高兴，以为找寻的旅途能够结束，而最后的世界……也能得救。可是，终究还没到时候，看来，我还是没赎完罪！不过——算了，我还是先送你出去吧！因为看着你，已经流不出泪的我，便想哭，却也没这个资格了……”
“找……未来的我吗？那么，也就只能期望你成功吧”维恩不得不苦笑，略做宽慰，“如果，我真的承认了你是自己的朋友，那么就会一直认同你的心，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的……所以，我不会躲避你的！只是这里太过广阔，没遇见吧！”
“谢谢！很感谢你的提点！”声音流露出的不象感谢，却是更强烈的喜悦，因为，仅仅是因为这些话？可是，现在的自己，不能代表未来的，现在自己的确是这么想，可是未来……如果真的被背叛、伤害，谁又能保证自己能冷静、宽慰了？
想归想，当看见前方隐约出现一条路后，维恩也未多说便上路了。
那……是斑点吗？那个愤怒着大笑的人，是你吗？斑点你曾经笑言，是因为容貌不雅而无法成为宫廷法师的，不过，似乎不仅是这样啊。
铁血团——亡魂骑士奇洛兰斯一手创建的组织，会分裂成除魔和锄奸两部分，也有你的原因？你的耿直、包容、无情、心软……一切的对和错，也都是那么复杂的啊。作为天佑院院长的师弟，作为锄奸组的主要成员，无法真正进入葛瑞德王国的中心地带，然后，更因为种种分歧、理由，不得不和第一大家族法兰西斯为敌……
这样的你，也并不平凡，多彩的一生啊，斑点，辉煌和耻辱并存，却仍能保持本性、和善的你……其实是有那个进入法师塔的资格的，即使没那个实力，但是你的心灵，你的知识，真的，都是有这个资格的！
放心吧，会有那个机会，我会把你交到你孩子的手中的。所以，放心吧，斑点，如果以后我遇见过去的你，或者遇见灵魂消散后重新构建，新生的你，我都会认出你，告诉你的，即使，你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了！但是，我会牢记你的一切的，我所承认的朋友！
还有……白魔法骑士白伦恩,洛克的爷爷，父亲的战友……看来，我们很快就要相遇了！
“我此刻的真名……洛·奇·西姆拉……是洛加西的心灵，也是奇利安的意愿……我所保存的魔晶……却是你的心……想保护一切伟大的心……戴蒙维斯，我之挚友啊，我会等你的归来，会找到受伤的你……把你的心还给你……那时侯，让你来选择，是否还要那些成为你的负累……情感和回忆！等你……”那个声音，那个远去、模糊的声音，究竟在说些什么呢？
那么，原来，是这样的啊，是这样的过去和未来吗？
清楚一旦离开时光海，对此没有强烈留念，尚未完全掌握能力自己，的确不会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包括迷糊中听见和看见的一幕幕过去、现在，及至未来——维恩只能期盼自己未来的成熟和觉醒，会在一切错误、过失出现以前，能避免可能的毁灭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尾声 跨越时光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