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恋》雁回西楼

1、照片

　　她躺在摇椅上，一缕阳光透过绣花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斑点点的影子，她似乎闻到了橘子花的味道，好象记忆中的那种味道。屋中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他自己动手做的沙发、她亲手布置的窗帘、他老是嚷着要换却终究没换的老式电视机、他们最爱看的相册……而他却已远去。泪几乎要滚落下来，她打开相册，伸出手指慢慢抚摸着相片中一个个的他，甜蜜而痛苦的往事啊。
　　在相册的第一张照片上，她是那个穿着白衣蓝裙，在开满橘子花的树下浅笑的女子。他将一朵橘子花放在她的手心。风拂过，橘子花瓣在空中被扬起，落到他们的发间，她感到了他手心的温暖。那一刻，她的心也在飞扬。
　　第二张照片是他们的结婚照。她忧郁地笑着，他呢，他满脸喜悦，也许还有那么点得意。父亲发现他们的事了，大怒！他连夜带她去了另一个城市。她还记得，那天晚上下着大雨，正象她哭泣的心一样。第二天。他们结婚了，他也失业了。
　　第三张照片是她给他拍的，他正满头大汗地用几根弹簧和几段笨重无比的大木头做沙发。她则买来几匹廉价的布料作沙发罩子和窗帘，在上面绣上了蓝天、白云和那个开满橘子花的山坡。那时他们正在布置新家，从家里带来的钱一点一点地少了，他还没找到工作。但是，家，总是要有一个的。
　　第四张照片已经是八年后的事了，他们开了一家小小的饭店，儿子已四岁，女儿刚满一岁。照片上，在绿树白花的篱前 ，他抱着女儿，她笑得跌进了他怀里，而他则慌忙护住夹在中间的女儿。橘子花瓣在他们头上随风舞着，这已是初夏，等到秋天，橘子也该红了。
　　第五张照片，儿子要大学毕业了，为此，全家举行了一个聚会。女儿把男友也带来了。照片上，他正瞪着坐在身边的男孩，他正在吃醋闹别扭呢！
　　第六张照片。橘子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年复一年。往日欢闹的小屋时常只剩他们俩，他们竟有了这许多年难得的清闲，或许还有些寂寞。再次地，他们漫步在开满橘子话的山坡上；再次地，他将一片橘子花放在她手心。哎，那个不知羞的老头子！
　　第七张，他已经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带着她回到了那栋当年她离开的房子。他说，他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在她父亲过世前带她回来，但一切重来一次，他还要在那个开满橘子花的山坡上遇见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
　　夕阳落下，风吹开了窗户，窗帘飞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橘子花的香味，两片干枯的橘子花从相册中跌落到地上。她抱着相册，安然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