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人生若只如初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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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怎样的相遇？
斑驳的树林，翠鸟婉转的歌声，穿过小溪，灌丛，追逐着雀跃着，少年不知愁滋味，仿佛月老的千里姻缘一线牵，她看到了林丛中央的他。
漆黑的眸子，明朗的线条，嘴上挂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眼睛带着一抹狡黠，明明是离经叛道的，却偏偏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
汉家的风流才子，只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在黄泉边上，一位书生曾经给她讲了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说，董永也是第一眼就爱上七仙女的。
她记得那书生临行前对她说，要是在生前认识你就好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那时，她笑，她和书生相遇的时候，她已经在黄泉河畔等了两百年，若是书生遇到的是生前的她，恐怕会避之不及，又怎么会爱呢。
中原的四书五经，三从四德，若不是百年光阴，她又怎么会懂呢？
那些会画画，会吟诗，会弹琴的风流汉家才子，又怎么会懂摆夷姑娘那颗期待比翼双飞的心呢？
汉家的男儿本就不是摆夷姑娘的良配啊。
可是这一切，她知道的太晚。
既然爱上了，种种苦果，只能她自己吞下去。
触犯教规，被扔进蛇窟的时候她没有哭，对着镜子，看到自己姣好的面容不再的时候她没有哭，二十年行乞，历尽人间耻辱饥寒交迫孤苦伶仃她没有哭……
她却在，听到他从来没有爱过她的时候哭了。
黑暗的山洞里，他只晓得她一鞭子一鞭子的打他，却没有看到她流下的泪。
他们都说她狠，可是谁来偿还她那二十多年的光阴和青春？
一个女人将最好的青春和爱情双手奉上，却被她心爱的人扔到地上，还用脚狠狠地碾两下。
那些她以为的缘定三生的爱情，不过是他精心策划的骗局。
夏雪宜，你负我太多……
回到人间，重见天日，她觉得这一切都是美好的。
曾经以为有些事情会让她难过一辈子，如今想起也不过是怅然罢了。
她还是何红药，只不过褪去一身铅华，滚滚红尘，过眼云烟。
重生，这本是逆天而行，万物一草一木皆有定数，若是强行更改命运轨迹，终会不得善终，纵使祸不及自己，也会连累他人。
纵使知道自己的命运，她依然不愿做改变。
她循规蹈矩得做着一个少年庄主应该做的事情。
那些琐事交给手下的人，大事却直接呈给兄长，她所能做的就是每天早晨在庄园里转一圈。
她每天无所事事，记得当年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捉鸟，扑蝴蝶，或者是看着那些毒蛇和蝎子□□相斗。
现在，她似乎提不起这种性质，她每天做得大约就是抄教规，天气好的时候，她会坐在屋顶上晒太阳。
她真的感觉自己老了。
即使披着一张年轻的皮，她也老了。
她看着摆夷姑娘和小伙儿对唱情歌，互相爱慕，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那般。
对于曾经忽略过的那些爱慕的目光，她只能抱歉地不予回应。
日子一天天的过，时光静静流淌。
她在日复一日中快要忘记自己重来的原因，最初的温润少年更像是他臆想中的一个人。
山庄的生活很宁静，周而复始，她开始怀疑，重来一次，那个人会不会如约出现。
直到有一天，蛇窟里的蛇出现了异常，他们变得懒洋洋，就像冬季快要来临那样陷入沉睡。
她知道，他来了。
和记忆中的一样，她跟着游走的五花蛇身后，穿过草地，树丛，灌木林，一路野花芳香，草长莺飞，落英缤纷处，她再次见到了他。
真正的恍如隔世。
和记忆中一样，他拿着一支引蛇香艾，在一片阳光中，侧头冲着她笑。
一眼，就是五百年。
你来了。
她在心里轻轻地说道，望着那陌生而熟悉的眉眼，她也在笑。
我终于等到你了，夏雪宜。
他神色微诧，但是随即恢复了那副闲适的模样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
她贪婪地看着他，又或者是贪婪着看着往事。
薄唇的人心最凉，他的嘴唇很薄，剑眉浓密有型，肤色并非那种江南书生般白皙，他看上去很年轻风流，本是翩翩佳公子，可眉宇间却又一抹忧虑，这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忧郁病态，活力和萎靡，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却在他身上完美融合，让他显得神秘充满着诱惑。
怦然心动，也只是这一眼。
他是她的劫。
她静静低看着他，看着他诱蛇，捕蛇，最后提取蛇毒，和前世不同，这一次她没有制止。
他没有被蛇咬，她自然也没有机会救他。
他们似乎，没有再产生交集的可能。
但是她知道，他还会来找她。
她无法洞察全部人的人心，她将所有的精力都献给了一个人，她一生的光阴都放在他的身上，她只了解他。
因为她是五仙教教主唯一的妹子，因为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万妙山庄的庄主，何红药。
步步为营，步步紧逼，不过就是为了接近她，让她放下心防。
他从开始，就在利用她。
他取完蛇毒，放了已经奄奄一息的五花蛇。
拿出蛇管，放入口间，随着吐气蛇管发出一阵尖锐怪异的，瘫软的蛇瞬间变得有精神，身体前驱，向她冲来。
小心！
她听到他急切地呼声。
她又是一阵恍然，直到蛇冰冷的鳞片接触皮肤的时候，她才清醒。
原来他也会为她担忧，尽管此时，他们是陌路人。
心里一阵恻然，当年，他利用她的时候，是否也曾犹豫过，迟疑过，哪怕只有一分？
见蛇柔软顺从地缠着她的胳膊，他眼中露出惊异。
你是五毒教的么？
他轻轻地问道，声音低沉悦耳，带着雄性特有的气息。
她怔怔地看着他，微笑，她知道她低头羞怯的样子很美。
纵使以后形同陌路倒戈相向，她只想让他记住此时她最美的模样。
瞬时的恍惚已经足够。
小蛇懒懒地倚在她怀里，吐着蛇信，她浅笑转身。
喂，你叫什么名字？她听到他在身后呼唤。
脚步停滞，她想回头，却又忍住。
何红药。
她轻轻地说道，她知道，他能听得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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