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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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业城破了。
孤城难守，但肯留下来守城的，都是有了尽忠必死的觉悟，所以曹军破城，倒也很是费了一番力气。
但城终究是破了。
曹操下令，对周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放他逃走。大军在城中四处搜索，却没见周瑜的影子。
这边翻腾了个底儿朝天，才终于有人来报告了：“丞相，发现周瑜的行踪了！”
“在哪？为何不捉来？”
“这……”报信人似乎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丞相，您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曹操骑马，引着众多从人，来到江岸，远远地，便听到一阵琴声。
曹操分开遥遥包围着的将士，远目望去，只见江边有一人，姿态优雅，正坐在一块大石上盘膝抚琴。不是周瑜又是谁？
琴音随风飘送，高昂时似铁马铮铮，低徊时似涕泪淋淋。时而高呼大喝，时而哽咽难言，最终落于一缕哀吟，千回百转，闻之断肠。
曹操勒马，聆听一刻，扬声道：“壮哉美哉！然则过悲。”
琴声戛然而止。遥见周瑜站起身来，也扬声说道：“曹公已得江东，志得意满，自然不能悟曲中之意。”
曹操问道：“此曲何名？”
“长河吟。”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曲中之意，乃思念往昔，感慨今朝，壮志难酬，英雄气短。”
周瑜长声大笑：“你我乃是敌国，分胜负，判生死。曹公何必惺惺作态，妄谈知音？”
“公瑾不知退一步海阔天空？”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周瑜拾起琴，就在石上“砰”地一声砸个粉碎，翻身上马。两边将士以为他要向曹操冲来，却见他拨转马头，直奔滔滔长江而去。
众人骚乱，连声呼喝，周瑜并不回顾，马儿长嘶一声跃过堤防，落入江流之中。
转瞬千层潮浪，江涛汹涌，人已杳然不见。
有人报告荀攸：“军师，捉住了一个人，但他又说自己不是周瑜的属下……”
荀攸闻言一回头，便看见了那个人，年纪很轻，眉目端正俊秀，目光冷静睿智。不知和小兵们怎么通融的，也没被绑着，手里拿着一把白羽扇，得空还摇两下。
大冬天的，他也不冷。
荀攸第一反应是：美男子，和荀彧不相上下。第二反应是：白羽扇，这个该不会是……
“你是……诸葛孔明？”
那年轻人执扇温文一礼：“您是荀公达吧？荀军师竟知道在下的名号。”
呃……荀攸恍然发觉自己被人家当做前辈高人了。怎么觉得……这么违和呢？
“在下是被吴侯所召，又得家兄写信，来帮个小忙的。”诸葛亮很谦逊。
原来是被诸葛瑾叫来助拳的。荀攸道：“原来你在周瑜军中，那么，预料到那天会有东南风的人……”
诸葛亮一躬身：“我算准了东风，却阻挡不了曹军的脚步。江东已定，天下间再无曹丞相敌手，草民……恭贺曹丞相了。”
荀攸心头涌起感慨，这位是三国第一谋士啊，智力一百计策必暴击啊，现在却失去了表演的舞台，只能不疼不痒地说一句“恭贺曹丞相”。
不用与诸葛亮为敌，真是太好了。
“阁下才智超群，可愿入朝仕官，辅佐丞相？”
“仕官么……”诸葛亮沉吟一刻，笑道，“山野之人，自在惯了，恕难从命。”
他摇着鹅毛扇，慢慢地转身而去，走了两步，突然顿住脚：“荀先生，你……可相信天命？”
荀攸未答，诸葛亮又喃喃道：“我的天命……似乎不该如此啊……呵，说了奇怪的话。荀先生，告辞了。”
荀攸在身后道：“孔明何时改了注意，可来许都找我。”
诸葛亮一顿，继续摇着扇子走了。
入夜了。
荀攸来找曹操时，曹操正背着手站在江岸危崖之上。见荀攸磕磕绊绊地往上爬，便伸手拉他上来。
“丞相，我刚才查点……”
“先不说公事。公达，你看这景色。”
荀攸闻言，便顺曹操目光望去。看水天一色，明月满江，银辉遍洒江面，如点点碎银，闪耀雀跃。
此情此景，当真让人心怀大慰。江风虽寒冷，却不能吹散心头的火热。
“丞相，周瑜……死了？”
“是啊。”曹操一叹，“比我年轻的家伙，一个一个倒先急着寻死。”
战争就是如此，有胜就有败。荀攸笑道：“丞相老当益壮。”
看曹操囧了脸，荀攸嘿嘿偷笑，曹操还远没到《龟虽寿》的年纪，不算是老。
曹操泄愤似地瞪了荀攸一眼，在他耳边道：“嫌我老？今晚回去试试。”
荀攸立刻不笑了。别啊，折腾一晚上，明天又要起不来了……
大约是对年龄的讨论引起了曹操的诗兴，他对着滚滚大江，作诗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转目看着荀攸，边凑过来，边继续吟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诗尚未完，唇已相接，浅淡而缠绵的亲吻，将后半段诗消声。
明月之下，高山之上，脚下江涛缠绵，身畔风声飒飒，茫茫天地间，他们视野里却只剩下了对方，呼吸里充盈着的只有对方的气息。
这是他们一同得来的成功，一同分享的胜利果实。收获的滋味如此美妙，但可以在收获时紧紧相拥的感觉，更是让人陶醉。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一人道：“丞相！……呃，你们继续。”
荀攸一把推开曹操，满脸通红地转过头去。郭嘉你什么时候来不好，偏要这时候……
小剧场：
公达：坑爹呢！都结尾了主攻你还爬墙！一个郭嘉做知音还不够又找了个周郎！劳资穿回去算了管你烧成渣！
主攻：不就是趁你和诸葛亮说了两句话的功夫……
公达：亮哥，我们一起走吧！
诸葛：你不是处菊了。
公达：没关系，你还是处菊。
诸葛：……
主攻：当着主攻的面调情，不想混了你们！
公达：主攻，据说你也是处……那啥……
某叶：……反攻的叉出去拖死！
尾声
荡平江东之后，曹操顺势夺取南方四郡，正待继续进兵，忽闻西凉马超趁他大军南下，出兵偷袭长安。幸得钟繇设计坚守，飞马来告急。
曹操接报，即刻班师西向，先解长安之围，又破马超韩遂之众。数月之间，平定西凉。
天下大势，至此已趋明朗。汉中张鲁开关投降。曹操派曹仁、夏侯惇，引兵于葭萌关一路攻入，先取梓潼，再破涪水关、绵竹关，陈兵成都城下。
刘璋被逼无奈，亦开城投降。
至此，天下尽入曹操之手。
曹操于铜雀台大宴百官，又命曹植做《铜雀台赋》，称颂功绩。
之后，曹操请天子迁都回洛阳。东都洛阳自董卓祸乱以来，荒废已久，此番天子回归，百姓夹道欢迎，一些人竟至泪流满面。
曹操独霸朝纲，威权以极。便有人上书，劝天子效仿舜、禹之事，禅让帝位。汉献帝览后，惶惶不可终日。奏表送到曹操案头，曹操写了一封《述志令》，布告天下，历数自己兴兵以来的所作所为，表示自己并无篡位之心。
洛阳新城。
下朝之后，荀彧追上荀攸，叫了一声：“公达！”
“令君？”站得近些，荀彧的标志性香气又袭着鼻子，荀攸无奈，虽然香风拂拂非常美好，可是他天天从郭嘉那边嗅到，又从荀彧这边嗅到，嗅觉都疲劳了。
话说回来，为啥郭嘉身上总带着荀彧独有的香气？荀攸困惑。
“公达，你可看过丞相的《述志令》？”
“看过。”
“公达觉得，丞相说的可是真心话？”
荀攸笃定地点头：“令君，丞相而今的地位，已经不需要对任何人说谎了。”
“话虽如此……”荀彧沉吟道，“权力……高高在上的权力……那种滋味，一旦尝过，就会越来越想尝。丞相真能做大汉朝的伊尹、周公？”
荀攸心中咯噔一下，荀彧还没把这事转过弯去？他可是已经劝了很多次了，该说的都说了，荀彧若还不能想通，他真没办法了。
荀彧看他表情纠结，倒笑了：“奉孝劝过我了，你不也没少劝我？放心吧，我还没到要和曹丞相分道扬镳的地步。”
荀攸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心中觉得庆幸，荀彧既能拿这件事调侃，就说明他对曹操的印象果然没有太坏。
“不过，我也没被你们彻底说服啊。”荀彧居然对他卖了关子。
“令君……”
“看将来吧……丞相到底是周公还是王莽，是大汉的罪人还是天下百姓的福祉……还要看将来。”
荀攸定下心来，也笑了：“丞相不会让你失望。”
“我很期待。”荀彧望向远方：“期待曹丞相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我也很期待。荀攸心想。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 6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