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婚讯 ...
-
在许绥绥第一百零八次对着号称N城第一销量的八卦报纸叹气的时候,坐在对面的纪笑言终于忍不住扶了扶额头,“绥绥,节哀顺变。”
许绥绥闻言,抬头瞪了眼对面那个老神在在的女人。杯中的咖啡算是彻底冷掉了,许绥绥扔了报纸,有一下没一下搅着咖啡,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着浓浓的忧伤气息,一张脸因为纠结全都拧在了一起,“笑笑,做人不能这么幸灾乐祸。你看,我马上就要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流落街头了。”
纪笑言瞥了眼被她扔在一旁的报纸,整版爆光了HB投行那位年纪轻轻便坐上大中国区第一把交椅的MD,原来是钟家二少。以及,令许绥绥内伤半天的消息,钟二少婚讯在即。
许绥绥苦着一张脸,也不管纪笑言有没有在听,一个人在那儿不停地念叨,“笑笑,我的心都碎成一片儿一片儿的了。你说钟烨怎么就这么冷血无情啊?死钟烨死狐狸!我掏心掏肺追了他二十多年,他甩都不甩。现在倒好,说结婚就结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世态炎凉,生灵涂炭啊。”
纪笑言见她又开始胡言乱语,不以为意地抿着咖啡,“又加班了?”
许绥绥从入了电影后期这一行那天起,就染上了个臭毛病。每次加班之后,脑回路就开始不正常,成语俗语俚语一窝蜂得乱用。偏偏后期这工作,加班跟吃饭一样正常。整晚整晚得盯着屏幕,盯到眼睛痛得流泪。她刚毕业那会儿,做得都是最低级的,整晚做得要么是跟踪描绘要么是抠图,无聊而枯燥,没有任何艺术性可言。那时候她跟老爷子轰轰烈烈地吵了一架,发誓不再用许家的一分一毫。
然而满腔热血的许二小姐出了家门便蔫了,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居然连租房子的钱都没有。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她那时处于人生的双重低谷时期,最后死皮赖脸地窝在钟烨的房子里。人前衣冠楚楚人后禽兽不如的钟二少,每天的乐趣就是戳一戳疯狂抠图的许绥绥,以至于许绥绥在无数次试图反击成功的努力后,脑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话语。然而,钟烨却每天都记得放一杯水在她的电脑前。
她那时还窃喜,总觉得同一屋檐下相处,小样儿还不信拿不下这么个禽兽。然而,在她seyou利诱通通失败后,许绥绥终于郁结地发现钟烨这只狐狸,除了她姐许子都,谁也没本事轻易拿下。更何况是她许绥绥,空有着狐狸的名字,却没狐狸的本事。
钟烨是狐狸,阴险,狡诈。遇神阴神,遇佛诈佛。
许子都是狐狸,妖娆,妩媚,连动一动手指都是风情万种。
可惜她许绥绥不是。城中许家的两个女儿,名字皆出自诗经。绥绥总是嚷着她家老爷子偏心,子都子都,这名字多大气。诗经里的“都”,向来都是美好的意思。老爷子要把长孙女养成女公子,也亏她姐争气,要放古代,她姐怎么着也配得上“风华绝代,艳绝N城”这八个大字。反观她自己,许绥绥一直想不通当年老爷子到底觉得她哪里像只狐狸,起了这么个名字。她外表不及她姐三分,道行不及钟烨半分。
有狐绥绥,可惜却不是她许绥绥。
“最近刚做完一个片子,要再不结束,我眼睛就要废了。”许绥绥无精打采,“笑笑,你说钟烨结了婚后,我还能刷他的信用卡不?”
“不能。”
许绥绥闻言更蔫了,嘴里嘟嘟嚷嚷,“为了我以后的生活保障,我是不是应该阻止他结婚?算了,我看还是抢亲比较容易。”
诚然纪笑言是个编剧,也实在是脑补不出许家二小姐在婚礼当天拿着水果刀抢亲的情形,并且新郎还是她未来姐夫。这种豪门虐恋情深桥段放到影视小说里,确实是有够烂俗的。可惜对象是许绥绥。纪笑言十分清楚,许家的二小姐,看着不驯,却是十足的胆小鬼。
许绥绥其实长得不差,好歹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美人。只是许家有了个春半桃花,丹铅其面的大美人,便没人注意小美人的长相,更何况还是一个因为长年熬夜,天天挂着熊猫眼的小美人。
纪笑言扬了扬眉,眉目间满是对许绥绥抢亲言论的不屑一顾,“绥绥,抢亲这种高技术含量的事情,你做不来的。你不如把你私藏的钟二少那些照片PS一下放到网络上,诋毁他名声,让你家老爷子对他不满来得容易些。”
许绥绥怏怏趴在桌子上,下巴搁在手背上。从纪笑言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紧锁着双眉,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可是,仍让人觉得她盈盈满满全是笑意。许绥绥长得不够明艳不够艳冶,可是她长了一双弯弯的,跟小月牙儿似的眼睛,眉毛柔柔顺顺,好像一直带着笑意,即便她在发脾气生气。
“笑笑,我追了钟烨那么多年,扒光衣服躺他面前他看都不看一下。我姐这才回来几天呐,他们居然谈婚论嫁了。结果我还是那个悲摧得只能从报婚上知道这消息的人。活生生一个大笑话啊,还是冷笑话。”许绥绥觉得很受伤,再一想以后再也不能刷钟烨的卡用钟烨的钱,许绥绥恨不得立马内伤吐血而死。
“绥绥,麦兜曾经说过,有情人终成扣肉。”纪笑言不忍再打击她,钟狐狸那个外表风度翩翩内心腹黑阴险的花花公子,哪儿是许绥绥能弩驾得了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咖啡屋的玻璃窗被漂亮的帘子遮住,昏暗而暧昧的灯光若有若无。许绥绥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她长在城中数得上的许家,可是大家闺秀该有的举止气质,在她身上半点找不出来。她懒,宅,熬起夜来邋遢得要死。软若无骨与懒若无骨虽只有一字之差,却活灵灵体现了她姐跟她的区别。
“绥绥,秦书易回国了。”许绥绥正分神想着该如何榨光钟烨最后一笔,纪笑言突然没头没脑地扔过来这么一句话。
而这话对于许绥绥来说,就如同一个炸弹,炸开了多年前的一个伤口。那伤口她从来不敢去碰,怕疼,怕做恶梦。而现在不过是一个名字,却让她明白,很多事情,不提不想,并不代表它不存在。那伤口就在那里,撕掉疤之后,它仍然鲜血淋淋。
许绥绥“哦”了一声,但不再开口。纪笑言也不继续,自然而然地转了另外的话题,仿佛“秦书易”这三个字她们谁也没提起谁也没听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