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G》随心*自然

23、第二十二章

　　夏至进门时见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一大一小互瞪着对方，一个无可奈何，一个泪眼汪汪。
　　听见声响，两个人齐齐看向门口。
　　“妈妈！”
　　“夏至！”
　　俩人很有默契地一同扑上前。
　　“妈妈，阿姨坏坏！骗小淳你不会回来！”
　　“夏至，你居然生了个崽还瞒着我！”
　　夏至呆滞。这是什么状况？看看小爱，貌似快喷火了，夏至决定先跟小孩好好沟通一下。
　　蹲下，直视他的双眼，摸摸他脑袋，用很亲切的笑容对着他（对付小孩应该都是这样吧？）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一个人来的吗？很危险的，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小脑袋用力点点，“妈妈，小淳已经长大了，不怕怕，小淳来带妈妈回家！”
　　小淳？夏至恍惚，这名字……摇摇头，夏至笑自己怎么联想力那么丰富，又耐心地跟他解释道：“阿姨跟你说过的啊，阿姨不是你妈妈啊。”
　　这孩子很可爱，而且莫名地能激发出她的母爱，但她认为那也许是因为她曾经失去孩子的缘故。这孩子是塔矢和谁生的，他妈妈到哪里去了，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至于这孩子为什么总喊她妈妈……大概她比较具有亲和力吧。
　　小鬼立马眼泪哗哗，“妈妈，你不要小淳了吗？”
　　夏至感到一阵心疼，下意识地把他抱进怀里哄着：“乖，别哭了，男孩子要勇敢啊，不要哭了。”
　　浅野爱在一旁看得清楚，这小鬼自打被夏至抱进怀里，眼泪收的极快，眼睛骨碌碌地乱转，哼哼唧唧地干嚎着享受夏至的拥抱。就这点，简直是夏至小时的翻版！
　　上前一拍夏至的肩膀，边分开他俩边嚷道：“好啦好啦，小鬼，阿姨和你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吧？”
　　“你妈妈”三个字明显取悦了塔矢淳，他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三个人浩浩荡荡地向KFC进发。

　　抬头看了招牌半晌，塔矢淳忽然问道：“妈妈，这是什么地方？”
　　“肯德基呀，小淳没来过吗？”
　　塔矢淳摇头，“这里的东西好吃吗？”
　　浅野爱插嘴道：“当然好吃拉！汉堡吃过吗？里面有鸡肉，很香很香，还有很好吃的冰激凌哦！”
　　塔矢淳皱皱眉。一路上这个阿姨总是在他跟妈妈说话的时候插嘴，现在又这样，不过看在她是“妈妈最好的朋友”的份上，他决定再次原谅她。抬头看向夏至，“妈妈，这里的东西好吃吗？”
　　“小淳可以尝尝看呀，不尝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呢？是不是？”对着他，夏至非常之有耐心，完全无视浅野爱在一旁一副兴致勃勃看好戏的样子。
　　塔矢淳认真思考了一下，决定按照妈妈说的去做。

　　进了门，塔矢淳好奇地看向四周，一眼就被店内的游乐区吸引了。虽然他极力掩饰着，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瞟向那边。夏至与浅野爱对视了一眼，没来错地方！
　　事实证明，小孩对这种高热量的垃圾食品都没什么抵抗力，吃了一个儿童汉堡、一个鸡块、半杯饮料和半杯圣代，小家伙已经满足得直摸小肚子了，可眼睛还不舍地盯着桌上的食物。
　　夏至莞尔，“下次再带你来吃。”
　　“真的吗？”塔矢淳双眼放光，足见KFC的魅力。
　　“当然是真的啦。现在你可以到那边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哦。小心点，别摔着了。”夏至的嘱咐很像一个称职的妈妈，塔矢淳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兴高采烈地奔向了游乐区。

　　“你不打算回中国了？答应得这么快。”
　　夏至不可置否地笑笑，问道：“他怎么跑来你家的？”
　　提到这个浅野爱来了兴致，“嘿，这小家伙可厉害了，一个人坐车从家里到我家附近的车站，然后一路问过来的。这种冒险精神跟你小时一个样儿哇！我一开门他就先自报家门，说他叫塔矢淳，今年四岁，来找妈妈的，妈妈叫浅野夏至，那个顺溜啊！喂，你什么时候遗留在外面的种，这么小就知道找上门了，不逊呐！”
　　夏至低声喝了一声，“别乱讲！我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可能是他认错人了吧。”
　　“你没发烧吧，这种混话你也说的出？你有勇气把孩子扔给塔矢亮却没勇气承认？”
　　“小爱！那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知道吗！”

　　“不可能？你怎么那么肯定？你自己仔细想想，这孩子不像你吗？对着他你不觉着有种看见小时候的自己的熟悉感吗？如果你说当年你没怀孕过我就信！”
　　可能吗？那个孩子？五年前，她是在离开后才发现有了身孕的。没有任何犹豫，她决定生下他，还想着，无论男孩女孩，都取名为淳。然而，怀胎九月，一个失足，导致早产，从而失去了那个孩子……她还记得，当医生遗憾地告知她时，她是多么地悲痛，如果没有阿司的陪伴，也许她根本捱不到出院。一直以为和那孩子无缘，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从丧子的伤痛中走出来，难道说，当初那一切，竟是假的？

　　“夏至，小淳好像出事了！”小爱的呼唤令她从纷乱中惊醒，抬眼望去，她一惊，连忙起身跑了过去。塔矢淳对面站着着一对母子，那个母亲正揉着孩子的额头，骂骂咧咧地。
　　“小淳，怎么了？”夏至一手将哭得抽抽搭搭的塔矢淳揽至身边，轻言问道。
　　见有大人插手，那个母亲首先发难了：“管好你的孩子，把我孩子撞伤了你赔的起吗？”
　　夏至不理会她，继续温声问道：“小淳乖，别哭了，告诉妈妈，怎么回事？”
　　塔矢淳低着脑袋抽噎着说：“刚才，我在这里玩，他突然跑过来，就撞到了。”
　　“说谎！明明是你撞到我儿子的！莽莽撞撞的，真没教养！”
　　夏至继续无视对方，问着塔矢淳：“还痛不痛？”
　　“刚才痛痛，现在不痛痛了。”
　　“就是啊。大家一起玩的时候很容易撞到是不是？没关系，痛一下就好了，小淳很勇敢的，不哭啊。呐，跟他握握手，大家还是可以一起玩的，对不对？”
　　塔矢淳收了泪，用力点点头，走到那个小男孩面前伸出手。小男孩望了望妈妈，见她没什么表示，也伸出手和塔矢淳握了握。俩小孩破涕为笑，一起跑去玩了。那个母亲似乎不好意思了，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你很有当好妈妈的潜质喔。”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和她一起看着游乐区的孩子。
　　夏至不可置否地笑笑。有些事，不是非要弄清楚才能面对的。

　　两天后，夏至坐上了飞回中国的飞机，同行的只有仓木司。小爱说，她勉为其难地留在日本替她照看小鬼，免得被人拐走。朋友就是这样，无须你说出来，她就知道你想做什么，并全力支持你。夏至想查清楚这件事，如果其中真有什么内情，她不希望牵扯其他人进来。
　　“夏至，想喝点什么吗？”
　　“不了。”
　　“在想小爱吗？她是不是有什么事？”仓木司试探地问道。
　　“不，没什么。她只是现在还不想和我们一起过去。”
　　仓木司有些不安。不知为什么，直觉告诉他，夏至似乎有事瞒着他，而这件事，可能和他有关。她的态度和平日一样，可从他们之间关系改善的角度来看，这样的态度绝对有问题。会和那件事有关吗？以夏至的性格，若是知道了什么，一定会主动问他，没有问，就代表还不知道。不管怎样，现在她和自己一起离开了日本，日本的人和事，不再和她有关，他也不用担心事情暴露的情况。他亏欠她的，他会用一辈子来偿还，用尽他的所有对她好，照顾她呵护她，只要，她在他身边……

　　“叮！”
　　浅野爱打开烤箱，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将烤饼端到客厅，放在桌上，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她脱下手套，走向大门。门铃声适时地响起，打开门，一个小小的人扑到她身上。
　　“小爱阿姨！小淳很想你哦！”随即一个响亮的亲吻声。
　　浅野爱抱起塔矢淳，捏捏他的小脸蛋，“小鬼头，这么讨好我，想吃烤饼了是不是？”
　　大眼睛忽闪忽闪，“阿姨做的烤饼最好吃了，小淳喜欢！”
　　“好了好了，阿姨已经做好了，随你吃。”
　　“阿姨对小淳最好了！阿姨，爸爸也说你做的烤饼好吃！”
　　塔矢亮也喜欢？鬼才信呢！他咬了几口数都数得出，傻子也看得出他根本不喜欢。不过呢，看在塔矢淳的份上，浅野爱还是扯了扯嘴角，哼哼了两声，头也不回地冲跟在身后的人说了句：“谢谢夸奖。”
　　塔矢亮无奈地摇摇头。他明白，浅野爱“极不”待见他，尽管他释出了最大程度的善意。虽不至于冷嘲热讽，无视他的存在却是经常的事。他相信，若不是小淳，他连踏进这个门的资格都没有。想他塔矢亮，只要出手，没有不为他的风度折服的，怎么到她这里倒处处碰壁呢？咳咳，怎么才几天，就传染了她的自吹风格，真要不得。

　　踏进客厅时，塔矢淳早已欢呼着扑向了桌上的烤饼。塔矢亮非常自觉地进厨房自己泡了一杯茶——主人指望不到，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浅野爱端来一杯温水放在他旁边，顺手拿起一块方巾帮他擦了擦嘴角。看看，她浅野爱几时变得这么有爱心又家居了？
　　“阿姨阿姨，今天继续讲故事好不好？那个阿司叔叔后来怎么样了？”一开始，浅野爱只是应塔矢淳的要求讲些关于他妈妈的事，不知怎么讲着讲着，就变成回忆小时候了。当然，那么辉煌的过去史小家伙听的很带劲，于是天天不辞辛劳地往她家跑，累得她天天要准时为他守门，还要提供他听故事时的茶点，贡献她温暖的怀抱，等他走了还要清理“战场”，偏偏她还很乐在其中。哎，这小家伙和夏至一样，就是有办法令她很没辙。
　　“后来啊，阿司被送去了美国，你妈妈被送去了中国，七年后你妈妈才回了日本。”
　　“那阿司叔叔有没有回来呢？”
　　“嗯，后来他也回来了。”
　　“阿司叔叔一定很喜欢妈妈！”小家伙煞有其事地下了结论。
　　浅野爱一拍他脑袋，“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小家伙不服气地说道：“我知道啊！就像我喜欢吃烤饼，喜欢小威哥哥，喜欢爸爸妈妈，还有喜欢阿姨一样！”
　　“你那种喜欢和这个可不一样。这个是男人对女人的感情，是爱，知道吗？”浅野爱把那个“爱”字咬得特别重，眼角余光注意着塔矢亮的反应，见他还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听他们讲话，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小家伙似懂非懂，“噢，就像爸爸爱妈妈。”
　　“爱个屁！”一句脏话冲口而出，“咳咳，我是说，阿司很爱很爱你妈妈，你看啊，他多勇敢，为了你妈妈，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摔伤了也不怕，还千里迢迢从美国跑回来，你爸爸就不会这么做。”
　　浅野爱说到后来语气有些忿然了。眼看着夏至就能从这个“塔矢亮”的阴影中走出来，开始另一段幸福了，偏偏在这时候冒出这档子事。这孩子十有八九是夏至的，以后夏至怎么办？继续跟这位塔矢先生一起过？把孩子带走？自己过自己的偶尔来看看孩子？哪条路子都不好，太难选择了。有人会用孩子来维系婚姻，但在她看来，这不是个好方法，两个人如果没有爱，为了孩子在一起也是勉强，谁都不会幸福。所以，归根结底，都是塔矢亮的错，如果不是他不爱夏至，夏至不会选择离开，孩子也会有个幸福的家庭！
　　处在忿忿情绪中的浅野爱完全没考虑到这孩子是怎么到塔矢亮手中的，如果不是有心人所为，如果夏至没有见到这个孩子，后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才不是！爸爸也很勇敢的！爸爸也会这样做的！爸爸……呜呜哇……”塔矢淳不喜欢一向尊敬的父亲被人说，想辩驳却找不出例子，一急之下竟然哭了出来。
　　浅野爱傻眼了。她不过是想宣泄对塔矢亮的不满，却忽略了孩子的感受，更忘了一点：没有孩子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诋毁自己的父母的，尤其当他很尊敬+喜欢父母的时候。浅野爱对嚎啕大哭的孩子很没辙，她向来不擅长安慰人，特别是小孩。
　　塔矢亮解了围。他拉过塔矢淳，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小家伙立刻由嚎啕大哭转为抽泣，转变之神速令浅野爱叹服。接着塔矢亮与孩子的一番对话，令浅野爱对他刮目相看。原以为塔矢亮是个很一板一眼的人（估计大家都这么认为），他对孩子的教导却非常的“开放式”，不是单纯地安慰或刻意地说教，而是一步步引导他，像个朋友似的交流，然后，小家伙就忘了自己刚才哭得那么伤心了……温柔的男人很迷人，温柔地教导孩子的男人非常迷人……咳咳，扯远了。不过就冲这点，她可以考虑对塔矢亮的看法稍微改观一点，虽然他对夏至不好，至少对他们的孩子还是很用心的。
　　“我原谅你了！”小家伙中气十足地冲她喊道。
　　浅野爱囧了。她是不是该回个“谢谢原谅”之类的话？
　　“继续给他讲故事吧。”塔矢亮再次解围。
　　“噢。”浅野爱应着，继续开讲，小家伙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浅野爱不确定地看了塔矢亮几眼，他似乎听得很认真？（作者语：那是因为你之前根本没拿正眼瞧过我们家亮亮）

　　一大一小手牵着手走在路上，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爸爸爸爸，妈妈好厉害啊！”小孩的眼里闪出崇拜的光芒。但凡孩子，都容易对他认为厉害的人产生崇拜心理，只是这回崇拜的对象是母亲而非父亲，就有点……
　　“是啊。”塔矢亮莞尔，知道儿子心里想些什么，“小淳也想像妈妈一样吗？”
　　“小淳很乖的。”塔矢淳乖巧地答道。
　　“如果小淳想，也可以学妈妈那样。”有这样的父亲吗？竟然怂恿自己的儿子搞破坏？“不过，你要记住，做了就要学会承担，如果承担不起，就不要做。”
　　“爸爸，什么是承担？”
　　“承担就是，做了一件事，无论造成什么后果都要自己去解决，不要指望别人。比如，你把和雅惹的玩具弄坏了，和雅哭了，你要怎么办？”
　　塔矢淳立刻答道：“向她道歉，赔她一个新的。可是爸爸，我没有钱买新的玩具给她耶。”
　　“那就用你的压岁钱去买，爸爸不会给你一分钱的。”
　　“啊，要用压岁钱啊！”小脸立刻垮了下来，“那爸爸，如果压岁钱不够怎么办？”
　　“如果压岁钱不够，可以从爸爸这里借，然后你以后的压岁钱要用来还给爸爸，直到还完。”
　　“哦……我知道了……”塔矢淳沮丧了，原来像妈妈那样厉害也不容易。妈妈真可怜，做了那么多“坏事”，肯定到现在还没有压岁钱用！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爸爸也不知道。”
　　“爸爸，我想妈妈了。”
　　“如果你放假了妈妈还没回来，我们一起去找她好不好？”
　　“好！”塔矢淳放开爸爸的手，掰着小指头开始算日子，良久，“爸爸，放假还有好久噢，小淳数不过来了！”
　　“说不定妈妈很快就回来了呢。”
　　“嗯！爸爸，以后不要妈妈走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