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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见过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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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浱樰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夏礼仁,他愣了片刻,再次看了一眼锦江之星的方向转身直接离开。
夏礼仁从后面跑着追了上来:“好邻居,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呗~”
他抿着唇,没有说话,加快了脚步。
说不上生气,只是没想好怎么面对。
不知道怎么面对宋诗雅和杨谨言,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见到了他这一面的夏礼仁。
“杨浱樰~”夏礼仁追上了他,发挥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了,还在气嘛~”
杨浱樰抬眸冷眼看着他,没有说话,又低头往前走。
在气,但气的不是他,是自己。
他气自己怎么那么轻易地就打开了自己,怎么那么轻易地就对一个不相干的人产生了依赖。
夏礼仁立马举起双手:“我发誓,我没跟着你,真是凑巧。”
凑巧。他讨厌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期待那些凑巧的。
“你车在后面。”他冷冷地拆穿他。
“破车又坏了。”夏礼仁现在说谎已经坦坦荡荡了。
“……”杨浱樰万分无语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赶也赶不走,他也不再硬挺了……
就近在一旁的马路牙子上坐下。
夏礼仁疑惑了一会儿,看着坐下去没有再说话的杨浱樰,这才注意到他脸色苍白,额头沁着汗。
他蹲到杨浱樰跟前,仔细打量:“胃疼了?还是头疼了?”
杨浱樰没有说话,只是侧过了头看向昏黄的路灯下延伸向远方没有尽头的路。
静静地等着胃里的一阵一阵绞痛过去,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跳得他有些头晕目眩。
搭在膝盖上的手突然被人握了过去。
“怎么这么多汗,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夏礼仁满脸写着着急。
他没有回应,夏礼仁又伸手想要摸额头,他本能地往后躲了一躲,那只手继续探了过去,有点温热,没有很烫。
他拧眉看着夏礼仁:“你有的时候,真的很多管闲事。”
他说得平静,夏礼仁有点不知所措,目光有些慌乱,握着的手都有些松了松。
他不知道杨浱樰是指现在,还是下午,或者……两者都有。
“夏礼仁你走吧。”杨浱樰没再看他,语气低沉,带着微不可察的请求。
他心底一怔,眼里的光彻底暗了下来,有些颓废地松开了握着的手。
迎面驶过一辆车,一晃而过的车灯照得杨浱樰面色苍白。
他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
“好。”喉咙有些发紧,挤出来这个字,最后看一眼杨浱樰的头顶,夜风中扬起的头发一片凌乱,他挪动脚步移开。
路灯拉长的身影落到了杨浱樰眼尾的余光里,眼眶发热,有什么东西好像在一点点地流逝……
夏礼仁灭了光芒的眼眸,让心底狠狠砸了一下,盖过胃痛。
抬手按住了绞痛的胃,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他本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自己待着就好了,何必拉着别人一起下来。
竟然还妄想Tom,又不是每只老鼠都是Jerry。
他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缓步走着,朝着和夏礼仁相反的方向。
他走着,听到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过来。
“抱歉,冒犯了。”带着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还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地,靠到了一个怀里,然后双脚悬空……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头顶上的这张脸,双唇抿得很紧,目光直视着远方,长长的睫毛下透着一股坚定。
“夏礼仁,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他推着夏礼仁的胸膛,对方的胳膊却好似铁嵌一般牢牢地箍着他。
夏礼仁抱着他往前走着,脚步丝毫没有放慢:“抱歉,到车上就放你下来,我没办法看你这样离开。”
很快走到了车边,把杨浱樰放进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自己绕到了驾驶座,打开储纳箱,拿出了一盒胃药,一瓶药茶,一瓶水。
“胃疼吃药,头疼喝茶,如果……”顿了顿,喉结翻滚一番,目光看着前方,没有侧头,“如果是因为看到我难受,喝口水,睡一觉,当我是空气。”
说完这句话,他启动了车子,平缓地往前走着。
杨浱樰躺靠在椅背上,看着紧抿着唇的夏礼仁,夏礼仁只是看着前方,控制着油门,保证车子匀速。
好似真的怕惊扰到了他,连呼吸都是轻的。
他终于还是侧过了头,看着窗外后退着的一棵棵的榕树。
就这一次了吧,他想着。
两人一路沉默,一直到出了电梯。
“杨浱樰……”夏礼仁停在自己的门口,握着门把手,没有回头看,“你如果,不那么生气了,就敲敲我的门。”
打开门,进了屋,关上了门,不敢多看杨浱樰一眼。
杨浱樰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推开门进去。
关上门便滑坐到地上,仰头靠在门板上,没有开灯,在漆黑的屋里,坐了一夜。
清晨的阳光洒进阳台,照亮了屋子,他眯了眯眼,看到了桌上的快递盒。
是给夏礼仁买的键盘指套到了,还有去取快递的时候,顺便帮夏礼仁一起取回来的静音键盘……
应该把东西给他的,如果打算以后都不再联系了……
起身却是一阵天旋地转,额头撞到桌角的时候,他轻叹一声,好可惜,昨晚应该让他把东西拿走的……
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打翻了一旁的木椅,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他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一遍又一遍。
没有力气去开门也不想去开。
如此狼狈的自己,不想让夏礼仁看到。
半睡半醒间,他好像在谁的怀里。
在慌乱的喘息和心跳声里,他微微睁了睁眼,满是惊慌的一张脸,不知道是汗还是泪的液体挂在下颌,一滴一滴地落到他身上的T恤上,洇湿了一片。
额上的血液迷了双眼,目光迷离间,视线仿佛隔着一层红纱。
他又看到了耳垂下的那颗黑色的痣,恍惚间,想起了什么……
“夏礼仁……”他的声音微不可闻。
那张惊慌的脸低垂下来,朝着他凑了凑,似乎努力想要听清他说什么。
“我见过你,在你认识我以前……”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彻底睡过去的,再醒来的时候,鼻尖萦绕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动了动手,侧头看到趴在一旁的脑袋抬了起来,对上了夏礼仁憔悴的脸,通红的眼。
夏礼仁的眼眶瞬间溢上了水汽,但很快又仰天咽了下去。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夏礼仁问得小心翼翼。
杨浱樰扭过了头,头上一片尖锐的痛,抬手摸到了缠着的纱布。
夏礼仁咽了咽鼻尖的酸涩,让发紧的咽喉平静下来:“你晕倒了,摔伤了头。”
听到隔壁桌椅落地的声响时,他来到了杨浱樰的房门前,不敢打扰杨浱樰,试探地敲了两下门,一点动静都没有。
又加重了力气,可是无论他怎么敲门都没有回应。
他一阵慌张袭来,瞬间回到了一个月前的那一夜,眼前弥漫的是大片的鲜红……
无边无际的红……
他一颗心直往下坠,坠向无底的深渊。
巨大的恐惧让他失了神智,他在门前彷徨,踹门、拍门,隔着门板听着杨浱樰的手机铃声响起,一直响到自动挂断……
他浑身发寒,止不住地战栗……
而后他的手机响了,是寒秋:“哥,你跟樰哥说那些事了?他怎么都不接我电话……”
他感觉喉咙发干,艰涩地咽了咽口水:“我……没有……他门,打不开,打不开……他是不是……”
“哥,找开锁公司啊!”寒秋在电话里吼了起来。
“对,开锁公司!”他慌忙挂断了电话,手指抖动地根本拿不住手机,最后是寒秋联系开锁公司过来。
门打开的时候,杨浱樰额头的血已经流淌到地板,整张脸完全没有血色。
他只感觉脑袋嗡地一声,抱起了地上的杨浱樰就往外冲,直奔医院。
好在……好在……
杨浱樰侧头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太丢人了,杨浱樰想着。
病房门被推开。
“樰哥!你就这么想不开?一次不行来两次!”邱涵进来,就有些控制不住地怒火。
快步走到床边看着杨浱樰的模样,又咽下了所有的火气,说到底还是因为他……
“还、还晕吗?有没有脑震荡?医生怎么说?”声音里透着心虚。
杨浱樰听到他的声音就拧了一下眉。
夏礼仁觉察到他的变化,开口解释:“你手机一直响,你可能不想见我……但总得有人照顾,所以我就接了。”
杨浱樰依然看着窗外,只回了一句:“别跟我妈说了。”
这是对邱涵说的……
夏礼仁默默地从病房里退了出来,躲在楼梯间里,压抑不住地哭出了声来。
一个月前的那一幕,从敲不开房门的那一刻便不断地在脑海浮现……
他用力捏住了颤抖着的手,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画面。
没事,他没事就好,只要他没事。
楼梯间的门被推开,是邱涵走了过来:“已经睡着了。”
“谢谢,寒秋。”他哽着声音道了谢,把抖动着的手塞到了兜里。
邱涵目光扫过了他的手,在一旁坐下,抽出了一支烟递过去。
“谢什么,我和樰哥做兄弟的时间比你长。该我谢你才是。”
两人抽着烟:“三木,你打算一直瞒着吗?樰哥这人我清楚,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
“不会的。”夏礼仁按灭了烟头,眼睛看着向下的延伸的台阶,“林医生说了,现在还不能让以前的人和事接触到他,直到他彻底走出来为止。”
说着他声音又有些发紧:“明明……明明都好了一点的……”
邱涵又点燃了一支烟,眼里都是愧疚:“这事怪我,我不该告诉阿姨的。
我就是想着,樰哥对阿姨,总归还是有感情的,又不忍心看着阿姨总是那样……”
狠吸了一口烟:“只是没想到,樰哥对他们的怨恨……”
夏礼仁摇了摇头,打断了他:“他从来不会怨恨任何人。”
说着,心底又蒙上了一层担忧:“他好像说,他以前见过我……”
邱涵吓得瞪向了他:“你以前不是都,没出现在樰哥面前过?”
夏礼仁皱了皱眉:“是没有……只有一次,但是,他应该没看见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