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安司危》兜兜不爱吃茄子

8、“就是我。可现在发现是我又怎样？”

　　宿舍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李浩胸口那个可怖的伤口依然存在，但他却缓缓站了起来，刚拔出的匕首还在往下滴血粘稠的深红色液体，动作有一种僵硬感，眼神却一直盯着郭磊和谢宸。
　　“我再说最后一次，”李浩的声音变得不是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嘶哑，而是有一种刚睡醒的朦胧，几乎和正常人无异，“过来。”
　　郭磊脸色惨白，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下意识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书桌，发出“哐当”一声响。谢宸更是抖如筛糠，几乎要瘫软下去，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
　　齐遇安感到司锦恒轻轻拉了他一下，示意他慢慢向门口移动。翁慕楠也反应极快，护着还在尖叫边缘的池运，悄无声息地往后撤，“还想出去打你的游戏就安静点。”。眼前的李浩显然已经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李浩了，这种超自然的“复活”比门外那个“二重身”（其实就是伪人）更令人心悸。
　　“看来…”李浩歪了歪头，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得我亲自请你们了。”
　　他话音未落，李浩身体以一种不协调却异常迅速的动作向前一扑，目标直指郭磊！
　　“跑！”司锦恒低喝一声，猛地拉开刚才郭磊进来后并未锁死的宿舍门。
　　齐遇安反应迅速，立刻跟着冲了出去。翁慕楠几乎是提着池运的衣领把他拽了出来。谢宸和郭磊见状，求生欲明显战胜了恐惧，连滚爬爬地也跟着逃出了宿舍。
　　“砰——！”
　　宿舍门在他们身后被一股巨力猛地关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门内传来李浩沉闷而诡异的笑声，以及用指甲刮擦门板的“刺啦”声，让人头皮发麻。
　　“他…他怎么回事？！”池运喘着粗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惊魂未定。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活人了。”翁慕楠脸色凝重，警惕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郭磊和谢宸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现在怎么办？”齐遇安看向司锦恒，黑暗中，司锦恒的侧脸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静。
　　司锦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郭磊和谢宸，声音冰冷：“李浩到底是怎么死的？说实话。这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活着离开。”
　　郭磊眼神闪烁，嘴硬道：“我…我都说了是我…”
　　“放屁！”翁慕楠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刚才那像是能杀人？还淡定承认？而且李浩‘复活’后明显是冲着你们俩来的！他为什么独独找上你们？”
　　谢宸浑身一颤，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不会是…”
　　“就是我。可现在发现是我又怎样？你们能干嘛？报警把我抓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干？”池运问出口才觉得这问题挺蠢的，但都问出口自然不会收回。
　　“我只不过是要为沉默画上句号。他之前怎么对我的……你们都看见了…我本来…看他昏迷在床上………只想给他点教训…可他突然醒了！突然醒了…他…他想要：掐死我！我只好拿起刀…”
　　谢宸说着突然捂着脸蹲下，泪水和笑声同时从指缝中涌出。郭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泄气地说：“…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谢宸拿着刀，李浩已经…就…就……然后就是我说是我干的。”
　　真相大白。是谢宸在争执中失手杀了李浩，郭磊为了掩护他而顶罪。而李浩的“复活”，显然与“她”的怨念有关，或许是对暴力与死亡的重复演绎，或许是专门针对手上沾染鲜血（哪怕是意外）的人的惩罚。可……事实是这样？不重要，至少现在，他们没时间去纠结这个。
　　“所以，‘她’的力量还能…操纵尸体？这么厉害？”齐遇安感到一阵寒意窜上脊背。
　　“或者说，在这里，生死界限本来就是模糊的。”司锦恒沉声道，“宿舍不能待了，李浩不知道会不会出来。我们男生宿舍都这么危险，女生宿舍不敢想，在女生宿舍‘她’应该更厉害…况且我们还有手机，他们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他们手中的手机灯光再次开始剧烈闪烁，走廊深处那诡异的、头歪手垂的黑影再次出现，并且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向他们快速靠近！
　　“这边！”齐遇安眼尖地发现走廊另一侧有一个通往楼下的楼梯口，刚才他们陷入鬼打墙时似乎并未见过。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身后是人影不紧不慢却始终无法甩脱的追逐，以及隔壁宿舍门内李浩持续的刮擦声和低笑，构成了一曲令人窒息的恐怖交响乐。
　　楼梯间同样昏暗，但结构清晰。他们不顾一切地向下跑，一层，两层…脾气一般的是…他们居然跑出来了！
　　雾气弥漫在整个校园，世界好似只有这几栋楼是真实的，女生宿舍楼门口时不时传出与男生宿舍不一样的声音，不同于男生宿舍传出的粗犷腐朽，女生宿舍声音则显得更加尖细。
　　“去那边！”翁慕楠指着的方向。就是女生宿舍楼。“我们得去那边看看，霖洛桉她们还不知道在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虽然在这地方可能死了见到尸体都难…但翁慕楠还是抱着比较好的希望。
　　就在他们踏入女生宿舍楼区域的瞬间，男生宿舍楼的人影突然不追了，随后他的脸变得逐渐清晰，露出一张年轻的男生的脸，看着和他们差不多大，只是站在宿舍楼门口，朝他们挥手，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阻挡了那些诡异的存在。
　　几人扶着墙壁，大口喘气，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结…结束了吗？”池运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暂时…安全了？”齐遇安不确定地看向身后，“他为什么朝我们挥手？是在提醒…还是警告…？”
　　司锦恒警惕地打量着女生宿舍的走廊环境。这里与男生宿舍的布局相似，但似乎多了些生活气息，墙上有一些可爱的贴纸装饰，有许多动漫的涂鸦，虽然此刻在昏暗闪烁的光线下也显得有几分诡异。
　　“我们需要找到霖洛桉和文以河。”齐遇安理了理角，下意识看向司锦恒，“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
　　“如果她们也在这里，很可能在她们的寝室。”司锦恒向宿管阿姨的寝室走去，想去找名单确定。
　　“她们在424！”翁慕楠脱口而出，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知道这种消息有些奇怪，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上次帮她们搬过书。”
　　池运立刻投去一个“啧啧啧～我懂”的眼神，被翁慕楠瞪了回去。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沿着走廊寻找424寝室。女生宿舍安静得可怕，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有些寝室门紧闭，有些虚掩着，从门缝里能看到里面整齐或凌乱的床铺，却空无一人。
　　终于，他们找到了424。门紧闭着。
　　翁慕楠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压低声音：“霖洛桉？文以河？你们在里面吗？”
　　里面沉寂了片刻，随即传来一个压低的女声：“谁？”
　　“是我，翁慕楠！还有齐遇安、司锦恒、池运…还有郭磊、谢宸。”
　　门内传来轻微的响动，似乎是搬动重物的声音，随后门被拉开一条缝。文以河透过门缝向外看，齐遇安看到她改扎了低马尾，眼神扫过门外众人，确认无误后，才将门完全打开。
　　“你们没事太好了！”文以河松了口气，侧身让他们进去。
　　寝室里，霖洛桉正站在窗边，手中紧握着一根从床架上拆下来的铁管，看到她，翁慕楠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见到他们，霖洛桉放下“武器”，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吓死我们了！刚才外面一直有奇怪的声音…”
　　她的目光扫过狼狈的几人，尤其在脸色苍白的谢宸和神色阴郁的郭磊身上停留了一瞬，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发生什么事了？李浩呢？不应该和你俩在一块？”
　　齐遇安和司锦恒对视一眼，简要将男生宿舍发生的事情，包括李浩之死及其诡异“复活”，以及郭磊顶罪、谢宸才是真凶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所以…李浩他…”霖洛桉捂住嘴。
　　文以河努力保持镇定：“也就说说，‘她’这种超自然的领域里，死亡并非终点，甚至可能变成更可怕的东西？”
　　“目前看来是这样。”司锦恒点头，“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去顶楼的路。日记暗示，那里是‘她’终结的地方，也可能是我们离开的关键。”
　　“我们这边也有一些发现。”文以河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和男生宿舍找到的类似的日记本，“这本日记更早一些，提到了更多关于‘她’细节…而且，里面夹着这个。”
　　她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上面是用彩色铅笔画出的一幅小画，画风稚嫩却充满绝望：一个长的清秀的小男孩，笑的无忧无虑。画的角落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名字部分被墨水糊开了。
　　一股沉重的悲伤弥漫在寝室中。
　　“这是…‘她’家人？”齐遇安喃喃道，“她经历了这么多……这应该是‘她’挺重要的人…可不知道这句祝福有没有送到这个男孩手里……”他看着那幅画，心中充满了无力与愤怒。
　　“送到了…”司锦恒默默接过那张画，摸上那娟秀的字迹……“走吧，我们去顶楼…只不过女生宿舍似乎也被扭曲了…”
　　果然，当他们尝试沿着女生宿舍的楼梯向上时，发现自己再次陷入了鬼打墙，无论如何都无法到达顶层。
　　“和男生宿舍一样。”翁慕楠烦躁地一拳捶在墙上。
　　“或许…需要满足某种条件？”霖洛桉沉吟道，“就像音乐教室需要演奏？”
　　“你们怎么能确定是宿舍顶楼呢？”文以河又在楼梯上走了两步，“我们目前没有明确的证据和理由说明‘她’就是在宿舍顶楼死的吧？我们只知道“顶楼”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词。
　　“那我们干嘛？下楼吗？”池运有些紧张地捏着手中的木棒（不知道在哪儿捡的）。
　　就在这时，走廊里的灯光再次开始闪烁。远处传来了歪歪扭扭的脚步声，以及尖细的呼唤：“过…来…”和男生宿舍的声音不同，女生宿舍的脚步声听起来不像那种运动鞋，更像那种帆布鞋。
　　“什么东西来了……”霖洛桉没见过这个东西，下意识透过人群看过去，就被文以河拉了回去。
　　“不想死就别瞎看。”文以河拉着霖洛桉的手，确保自己可以尽量保护她的安全。
　　“不能待在这里！”翁慕楠接过文以河手上的木棍，随便包了层布给霖洛桉，自己则结果霖洛桉的铁管道，“文以河体力跟不上，最好不要拿东西，我拿铁棍。”
　　“凭什么你拿铁的啊？我体育也好啊。”
　　“因为我体育更好，霖大小姐。好就这样不接受任何反驳。”
　　“算了，不和你计较。”
　　“我们只能下去。回到教学楼那或许还有可能！”齐遇安大概想了下学校的地形图，“下楼。”
　　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一行人顾不上疲惫，开始奔跑，沿着楼梯向下。身后的追逐声如影随形，仿佛猫捉老鼠般的戏弄，而且明显留有余力。
　　当他们终于冲出一楼宿舍大门，重新踏入那片连接各栋建筑的、仿佛永无止境的黑暗空地。而空地上，又逐渐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和他们一样惊魂未定的同学。无一例外，同学们都不再是孤身一人，都暂时找到了两三个同伴。齐遇安环顾四周，没找到当时狼人杀胜出的几个。
　　那几个人又去哪儿了？
　　他如今已经没心思去关注那么多同学了，他只知道——他们暂时安全了，而且确定了大概目标，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东撞撞西撞撞。
　　可李浩的‘死亡’和‘复活’都像一根根刺，扎在齐遇安的心头，提醒着他，在这个诡异的不科学空间里，危险不仅来自外部的“她”，也可能源于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