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峰》星河愿

1、回国

　　“Ladies and gentlemen, attention please, this is boarding announcement for flight C194 to City Yan zhou of Courtry C。”

　　国际航站楼的广播里温柔的女声正在播报登机通知，声音在巨大的空间中回荡。

　　机场VIP候机室

　　他独自坐在靠窗的皮质沙发里，柔和的灯光照在身上，深色的西装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身上，外面是一件敞开的棕色尼子大衣，最里面的衬衣领口的上方解开了一颗纽扣，露出一小节白皙的皮肤。

　　棕木小圆桌上放着一杯已经凉掉的咖啡，旁边放着一部亮着的笔记本电脑，腿上放着一本摊开的心理检测报告，他的目光停留在一组数据异常的图表上，他疲惫地伸手扶了一下轻薄的无边框眼镜，微微皱了皱眉。

　　一名穿着制服的服务生走过来，微微躬身：“傅先生，您的航班即将开始登记，我带您过去。”

　　傅延希从屏幕中移开视线，温柔地看着对方说：“好的，谢谢，请稍等一下。”

　　他利落地合上电脑，将文件收到黑色的公文包里，手放在大衣的扣子上，站起身提起公文包，向登记门走去，眼神中从刚刚疲惫的多了一丝期待。

　　皮鞋的声音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地毯的缝隙中传来细小的摩擦声，脚步似乎也多了些轻盈和雀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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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州市区近几年开始仿古，除了大街小巷都能看到穿着长袍宽袖的各色的服装，甚至还在市中心用了两年时间修建出一条具有民国风的商业街道——崇明街。

　　整个街道都是用青石板铺成，在雨后街道变得湿漉漉的，夕阳的余晖打在上面能透出一丝清晰的光泽。楼墙上纹着细碎的雕花，路旁都是咖色的路灯，灯罩被做成四方形，每个角都有一个延伸出来弯曲的螺纹。

　　一到周末，这条街就会堵得水泄不通，周边的商铺卯足了劲推销自己的产品，有很多各色的建筑也变成了大家纷纷来打卡的地方。

　　他们甚至都没想过消费，只想拍出一组美美的照片放在朋友圈里供大家点赞转发。

　　在街道中央有一个大型的复古喷泉，上面是三圈环状螺纹，从上向下依次变大，最顶端是一朵盛开的石雕花，中间甚至都惟妙惟肖的设计出花蕊。

　　喷泉后是仿古的邮局，邮局背后则是燕州标志的CBD商务楼，这个邮局完美的将近代和现代分隔开，像是一个时代的延续和链接。

　　在一家名叫“荣月斋”饭馆的包间里，坐着一群正在为这场饭局主人庆祝生日的年轻男女们。

　　“不是我说，老裴，你不仗义啊，我们都喝，你是滴酒不沾啊？”一个几乎已经被酒精腌入味的男人突然站起身，手机举着杯子，冲着饭局的主人喊道。

　　“队里有规矩，你少喝点儿。”他身边的女生一只手一把夺走他手里的杯子，另一只手力气大的竟然，直接将这个醉鬼摁在椅子上，然后用手扒拉了一下散在额前的短发。

　　裴煜一只手转着手机，一会儿将屏幕点开，一会儿又熄灭，持续了很久，屏幕上都只有不停弹出的广告。

　　他另一只手夹着烟，也没点着，只是放在手里把玩。他抬头看着醉酒男人旁边的女生，淡淡地问道：“杨汝歆，唐曦呢？”

　　“她最近在国外呢，有个什么乐队巡演邀请她去拍摄了。”杨汝歆将头发放在耳后，拿起筷子加了一块儿肉吃了起来。

　　“嗯，你们队里最近如何？”裴煜将手里的烟转了一圈还是放回了烟盒里，靠在椅背上，双手环在胸前。

　　杨汝歆嚼完嘴里的肉，擦了擦嘴说：“只能说一眼看不到头，没有有用的线索，很麻烦。”

　　“嗯。”

　　醉酒的男人又突然一拍桌子，刚准备站起来，被后面一个男人一把摁住，那人将手机放在桌上，在裴煜身边坐下。

　　“他怎么喝个酒还是这样，他那个胃可不敢再喝了。”那人转头对裴煜说：“裴哥，我来晚了，急诊突然来了个患者，叫我过去帮忙来着。”

　　“处理好了？”

　　“嗯，不说这个，生日快乐裴哥，都在茶里了。”

　　“谢了班长。”裴煜举起茶杯碰了一下。

　　“安祁！你怎么也不喝酒！”说完胃里一股翻涌，直起身喝了两口水。

　　“童骁你少喝点儿，你那个胃快被你折腾散架了。”安祁无奈地叹口气。

　　“我说老裴，我和歆歆，嗝——明年就打算订婚了，嗝——你呢？他都走多少年了，你还等——唔。”童骁借着酒劲把心里话说出来，杨汝歆见状立马捂住他嘴。

　　裴煜停在手机上的手指顿了顿，站起身，拿起椅子上的大衣说：“我出去抽根烟，你们吃。”

　　饭馆外面，是各色匆匆的人群，裴煜的手支在冰凉的木栅栏上，点燃了一根烟，猩红的火光亮起，转瞬就在消失黑夜中。

　　路边人来人往，穿着各色的衣服，有带着孩子穿梭在人群中的父母，大手小手紧紧握着，生怕被人群挤散；有周末约会的小恋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男人手里拿满了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具；喧闹的街头还有为少二两肉和店家理论的妇女。

　　车声，人声，是这个周末本来就应该有的样子，而他似乎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空气中上升一圈又一圈的白烟。

　　他深吸一口烟，灼热的烟味贯穿在他的肺腑胸腔，将他心头酸涩的滋味强行摁下。

　　他看着岁月静好万家灯火的夜晚，脑海里反复浮现过去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烟灰抵在手上，才回过神将燃尽的烟蒂摁灭丢在垃圾桶里。

　　他转过身，推开身后的门，一如既往地恢复了平日淡然漠视的神情。

　　夜已深，杨汝歆和安祁搀扶着童骁放到车的后排，转头对裴煜说：“裴哥，我们先走了。安祁你怎么走？”

　　“嗯。”裴煜双手插兜，靠在路灯下。

　　安祁指了指裴煜说：“我和裴哥顺路。”

　　“好，路上注意安全，走了。”杨汝歆拉开车门挥了挥手。

　　“拜拜。”安祁回应道。

　　看着两人的车消失在视野里，裴煜问道：“你怎么来的？”

　　“开车，你呢？”

　　“送去保养了，走吧，你开。”

　　“好。”

　　夜色深沉，车上开了暖风，裴煜坐在副驾，头靠在靠椅上闭目养神，双手环在胸前，一只手里还紧紧握着手机。

　　安祁握着方向盘，车里十分安静，只有空调低声运作的声音。在一个红灯路口，他缓慢停下车，侧头看了一眼几乎已经睡着的裴煜，犹豫片刻，轻声说：“裴煜，这么多年，你们，就真的……一点儿都没联系？”

　　裴煜侧着头，微微睁眼，看着窗外热闹喧嚣的街道，放在手机上的手机蜷缩了一下，眼底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低沉地带着一丝克制的沙哑声，似乎在努力维持平静：

　　“没有。”

　　车里再一次恢复安静，绿灯亮起，车子缓慢加速，安祁没有继续问下去，裴煜也再次闭上眼睛，但他紧绷的脸和神情早已将他那完全不在意的平静出卖的一干二净。

　　夜幕已深，热闹的崇明街开始收摊打样，来往匆匆的行人也都准备回家，肉摊摊主呼喊着自家媳妇收起门面前的大伞，女人收好伞后，脚底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摔了一跤，收好的伞再次散开砸到她身上。

　　只听男人在铺子里骂骂咧咧说着外地口音，恶狠狠地说道：“一天啥也干不行，笨死了，娶上你真晦气。”

　　女人揉了揉腹部，大伞砸到身上强烈的疼痛感疼的她几乎站不起身，大口喘着气，屋里的男人显然嫌弃她慢慢悠悠，快步走出来，一把将她拽起，甩到铺子里：“磨磨唧唧，别一天给老子丢人现眼，滚进去照顾娃。”

　　男人刚准备关门，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只见那头说：“老板，送肉吗？”

　　“打烊了不送了。”

　　“我就要五斤，给你300，200的辛苦费。”

　　“200？太少了，不送。”男人心动了一下，但是感觉对方似乎很有钱，打算再坑一笔。

　　“500，十二点前送到这个地址，加我，我给你发地址和费用。”

　　男人看到有一个好友申请，他通过了申请，对方迅速发来地址和600元，男人眉开眼笑，谄媚地说道：“哥，您放心，绝对按时送到！”

　　男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十点半，对方给的位置距离很近，就在崇明街后的旧楼区，于是对着屋内正在哄孩子睡觉的女人呵斥道：“我要出去送货。”

　　“哦好，那你早点回来。”女人已经习惯了她男人晚上一定会出门的习惯，语气非常平静，没有一点儿波澜起伏。

　　十二点多，男人还没回来，女人想着估计又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不打算管他，熄了灯睡了。

　　早晨五点半，天还没亮，空气中是结冰的寒气，晚上下过雪，外面一片雪白。

　　“我们走在路上，满眼黄沙飞扬，你们……”

　　裴煜接起正在扰民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抓了抓头发没好气地说：“孟瑞，凌晨五点，你最好有事。”

　　“裴队，崇明街中央喷泉，有个人死了，喷泉顶的尖端刺穿他的上半身，整个喷泉池都被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