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拂南乔》一个汉堡包

37、第 37 章

　　沈念慈的律师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约见了顾南乔和沈清澜。老式办公室里的檀木书柜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律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沈女士在遗嘱中有些特殊安排。"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除了房产和存款的分配外，她特别指明要将这个交给你们共同处理。"

　　顾南乔接过档案袋，指尖触到里面硬物的轮廓。当她倒出内容物时，一枚精致的蓝宝石胸针滚落在桌面上，在灯光下折射出忧郁的光芒。

　　"这是..."沈清澜的声音突然哽住，"妈妈最珍爱的胸针，我从没见她戴过。"

　　档案袋里还有一沓发黄的信件，最上面那封的落款是"永远爱你的文茵"。顾南乔的手指微微发抖，那是母亲的笔迹。

　　律师清了清嗓子："沈女士，她说...这里面有你们需要知道的全部真相。"

　　那天晚上，顾南乔和沈清澜坐在沈念慈的家里，一封封地读着那些跨越二十年的信件。

　　"原来妈妈和林阿姨是这样相爱的..."沈清澜摩挲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两个年轻女子在樱花树下的合影，"她们计划过一起出国，开一家小书店。"

　　顾南乔拿起另一封信："但被我父亲发现了。他威胁要曝光她们的恋情，让两家身败名裂...那个年代..."

　　两人陷入沉默。

　　"所以妈妈这些年..."沈清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南乔。她是在恨自己没能保护好林阿姨。"

　　顾南乔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书房里偶尔传出的争吵声，母亲压抑的啜泣。"我一直以为是我做得不够好，才让母亲那么不快乐。"

　　沈清澜猛地抬头："我也是！我总以为妈妈不爱我是因为我不够优秀..."

　　两人的目光相遇，一种前所未有的理解在空气中流动。

　　整理沈念慈遗物的第三天，顾南乔在阁楼找到一个上锁的小木盒。沈清澜拿来钥匙串一把把试，最后用一把生锈的小钥匙打开了它。

　　盒子里是几张设计草图。顾南乔翻开日记，发现是母亲林文茵的笔迹。

　　"这是...书店的设计图？"沈清澜展开那些泛黄的纸张。

　　草图最后一页的日期是林文茵去世前一周：「念慈，如果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了，希望南乔和清澜能成为彼此的家人。她们不该为我们的遗憾付出代价...」

　　顾南乔的眼泪滴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沈清澜突然站起身："我们应该完成她们的愿望。"

　　"什么？"

　　"开那家书店。"沈清澜的眼睛亮了起来，"妈妈留下的存款足够，我们可以用老宅的一楼..."

　　装修工程持续了三个月。顾南乔减少了顾氏的工作，沈清澜也暂停了国外的研究项目。她们一起挑选书架，争论油漆颜色，在二手市场淘复古家具。

　　林星晚成了最热心的帮手，每天下班后都来帮忙整理书籍。"你们知道吗，"她有一天突然说，"你们争吵的样子简直和两位妈妈年轻时一模一样。"

　　开业前夜，顾南乔和沈清澜站在已经布置好的书店中央。原木书架上摆满了她们精心挑选的书籍，角落里是舒适的阅读区，墙上挂着那幅樱花树下的合影。

　　"明天就要开业了。"沈清澜轻声说，"你觉得她们会喜欢吗？"

　　顾南乔望向窗外的月光："我想她们已经看到了。"

　　"念文书店"开业那天，来了许多客人。甚至还有几位林文茵和沈念慈的老朋友。

　　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时，顾南乔发现沈清澜站在那幅合影前发呆。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在想..."沈清澜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她们在那个年代能像我们现在这样..."

　　顾南乔捏了捏她的手："但我们现在可以这样，正是因为她们的爱从未改变。"

　　一位年轻女孩走进书店，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里真美，是谁设计的？"

　　顾南乔和沈清澜相视一笑："是我们的家人。"

　　正当两人沉浸在这书店氛围时，书店的门铃突然响了。林星晚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提着三杯咖啡和一大袋早餐。

　　"我就知道你们又没吃早饭！"她将食物放在刚擦干净的桌子上，目光在店内扫视一圈，"哇，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顾南乔接过咖啡，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林星晚的手背，两人交换了一个甜蜜的眼神。这一幕被沈清澜敏锐地捕捉到，她挑了挑眉，故意大声清咳了一下。

　　"所以，"沈清澜撕开三明治的包装纸，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顾家那边怎么样了？"

　　空气瞬间凝固。林星晚的笑容僵在脸上，顾南乔的表情也变得凝重。

　　"还是老样子。"顾南乔最终打破沉默，"姑姑上周又给我发了长篇大论的信息。"

　　林星晚握住顾南乔的手，"我妈倒是看开了，说只要我幸福就好。”

　　沈清澜放下手中的食物，严肃地看着两人，"你们有没有想过，把妈妈们的故事告诉姑姑？也许她知道真相后会改变想法。"

　　"不可能。"顾南乔断然摇头。

　　三人陷入沉思。窗外，一阵风吹过，带来初秋的凉意。顾南乔望着墙上母亲们的照片，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

　　就在这时，顾南乔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姑姑"两个字。她惊讶地看向另外两人，按下接听键。

　　"南乔，"顾柠容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比往常柔和许多，"你和...林小姐今晚能回家吃饭吗？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顾南乔的心跳加速，"姑姑，您是说..."

　　"我说，带你的女朋友回家吃饭。"顾柠容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七点，别迟到。"

　　电话挂断了，顾南乔呆立在原地，手机仍贴在耳边。林星晚和沈清澜困惑地看着她，直到她缓缓放下手臂，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姑姑她...要我们今晚去顾家吃饭。"顾南乔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说...带我的女朋友回家。"

　　林星晚捂住嘴，眼泪瞬间涌出。沈清澜则露出了然的微笑，"看来不需要我们主动坦白了。"

　　当晚六点半，顾南乔和林星晚手牵手站在顾家老宅门前。

　　"紧张吗？"林星晚小声问，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顾南乔深吸一口气，"有点。但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管家李叔打开门时，脸上带着罕见的笑容，"大小姐，林小姐，夫人已经在餐厅等你们了。"

　　穿过熟悉的走廊，顾南乔注意到一些细微的变化——墙上原本挂着的几幅严肃的家族肖像不见了，换上了风景画；客厅里常年拉着的厚重窗帘被拉开，让夕阳的余晖洒进来。

　　顾柠容站在餐厅的窗前，背对着门口。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身。这位一向以严厉著称的顾家长女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旗袍，头发也比往常松散些，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姑姑。"顾南乔轻声叫道，声音里带着试探。

　　顾瑾瑜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示意她们坐下，"先吃饭吧，菜要凉了。"

　　晚餐在一种奇怪的平静中进行。顾瑾瑜询问了书店的情况，甚至对林星晚的工作表示了兴趣。直到甜点上桌，她才放下餐具，直视顾南乔的眼睛。

　　"我今天去了趟老宅的储藏室。"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找到了你父亲的一些...旧物。"

　　顾南乔的背脊一僵。林星晚在桌下悄悄握住她的手。

　　"我从来不知道他做了那样的事。"顾柠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节奏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威胁曝光，强迫分离...这太残忍了。"

　　餐厅陷入沉默。顾南乔看到姑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愤怒、愧疚、悲伤，还有某种释然。

　　"文茵曾经对我说，她羡慕我能勇敢选择自己的爱人。"顾柠容突然说道，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当时我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现在想来，她是在向我求助啊。"

　　顾南乔从未见过姑姑流泪，一时不知所措。

　　"我反对你们，是因为顾家的脸面，因为那些可笑的'传统'。"顾瑾瑜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苦笑一声，"却忘了最重要的，是家人的幸福。"

　　她站起身，走到林星晚身边，出乎意料地拉起她的手，放在顾南乔的手上，"你们的母亲们没能得到的幸福，我希望你们能拥有。"

　　"谢谢您，姑姑。"她站起身，给了顾柠容一个拥抱。

　　顾柠容显然也愣住了，但她很快回抱住侄女，轻轻拍着她的背，"傻孩子，家人之间说什么谢谢。"

　　那天晚上，当顾南乔和林星晚离开顾家时，夜空格外晴朗，繁星点点。顾南乔仰头望着星空，想起小时候母亲告诉她，死去的人会变成星星，守护着地上所爱的人。

　　"妈妈，沈阿姨，"她在心中默念，"你们看到了吗？你们的爱没有被辜负。"

　　林星晚靠在她肩上，"想什么呢？"

　　顾南乔微笑着吻了吻她的发顶，"在想妈妈是不是已经和沈阿姨团聚了。”

　　第二天午后，书店人群渐渐散去，顾南乔和沈清澜不约而同地来到那面纪念墙前。蓝宝石胸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两位母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们。

　　"她们终于可以安息了。"沈清澜轻声说。

　　顾南乔点点头，目光扫过墙上那张樱花树下的合影。照片里的两个年轻女子笑容灿烂，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那个未来虽然迟到了二十年，但终究还是以另一种方式到来了。

　　在书店的留言簿上，不知是谁写下了这样一句话："爱是永不熄灭的光，即使被遮蔽，也终将找到照亮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