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秦良玉》闻鸣

15、石硅文化与汉异 良玉观史常独居

　　“怎么不见三婶？”马千乘问。

　　“她啊，和孩子们去山上了。”马斗倬说完望向秦良玉，道：

　　“说起来，这还得感谢侄媳，我们家在荒山也领了一块地，种的包谷都发芽了，最近你三婶日日去看那新长的苗，几个孩子也很开心。”

　　“三叔若信我，石硅境内所有的山头，我都能种满各种谷物、树类，让咱们石硅百姓，再也不会经历饥荒之苦。”秦良玉站起身，自信道。

　　“当真？”马斗倬神情认真道。

　　上一个饥荒之年也才过去不久，石硅饿死了不少百姓，加上石硅金矿被挖空，土司府拿不出多少钱买粮食，逃亡外地，加入汉籍的人不在少数。

　　石硅的人口相对于其他酉阳、忠路、唐岩等地少了许多。

　　对他们而言，人口才是一切的根本。

　　这也是其他几个寨子想脱离石硅的最主要原因。

　　“自然是真的。”秦良玉坦然地回望马斗倬，又道：

　　“我能让寸草不生的荒山长出苗来，就能让其他地方长出谷来。”

　　“好，我信你。”马斗倬站起身，向秦良玉行了一个土家族的礼，道：

　　“我也替石硅百姓感谢你。”

　　“三叔不必谢我，我是未来的土司夫人，石硅百姓也是我的百姓，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也是我的责任。”

　　秦良玉学过土家族的礼仪，向马斗倬回了一礼。

　　马千乘笑了笑，望向秦良玉的眼神，愈发的温柔。

　　过往那么多年，他做过许多错事，唯有娶秦良玉这件事，是他做过最正确的事。

　　三人又谈了些家常，马千乘和秦良玉相视一眼，同时起身。

　　“三叔，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马千乘道。

　　“吃完晚饭再走，晚饭下人已经去准备了。”马斗倬挽留道。

　　“不用，一会儿我们还要去山上看看，吃完饭估计就爬不了山了。”秦良玉笑着道。

　　“好，我送送你们。”马斗倬看了一眼桌上的账册，道。

　　秦良玉望了马千乘一眼，马千乘对她点了一下头，随后秦良玉转身从桌上捧起账本和木盒，走到马斗倬面前，道：

　　“三叔，今日我把铁矿的经管权正式交给你。”

　　马斗倬颤着双手，难以置信地伸过去，却不敢接。

　　秦良玉直接把账册放到他的手上，笑着道：

　　“铁矿交给三叔，我们很放心。”

　　“这么多年其他矿事都有亏空，只有铁矿，常年营利，交给三叔，我很放心。”马千乘也道。

　　“可是......”马斗倬低头望着账册，心里竟比最初接过这些账册还要高兴，但仍有些犹豫。

　　“没什么可是，我和君锡都相信您，况且现在我们也没孩子，族里没比您更合适的人了。”秦良玉道。

　　“好！我一定好好经营铁矿，不让......”

　　马斗倬还没说完，马千乘便笑着打断：“我相信三叔。”

　　“晚上在这吃饭吧！你三婶他们应该快回来了，我们也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马斗倬神情激动，四处看了看，却不知说什么，只能道。

　　“不用啦，我们一会儿得去爬山。”秦良玉又笑着道。

　　“是是是，要去爬山，那我送你们到门外。”马斗倬也笑了笑，随后小心对把账本重新放回桌上，抬手送两人出门。

　　两人离开马斗倬的府上后，骑马悠闲地驶在山路上。

　　“刚刚为什么要来那么一出？”秦良玉不太明白。

　　马斗倬把账本还回来的时候，直接拒收就是了，为何还要收了，再重新给他？

　　“这你就不懂了吧。”马千乘笑了笑，解释道：

　　“铁矿是他从爷爷手中所得，按祖制是他的产业，全凭他做主。

　　阿爹做土司时，便该还回来，由阿爹接管。

　　若阿爹再交给他，便是土司对下属的信任，他要用忠诚和感激来换。

　　我们拒收，铁矿的经管权，仍是他从爷爷那儿得来的。

　　他感激和忠诚的也不会是我们。

　　我们先接回再重新给，那便不同了。

　　这铁矿原本就是我的，他还给我是天经地义，我再给他，他只会对我们更感激。

　　刚刚你把账册给三叔的时候，他的神情你注意到了吗？”

　　秦良玉点了点头，无奈地笑道：“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咱们石硅的一些规定和汉人可能不同，土司对石硅内的一切财产有完全的支配权，但凡新土司登位，以往所有的财产都要全部收回，再重新分配。”马千乘又道。

　　“这岂不是很麻烦？”秦良玉不解道。

　　“这也是防止有人图谋不轨，试图篡位。”马千乘道。

　　若是土司兄弟手上的财产过多，势必会威胁到土司的权威，时间一久，便会引起内乱。

　　之前覃氏之所以会被马斗斛携人赶走，很大因为便是她承袭土司之位后，没有立即把这些权力收回。

　　他们追随和感激的仍是马斗斛。

　　“看来以后我还得多了解了解你们石硅的历史文化。”秦良玉道。

　　“是咱们的石硅。”马千乘道。

　　两人相视一笑。

　　晚上马千乘把祖上搬来石硅，授封土司历来记载的族史都搬到了书房。

　　“都在这儿了？”

　　秦良玉看着书桌上堆放的几摞书，难以置信道。

　　“嗯。”马千乘点了点头。

　　“我记得石硅授封土司是南宋时期，距今也近五百年了，怎么就这么一点儿？”秦良玉道。

　　马千乘从上面拿起一本，递给秦良玉，道：

　　“我祖上历来是武将，当初也是因平蛮有功，才授封了安抚司，世袭至今。

　　石硅地处偏僻，与中原不同，历来只重武功，疏于文治。

　　况且当初元末时期，天下大乱，不少藏书又被毁坏，这些还是这么多年慢慢修缮出来的。”

　　秦良玉接过书，翻开第一页，恰巧上面记载的是石硅内各个山寨。

　　石硅境内外共十三族，山寨却有近百座。

　　子孙多的冉家，竟有九座山寨，向家仅一座。

　　秦良玉匆匆翻完，便选中了这两家，最后又选了一个谭家。

　　“明日我们便去他们三家瞧瞧。”秦良玉道。

　　“明日怕是不够，这三家跨度近百里，尤其冉家的主寨峒山寨建在了山顶，爬上去便需半日，其他八个寨子更不用说。”马千乘笑着道。

　　秦良玉深吸了一口气，看来短时间内想把这些寨子全逛完，显然不现实。

　　“冉家咱们先去峒山寨，向家的土堡寨在半山腰，半日应该能结束，谭家就去他们的盘龙寨，其他几个寨子，等以后有时间我们再去。”马千乘提议道。

　　“好，就先这么办，以后这些寨子就给我的兵做演习用。”秦良玉笑道。

　　“对。”马千乘也点了点头。

　　“正好我一会儿看看，提前了解一下，免得明日出错。”秦良玉拿起书，转身走到书桌的另一边坐下。

　　马千乘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什么时候送过来不好，偏偏选择在晚上。

　　“怎么了？头不舒服？”秦良玉听到‘咚’的一声，看到马千乘竟在敲自己的脑袋，问道。

　　“不是。”马千乘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秦良玉，

　　“我头上有东西？”秦良玉摸了摸脑门，光滑得很，又不解地望向马千乘。

　　“没事，你...别看得太晚，早点休息。”马千乘叹了口气，道。

　　“嗯，你也是。”秦良玉点了点头。

　　今夜守在书房的是梅花，梅花把马千乘送出门后，不解地问：

　　“小姐，你今晚还睡在书房？”

　　“嗯。”秦良玉头也没抬，应了声。

　　“您已经在书房睡了一个多月了！”梅花道。

　　“时间过得这么快啊。”秦良玉翻了一页，漫不经心地道。

　　“刚刚姑爷的眼神您瞧见了吗？”梅花又道。

　　“嗯？什么眼神？”秦良玉这才抬起头，望向梅花。

　　“就是...就是懊恼。”梅花挠了挠头，不知要怎么形容那个眼神，但他锤自己的脑袋，肯定是懊恼。

　　“姑爷一定是想让你回房睡，才懊恼的。”梅花道。

　　“你看看这些，我哪有那个时间回房睡。”秦良玉指了指眼前的一排书，无奈道。

　　她除了每日必读的兵书，石硅的有些风土人情也要看看，现在又多了许多族史。

　　怕是要在书房再住上一段时间了。

　　“姑爷不会生气吗？”梅花问。

　　“他干嘛生气？”秦良玉奇怪地望向梅花，又道：

　　“况且他生气了，又与我何干？”

　　“小姐才嫁过来几个月，书上不是说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我看您现在是，离姑爷要多远有多远。”梅花也不懂了。

　　难道书上写得不对。

　　“你啊，最近是不是练功偷懒了？闲得瞎操心。”秦良玉直接从桌上拿起一本书，向梅花扔去。

　　“我这不是为小姐考虑嘛。小姐如果和姑爷感情不和，受苦的也是小姐，而且小姐......”

　　梅花忙接过书，摆回了原位，嘴上却一直未停。

　　“停停停，我和他的情况和你想的不一样，总之......”

　　秦良玉忙打断梅花的话，却又不知怎么说她那日和马千乘达成的合作，只好道：

　　“我最近可能都会在书房睡下，你去整理整理内间，我也好睡得舒服些。”

　　“好，我这就去。”

　　一听到秦良玉之前睡得可能不舒服，梅花立马忘了马千乘，应了声，风风火火地往里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