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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玄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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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于两山之间的桥梁起到纽带作用,木质栈道轻浮摇动,似是大海上身无定所的浮萍被圈于一处。
天高云层深厚,山体高峻、树木丛生,浓绿色的叶子装点两山,还有飞禽翱翔其间,速度之快难以匹及。
飞鹰翱转一圈不见踪迹,上层的铁锁栈道因为有人通过而摇晃,铁链发出铛铛打在一起的声音。
山巅一头,诸人屏息凝神看她扶着铁锁一步一步的走,生怕她因为什么意外而摔进深渊里面。
栈道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足足够人走上心惊胆跳的漫长时光。
沈茯如此时此刻心中砰砰跳动,一下一下的撞击胸腔。走这个竟然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她手心出汗,脸色也有些发白,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上绳索与脚下木板。
这样一条路煎熬人心,就连呼吸也停止,手脚僵硬冰凉,好像不受控制,一直缓慢移动着。
杜见雪在一边凝视,手里也替她捏了一把汗。
好在路终究会走完,终究会抵达平地。
沈茯如背上的包袱多且厚重,挡了她面目,剩下的人就望着这包袱背影也深觉神伟庞壮,心底暗暗称赞,呼她为神勇。
既然确定了栈道安全,很快众人便从不移山山巅挪了过来,面色难看手脚不受控制,还得缓了许久。
七辆马车依旧行了过来,他们这些大男人怎能比一个女子还弱,自然是要大刀阔斧、面色从容的从山一头到这一头来。
同不移山比邻的是一鸣山,山势一样的险峻陡峭,崇山峻岭、草木苍浓。
一鸣山似乎提前过到了秋季,树木荒凉不如前面那山,天高水寒,恰如其分。
马车潺潺而行,一圈一圈的绕着山走,正如方才他们爬上不移山。
“我说你还真是厉害,在下甘拜下风。”杜见雪吹捧她两句,眼中闪过笑意,似乎春风拂面。
男子浅色圆领罩衫外穿,里边明蓝色的锦缎面质波光粼粼,如鱼游水、如天湛蓝。
马匹响鼻声招呼起来,哒哒的悠闲在下坡路。
沈茯如掀开车帘,看见他驾车的背影挺拔、君子如玉,可话听着却只觉他是带着戏谑。
“驾好你的马车罢!”
车帘随即放下,挡住了女子芊俏的身影和秀粉的衣裙。
杜见雪扭头,他可不想话题这样简单过去,“喂,小沈——”
余光往侧边一瞥,闪过什么银亮的影子。
车前忽然多了人来挡住,杜见雪收马不及,将将要撞上那人。
“聿——”马儿急速嘶鸣,这才停了下来,并未撞上人。
沈茯如被强烈的震了一下,稳住身形才掀开车帘去看外边出了什么事。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队人马,个个身披铠甲,色泽银亮冷峻。他们手里握着大砍刀,弯出的弧度符合民族特色。
“站住!”他们大声喝道。
几辆马车被团团围住,士兵面上凶狠,衣物服饰也与泯京中人不同,沈茯如第一直觉便是他们像狼一样,凶狠话不多。
其中一个与她对视到,连声大喊,“头领,这里有个女人。”
沈茯如心中一惊,发觉不好。前面坐着驾车的杜见雪眸中警惕起来,蓝色的衣襟如波涛,汹涌在她身前。
不远处快步走来一个高大威猛的人,身披坚甲红袍,短须留满下巴。
“快禀报王子殿下。”他低沉着嗓音吩咐。
“是。”那属下称是。
林间的风回旋在耳边,树叶瑟瑟生风,天高云盘,云霞幻化出龙凤模样,抢夺天空正中间的宝珠。
风儿喧嚣过心尖,对于未知产生了一种忐忑不安。
林间小道上双方僵执着,马车被人团团围住。
等了好久,那边哒哒骑马,踏得满地飞土,骁骁策马来了个精瘦的小将,衣袍伴风扬起恣肆的张扬,面上戴着个银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
红枣色的马儿精神抖擞,蹄下生风,毛发锃亮,鞍辔俱全。
那人手上拿着马鞭,一手执缰绳,一身金银色铠甲在日光下闪烁光芒,腰上还别着把未出鞘的宝剑,风自其身后赤红披风呼啸而过。
他手间的缰绳收紧,使得红枣马仰起前蹄,意气风发,最终停止在十余米开外。
“参见王子殿下!”那批人唰地单膝跪地,给他行礼。
马上的人神色被掩盖,面具下不知是什么姿容。他毅然挺坐在皮革马鞍上,任由马儿踢踏两步,手随意招摆了下,示意他们起身。
杭落双腿夹了下马腹,那坐下的红枣马便极通人性的向前两步,距离沈茯如又近了些。
面具下的人眼中闪过惊艳,心果然开始砰砰跳动起来。
“你就是大巫说的女人?”他声音不羁,如昂扬的风。
沈茯如坐在车里,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不仅是他面上戴了面具,更因为杜见雪将她遮住了半边。
女子眸子略过迷茫,索性就不回应,却始终觉着自己被他注视着,凝瞩不转。
想是这视线太过热烈,她白皙的脸上竟也开始泛红,有些难为情。所以视线只能移到别处,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他。
“阁下派兵拦住我们去路,这是何意?”杜见雪半晌才吞吐出一句,语气不好。
他手里的缰绳握得紧了,以防被人抢去。
蓝色衣衫气势如龙逼人,仿佛旋起沉重的风,卷地而起。那气势对上红袍小将的玄苍王子,丝毫不落下风。
杭落再是张狂,也已经感受到了敌意,便就是来自这人。这是她何人?兄长?亦或夫君?
他嗤的一笑,跋扈的好似火红凤凰,丝毫不惧龙的气势,也彰显出凤的扬厉。
杭落避而不答,只单单扭头吩咐下属,“将她们带回去。”随即夹住马腹掉头,一扬鞭子,原地便卷起一片尘土,而他已经策马飞奔出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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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生前的预言确实准确,今日本殿下果然遇见了个他国女子。”
杭落摘下银色锃亮的面具,露出一张如其本人一般张扬的脸,薄唇一扬起,给人感觉不羁又张狂。
他正要放下腰间的佩剑,只听闻身侧弯着腰的老奴建议道,“既已经将其抓住,那便尽快按照大巫生前所言,将其斩杀掉。”
可惜那人有自己的想法,一把将宝剑搁在挂钩上,眼中满是兴趣,“等等,本殿下倒是要看看她是如何扰乱我国时运的。”
那老奴俯身进言,“殿下切不可为了一人兴致,而危害我国时运啊!”
座上那人拧眉瞪他:“本殿下可不信这些,今日遇见她定是巧合。”
“那……那殿下可有对她一见钟情?”老奴试探一问。
大巫生前预言,玄苍王子未来四年将会遇见别国一女子,且有一见钟情之说,可其并不利我领地国运,一旦遇见理该斩杀。
金雕宝座上的杭落咬牙,“并未!”。他撒了谎话,可他就是不想承认,自己当真在按照大巫生前的预言发展。
底下的那人还要进言去问,可杭落已是不耐,扬眉赶他走,“出去!”
老奴才低眉顺眼的不敢再说什么,一步步慢慢退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以金玉打造,壮丽的满目辉煌,瞧着富饶且堆金叠玉。
案上还摆放着酒樽,杭落兴致不高,灌了自己两杯。
看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微微的波动不大,可忽然觉得好可笑。
杭落十三岁那年听闻了大巫的预言,说自己会爱上一名异邦女子,可十分不利于领地时运,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遇见她之时就将她杀掉。
他承认今日第一眼看见她,当真是心动了,自己也觉着莫名其妙,明明不曾相识,就连姓名也互不知晓,他就已经无法自拔的爱上她了。
“呵”他嗤笑出声,原来自己的命运就是这样,既掌握在别人口中,又比他自己还要早的知晓。
一杯一杯的烈酒仿佛不够解气,他直接拎起酒樽强灌。
好。既然是要杀掉她,他现在就去将她杀掉,再也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就让这未来扼杀在现在的自己手中。
他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执起身旁最近的刀,借着酒劲上来去找她。
宫殿华丽出颖,宫阙前的红木高柱撑起一片天,看着他夺门而去。
此时沈茯如等人被关押起来,一人在西牢,余下在东牢。
两边相距百尺,建造在地下,阴冷又潮湿。
沈茯如心中不明所以,也不知道杜见雪等人如何了。她当即被这处的寒冷侵袭,不自觉的开始抖动。
“好冷。”
她一时半会只得蹲下来,以自己拥抱自己的方法取暖,粉色的衣裳上绣绢着美丽蝴蝶,如今也被圈在牢笼,哪能自得的飞翔?
半晌,只听一阵脚步声略略传来,沈茯如缩在墙角,如同畏寒的蝶。
她美丽的翅膀因为寒冷而瑟缩,难以展翅飞翔,终究是沦落到了如此。
杭落来到这里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幕,她像是夏末的蝴蝶,不得不折服于秋冬季节的寒冷,可那双眸子里面没有缺乏希望,好看引人得像是璀璨和煦的春。
地上蹲着的沈茯如闻声抬头,脸庞白皙细腻,清冷俏丽。
牢笼外面那人怔怔站着,眉眼深邃,星目泛光,一时她竟未曾认出来这便是那位玄苍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