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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   日子磨磨蹭蹭的过了五六年。照规矩,五皇子顾写意到了上书房学习的年龄。大雍朝皇室规矩变态的很,每天相当于凌晨四点左右就要起床进宫晨读,之乎者也到七点左右回自己住处吃饭,吃完再去,一直到将近一点。中午稍做休息,下午接着来。
      这日。顾写意如往常一样,象个提线木偶一样让下人帮着穿衣梳洗。他轻微低血糖,起床气严重,为此太监丫鬟们尽量轻手轻脚大气也不敢出。
      踏进书房门时,天刚蒙蒙亮。
      “五弟,你居然没迟到?”满含戏谑的调笑声。顾写意抬头,见对面那个装模做样的,不就是当朝太子,他大哥顾康健嘛。初冬天气还拿着把折扇摇。身后还有二皇子顾成双,三皇子顾天赐。顾写意假意没听懂调侃,根本不接话茬,低着头一一见礼后就往角落走去。没走出两步,袖子突然被人扯住,回头看去,顾康健尚还稚嫩的脸上隐隐浮现怒容。顾写意心中嗤之以鼻,认为这小子一心要学劳什子天子威严,也不想想自己才十二岁。学虎不成反类犬,张牙舞爪的简直可笑!顾写意往回抽手,发现根本就是徒劳。
      “吃早膳了吗五弟?”顾天赐笑着上前,看似随意的轻轻按了下顾康健的肩膀。后者这才缓缓收回手。顾写意斜眼看他,懒得说话。“瞧他那样也知没吃东西!”顾康健冷着脸:“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把屋里的下人轰走大半,上书房连个陪读都不带,吃穿用度也不见上心,哪象个皇家天胄!”顾成双也凑上来:“就是,五弟,你该好好听太子的!”
      顾写意院子里的下人,如今只留了四个——腿脚伶俐用来跑腿的小太监喜来,收拾家务的丫鬟听风、听雨,还有最最重要,不可或缺的厨子李年。其余都叫他撵走了。他的小娘亲,必须用小字,因为今年也才刚二十一岁。娇小明媚的荣贵妃问为何?顾写意答,人多,烦!她咯咯笑倒在贵妃榻上,说我儿子可真有趣。
      “先生来了!”顾天赐轻扯一下身旁的顾康健。顾写意在心里默念“赶紧滚”,脸上不带出一点异样。谁知顾康健突然回过头恶狠狠道:“下次来上学前记得吃东西!”顾写意莫名其妙抬眼看去,太子已转身回到专属的明黄色书桌前。狗腿子顾成双嫉恨的瞪来一眼,慌忙跑到顾康健身后坐下。转头再看,顾天赐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瞧。见顾写意看他,展开一个温和的笑容,举步往座位走去。
      一个个人小鬼大!顾写意摇头坐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门口传来纷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奶声奶气的大嗓门。“哎呀,好险,差点又来迟了!”一小人儿跳着进来,圆脸大眼,虎头虎脑。这是仅小顾写意十五天的六皇子顾正凛。所谓三岁看八十,最是莽撞无谋的一个。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此话一点不假。人家四皇子顾慧中,年仅七岁在算术上已显露出惊人的天赋,精明无比。
      顾写意窝在墙角,这是他第一天来就选好的位置,半眯起眼假寐,不想真渐渐睡死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揪他耳朵。闭着眼反手扇去,不是不想睁眼,实在是眼皮跟粘了胶水似的不听人使唤。又好像听到大家的哄笑声,揪耳朵的手加大力气,扯得生痛。顾写意霍然睁眼,阴沉脸直起上半身,目光呆滞怔愣半天。积压的不爽瞬间爆发,手猛地将桌上所有东西横扫出去!
      “啪”,砚台掉落在地的脆响好比惊堂木,书房里霎时一阵寂静。顾写意仰头,教书的顾先知似笑非笑的站在身边,乌黑的墨汁顺着月白色的衣袍滑落。顾先知乃本朝永辉皇帝当年的伴读兼心腹谋士,文采武略俱为国中翘楚。当年永辉帝既非嫡长又无强硬靠山,最终能在众兄弟中脱颖而出荣登大宝,此人功不可没,故而被赐予皇姓。但让人不解的是,这人放弃高官厚禄要求进宫当一名小小的启蒙先生。
      “把你叫醒可真不容易啊,五皇子。”他的声音永远缓慢悠长,弯弯的眼睛,菱形的嘴角,让人产生一种他在笑的错觉。可顾写意知道他怒了,因为平常就是太子,他也是直呼其名的。顾写意脑袋登时清醒过来,想了想这人不该得罪!忙起身,恭恭谨谨行了礼,“学生睡糊涂了,请先生原谅则个。”顾先知低头瞧瞧衣衫笑道:“好一幅泼墨画!我定会好好收藏。”他把“好好”二字咬的清晰异常。顾写意叹了口气,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烦人。
      好不容易撑到中午放学,顾写意早已是又困又饥,眼冒金星。不远处的顾康健皱眉瞧了他半天,忍不住向他走去。
      “写意留下,我还有事要交代。”顾先知清冷缓慢的声音在空荡的书房回响:“康健你们几个还磨蹭什么?还不快点去吃饭休息,下午课业更重。”顾康健停下脚,看看先生又看看写意,犹豫片刻,朝顾先知行了个礼,狠狠瞪顾写意一眼这才出去。而后那些个皇子们,无一例外地投一记奇怪的眼神,陆陆续续离开。顾写意木着脸,眼皮半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不怕先生去皇帝那告状,反正也没想有多大作为,当个闲散王爷乃他今生宏愿。
      顾先知问:“昨天让你们的背《君子须知》,可都背好了?”顾写意眼睁开了一点,暗想昨天让背书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转念又想,反正也没好好听过一次课。记不清正常,记清了才反常。顾先知依旧笑眯眯,语气温和:“其他几位皇子刚才都背过了。虽说你送了我泼墨画,这书还是得背的!”顾写意恭敬的立在一旁,面无表情:“恕学生愚钝……”还未等说完,顾先知插口:“没关系,中午留下,为师帮你补习。”顾写意吸一口气,慢吞吞接着道:“俗话笨鸟先飞,花了些力气还是背下来了。”
      换顾先知怔了,随即咧嘴笑了,三十七岁的男人,仍旧唇红齿白。“那就背给为师听吧!”顾写意瞟他一眼,不慌不忙道:“学生一紧张就容易头脑混乱,能否容我再看一遍?”顾写意拿起书本翻的“哗哗”作响……很好,他连是哪一页都不知道。最后终于在倒数第三页找到那篇该死的《君子须知》。顾先知在旁不忘继续落井下石诸多刁难:“写意,若是背错一字,别怪为师罚你通宵抄书哦!”
      哦你个头哦!顾写意懒得理他,快速的阅读,通篇读完,长舒一口起,合上书本仔细回味了一下,而后扔掉书开始背诵。中途虽有两三次磕巴,但总算是顺利背下来了。他尽量不露声色的打量顾先知,想知道究竟是否有背错的地方。要知道通宵抄书啊,那不是得要了老子的命?可惜顾先知百炼成精,完全的无表情,顾写意压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好半晌,顾先知才开口:“下去吧。”顾写意饥肠辘辘,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着回去让李年多弄点清淡的小菜,吃饱了好好休息,不然真要挂掉了。“写意。”顾先知突然开口,顾写意忍着头疼不耐烦回头。见顾先知坐在最深处那张桃木椅上,半边身子隐在阴影中。“你下午不用过来了,好好休息……你的气色很不好,要是难受记得叫太医。”“谢先生关心!”顾写意随意抱了下拳,走了出去,可总感觉背后有两道幽炽的视线,紧紧跟随,如影随行。
      没走出多远,写意又瞧见那群让他头疼人——顾康健及他的跟屁虫们。大中午不回去歇着,立这喝西北风呢?顾写意悄步往相反方向撤,暗自祈祷他们别瞧见他。只可惜今日大凶,不宜出门。
      “写意,过来!”顾康健眼尖,总能第一个看到他。顾写意只得停下脚,遥遥招呼道:“各位哥哥见谅,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说完人没影了。顾康健手僵在半空中,愣了半响,继而恼羞成怒,劈手夺过小太监手中的食盒,丢在地上扬长而去。其余人慌张跟上,顾天赐冷眼瞧着滚落在地的糕点笑了。

      穿过御花园,顾写意回到住处雍华殿,远远就听见一声“祖宗!”太监喜来见到顾写意,真跟见到祖宗一样,一个饿狗扑食扑到他身边,拍起了马屁。“最起码让小的接您上下学吧!不然日日担惊受怕,您是丁点伤都不能受的金贵身子。没下人跟着哪能行?!”顾写意白他一眼:“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进了门,拔掉外衣横在软塌上。侍女听风乖巧的帮他揉捏额头肩膀。只听“扑通”一声,喜来跪倒在地,委屈道:“我这一颗心啊,只想着怎么服侍好主子,绝无其他心思!可我没本事,只会惹您讨厌。”边说边抹泪,听风也跟着轻叹。顾写意扬眉:“八个保姆,八个乳母,还有针线上人、浆洗上人、灯火上人、锅灶上人,再加八名读过书的太监。统共二十八个下人,独独留下你们四个。就是看上你们那份真心,还有那份机灵劲儿,谁是谁非爷自有一本账,毋庸置喙。”
      饭菜端上来时,顾写意歪在塌上几乎睡着了。听雨端着碗,找准机会一勺勺往他嘴里塞。吃完饭,喜来和听风负责沐浴更衣,抱到床上,让他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直至太阳西斜才醒。睡醒第一件事,是回院子里喝茶发呆,望着天际最后一抹残阳想——是不是又该吃饭了?就在他神游天外时,门口突然传来打斗吵闹声。顾写意眼珠转到眼角,盯向门口——一人骨碌着进了门,定睛细看,是个满身污泥一脸血的小太监。脏的看不清长相,但一双眸子清冷阴柔,没丝毫人气。被这双眸子扫到,顾写意竟心头凛然。
      “死东西还敢跑!……哟,五皇子!”紧接着呼啦追进来七八个太监,领头的就是副总管富得宝。见顾写意坐在院中,陪着笑脸问安。顾写意缓缓站起身,手里端着一碗茶,神色如常走向富得宝几人,招呼他们说:“都蹲下,我不喜欢仰头和人说话。”一群太监面面相觑,然后犹犹豫豫的或蹲或跪。喜来几人听到响声,纷纷紧张跑出来,护在顾写意身边。顾写意先是走到那个满面鲜血的小太监跟前,上下打量。那小太监神情漠然,用袖口擦拭脸上的血。两人四目相对,几个眼神交汇后,顾写意附耳与喜来悄悄说了几句,喜来点点头,稍微往后站了站。而后顾写意走到富得宝面前问:“雍华殿不错吧?”富得宝不知这御口亲封“喜怒无常”的主儿,脑瓜子里在想什么,只得小心回道:“那自然是好的。”
      “地方不大,但胜在清净。”顾写意喝掉手中的茶,语调懒散,可眼中却有锋利无比的东西一闪而过。他抬眼见喜来已消失在门口,转着手中茶杯,“怪不得能引副总管总想往我这塞人。”富得宝神色大变,他暗中是二皇子生母霜妃的人。荣贵妃在内宠冠后宫,在外有娘家鼎力支援,地位难以撼动。但她的儿子顾写意,性情乖戾,不得帝喜,被霜妃视为能毁千里之堤的那个蚁穴!于是命富得宝想办法安插人进雍华殿,没想到人没安插进来,就被识破了!富得宝张嘴试图解释,谁知一个茶碗迎面砸来,正中眼窝,当即惨叫满地乱滚。其余太监不明所以乱成一团。
      混乱中,只听外面杂乱脚步声由远及近,喜来领来一队宫内巡逻的侍卫!顾写意后退几步,指着富得宝几人喊道:“这几个乱臣贼子欲袭击我,还不快速速拿下!”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富得宝尖着嗓子大喊冤枉,其余太监回过神来纷纷喊冤。侍卫们都识得副总管,闻言一怔。顾写意冷冷直视侍卫们:“你们和他是同谋吗?”侍卫们不敢再耽搁,将一群太监按在地上。顾写意指指刚被追打的小太监:“他们闯进来时,多亏这个小太监替爷挡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富得宝已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眉目如画的小皇子,只觉寒气一股股冒上来。大喊大叫道:“堂堂皇子,居然血口喷人!”顾写意似笑非笑:“怎么,他不是被你们打的?”富得宝气的疯狂挣扎:“小小年纪就如此狠……”还没说完,一直没吱声的那个小太监冲上去左右开弓连扇好几个巴掌,他手上显然有些功夫,几个来回把富得宝扇成了猪头,话都打了回去。
      “袭击在前,羞辱在后。原来我堂堂雍王朝五皇子,在下人心中竟抵不过一个阉货。”顾写意抬眼,怒视侍卫全无半分孩童天真可爱:“你们都是死人?给爷按住他打,弄死了算我的!”顿了一下,又一字一句道:“你们不找他们麻烦,回头爷就找你们的麻烦!”几个虎背熊腰的侍卫按住富得宝几个一顿老揍,直打的他杀猪般惨叫。眼看福得宝有进气没出气了,顾写意才说:“行了,把他拖下去吧。”面色青白的侍卫们喏喏称是,拖走了副总管。
      最先被追打的小太监站在那一动不动,眸子中灵光舞动,问顾写意:“五皇子不问奴才为何被他们追杀么?”
      “没兴趣。”
      回答的直截了当,小太监当场呆住。厨子李年乐呵呵的走来:“主子爷,晚饭好了!”
      最先回应李年的,是某人饥肠辘辘声。顾写意瞟了一眼那小太监,只见他原本漠然的脸上浮现尴尬羞涩。“饿啦?”顾写意无所谓道:“来都来了,一块进来吃点吧。”小太监眼中的惊讶之色更甚。李年乐呵呵凑趣道:“五爷,我又做了件聪明事,今晚吃的做多了。”顾写意哈哈大笑,他一笑,脸上光华流转,神采飞扬,有了三分孩童的天真和爽朗。
      “叫什么名?”顾写意问,那小太监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莫……莫怀前。”莫要怀念从前么?有点意思!顾写意无声笑了笑,见听风朝这边走来,扬声道:“听风,领这泥猴下去刷洗刷洗先。”听风嘻笑了声:“小祖宗,你当洗衣服啊。”言罢还是领着莫怀前去了。

      到了下人们沐浴更衣的地方。莫怀前跳进桶内,仔仔细细洗刷自己。屏风外,听风取来一套干净整齐的衣服。“我看你和喜来差不多身高,就取了一身来。不是新的,别介意呀。”莫怀前停下动作,因这一点点的温和和尊重,眼睛一热。听风又道:“主子爷该等急了,咱们出去吧。”莫怀前想起那个小皇子刚才狠辣的手段,小小年纪就已这般杀伐决断,长大后那还了得?!听风仿佛有千里眼,隔着屏风就能看破他的心思。“我们家主子是好人,哎,你日后会明白的!”
      莫怀前换好衣服,随听风进入偏厅,抬头就被眼前光景吓的一愣——刚才那个谈笑间设圈套取人性命的五皇子,此刻一身素袍,乌发不簪。宫女和太监神态自如与他同坐,还笑嘻嘻帮他夹菜。只见他吃得头也不抬,额上冒出细细的热汗,嘴里还不忘连连夸奖李年有前途。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枭雄气息,分明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他为何会与下人同桌吃饭?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把下人当人看的五皇子吗?
      顾写意听到脚步声,百忙中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打趣道:“听风本事见长。片刻工夫把一个泥猴收拾的这么整齐漂亮!”听风回道:“这我可不敢居功,是人家莫怀前自己长的好!”莫怀前确实长的十分清秀。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皮肤白皙,骨架纤细,五官线条柔和,配上他清冷的眸子,有种阴柔之美。
      顾写意吃饭时,心情格外好,手握筷子点点椅子:“坐,随意吃。”莫怀前犹豫上前,缓缓坐下。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过了半晌才开口:“多谢五皇子救命之恩,奴,奴才日后定当牢记于心,永世不敢遗忘!”
      “用不着。”顾写意扔掉筷子,靠在椅背上,轻拍鼓起的肚皮。“今日并非全为了你。况且对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没有损失任何东西。这种轻描淡写的救命之恩,无须牢记一辈子。”莫怀前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子猛然迸发出奇异的神采,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顾写意又道:“富得宝估计是活不成了,你还是先想想离开雍华殿后如何善终吧。”莫怀前低垂下眼,不冷不淡道:“谢五皇子的关心。”
      顾写意满不在乎耸耸肩,跳下椅子:“爷吃饱睡觉去了,你们继续。”

      日子照旧过。翌日,顾写意上书房,其他几位皇子瞅他眼神明显不对,特别是顾成双,时不时扔出两记眼飞刀。可惜顾写意很快就又睡得死去活来,大家的“媚眼”全白抛了。
      放了学,荣贵妃差人来叫顾写意去请安。顾写意的小娘亲闺名韩似锦,乃三朝元老左丞相韩昼最小的孙女。爹是个胖又圆,外表和善的老爷子,任户部尚书,雍王朝的“财神爷”。大哥韩似山双武双全,诗词做得好,战场上砍人也砍得很好。二哥韩似风长袖善舞,在礼部混的如鱼得水。她自己则在仅有三位贵妃中占得一个席位,总结来说,老韩家是大雍的名门望族。太子的亲娘孝仁贤德皇后因生他难产去世,东宫之位悬空。朝内朝外多少双眼睛瞪的血红想要谋取这个位置,但顾写意的便宜老子永辉帝咬死不松口,就是不立新皇后。由的一群大臣跟狗似的互咬。
      锦绣阁内,馨香弥漫。
      “娘,”顾写意夹起几根菜,深沉的问,“你是打算让我吃还是不让我吃啊?”韩似锦坐在桌子对面,双手托腮,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顾写意:“儿子你越长越好看了!”
      顾写意:“……”韩似锦:“你不知道,你刚生出时,皱巴巴的看着可奇怪了!”
      顾写意短促的笑出声,笑过后垂下眼,犹豫片刻问:“富得宝今早没了。娘会怪儿子狠辣吗?”“唔~”韩似锦蹙眉思考,半晌眼波流转,望着顾写意说:“我仔细想了,不论你做什么,我都认为你是最好的。”
      顾写意终于将筷子上的菜送进嘴里,母子相视而笑。
      大雍皇室规定,至少五天一次向父母请安。所以见完了娘,再去见爹。顾写意很烦去见他老子,因为几乎次次挨骂!骂他课业差劲,骂他木讷冷漠,骂他全无没半分天真可爱之处,时常被喷的灰头土脸。但这次,不但没挨骂,反而拐着弯夸他有天家风范。顾写意琢磨,估计拿他当枪使,给霜妃提醒呢。
      永辉皇帝的夸赞很快传了出去,压制了宫中的激流暗涌,为这件事情强制画下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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