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阿纳》粥粥

1、第 1 章

　　我爱阿纳
　　皮蛋
　　1
　　我爱阿纳。
　　阿纳不爱我。
　　阿纳是我的青梅竹马。
　　我的爸妈和阿纳的爸妈在同一所大学工作。我和阿纳在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度过了我们的童年和少年。
　　还是3岁的时候我就记得阿纳了。
　　因为阿纳的小床在我的小床旁边。我们睡在那儿，阿纳的小手总是悄悄地伸到我被子里来，冰我一下，我一定会怪叫一声，她就笑得整张床都颤抖。
　　我现在好像还记得阿纳的小手，冰冷的，粉嫩的，像麦乳精一样香香的，虽然我知道这个记忆靠不住，但是每次想起阿纳的时候，都会感到那只小手，凉凉的在我心里挠。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是不是就爱上了阿纳。
　　我记忆的匣子里满满的都是阿纳。我不知道她记忆的盒子里有没有我。阿纳是那样出众的一个女孩子。
　　我和阿纳现在同居。
　　不，不是那种同居。
　　我们都在这个遥远的离家千里的地方工作，都无法一个人负担这种高档住宅区的公寓。
　　阿纳那天来找我，她仰起头像小时候那样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说“我们合租好不好，妈妈说和你合租她放心一点。”
　　和阿纳住在一起！这个未来让我眩晕。能挨着她那么近，是我能想到的最大的幸福。
　　我故作深沉的说：“我考虑一下。”阿纳立刻笑了，她明亮的眼睛闪着钻石一样的光芒，伸手在我肩上拍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阿纳知道我，她知道我是有求必应，知道我每次说考虑一下就是答应了。阿纳这样知道我，她知不知道我为了她离开家来到这里？她知不知道我爱她？
　　我搬着我的瓶瓶罐罐和CD到阿纳那里的时候，阿纳已经在替我收拾了，她把长长的头发束在头上，穿着她的运动服，在房里爬上爬下的抹灰，奔过来把门打开又立刻奔回去，嘴里嚷嚷着让我把柜子搬进来。我搬着柜子按照她的指示摆好，回头看见她用扫帚去扫天花板，我走过去帮忙。阿纳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掏出她的手绢给我看：“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幼儿园阿姨让我们把手绢折起来用别针别在衣服上吗，哎呀，那种反罩衫别手绢最好看了。现在都没有人用手绢了。我昨天看见了这块，真好看，可惜是男式的。”她把手绢打开，四个角都打成结，走到我身边来，让我低下头，把手绢往我头上一戴，满意的退后两步，绕着手，微笑着说：“一顶简易帽子，遮遮灰。”
　　夕阳的光从窗子里射进来，照在阿纳身上，给她镀了一层金边，她明媚的脸在逆光下，轮廓那样分明，她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明亮的眼睛熠熠发光，弯弯的嘴角满含笑意，真是美。我情不自禁的走过去，抬起手来。
　　阿纳诧异的看着我，“怎么啦？”我的手僵在空中半分钟，在她头发上拂了拂，说“有灰。”
　　我们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和阿纳同居，我知道了她用阿迪达斯的运动型香水，黑人增白牙膏，DOVE的沐浴液，潘婷的洗发水，强生的婴儿润肤油，松下的剃毛器、、、、、、没办法，她把这些东西都摊在浴室里，我不想看也看见了。
　　我知道了她早上7点半起床，在床上吱吱扭扭的作运动，然后刷牙洗脸，通常会哼着莫文蔚的阴天，然后关起房门静悄悄的化妆10分钟，然后开门走，临走前在我的房门上踢一脚叫醒我。
　　我知道了她晚上6点半回到家，然后关上门睡觉1小时，我不知道她睡着没有，据她说这一个小时非常关键，可以完全的缓解上班的辛苦和路途的疲劳。当然，我知道这一个小时很关键，这样我就不得不做点吃的，她可以在睡醒以后故作惊诧的说：“啊？你做了这么多，一个人哪里吃的完，我也来一点。”
　　我知道了阿纳的生活很规律，规律到每个星期五的晚上都接一个长长的电话，她会把电话搬到房间里，关起门来听。偶尔可以听到她的笑声。这个星期五的电话，是我和阿纳同居生涯里的一根永恒的刺。
　　我并没有借着同居展开爱情攻势。
　　说实话，不是不想，真是不会。
　　和阿纳认识好像已经一生一世，熟悉她的样子她的声音她的字，知道她小学的作文被老师评为老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她中学的化学作业全是抄我的，她高考前夕睡不着在阳台上跳绳，那冬冬冬的脚步声曾经吵醒了隔壁的我。
　　如何向一个知道我幼儿园的时候尿床、小学的时候打群架、中学的时候偷看手抄本的人示爱？我真的无从下手。
　　本来这种爱就像长在我的骨髓里，根植在我的头脑中，像每天要呼吸那样自然，阿纳应该像知道我怕她挠脖子一样知道我的爱呀，可是我一点没看出来。
　　以为同居会让我们更接近，可是我才发现，除了让我对她的日常生活更熟悉以外，一点帮助都没有。
　　阿纳，你怎么那么自在呀？
　　烦。
　　阿纳有一个月没有接到那个星期五的电话了，而且最近她的样子仄仄的。
　　出了什么事吗？那个人怎么了？有那个人吗？
　　和阿纳这样熟悉，住在一起这么久，我没有问阿纳任何敏感的问题。
　　阿纳是个开朗的女孩子，什么事情都愿意摊开来讲，我们晚上会长久的回忆幼儿园、小学、中学的人和物，彼此工作的现状和烦恼，心情的变化和起伏。似乎无所不讲，但是我知道我小心的不流露对阿纳的眷恋和爱；阿纳，她从来不提那个星期五晚上打电话的人。
　　今天我回来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
　　阿纳在窗台上抱着膝盖坐着，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垂到脚踝。她没有开灯，外面辉煌的灯火在窗前描出她的轮廓。我把灯打开，突然的明亮让阿纳抬起头来，她的眼神很茫然，迷糊的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头。
　　我放下包，走到她身边，喂了一声。
　　阿纳没有把头抬起来，她闷声闷气的说：“别和我说话，求你今天别理我。”
　　我默默的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这是我们同居以后难得的安静，平时阿纳总是哼歌，魔怔似的一句歌词来来回回的唱，或者两个人嘻嘻哈哈的看《猫和老鼠》，或者大声的念小时候背的诗，努力把对方的声音压下去。。。。。。反正没有这样安静过。
　　阿纳安静的坐着，头埋在膝盖里，乌黑的头发闪着柔和的光。她呼吸很匀称，应该没有在哭。阿纳今天没有用香水，可是还是暗暗的散着香味，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掩饰的咳嗽了一声。
　　转过身，我的脸红了。
　　我快步走回房间，关上了门，开始打游戏。
　　每次阿纳让我心神激荡的时候我就打游戏，怎么办呢？我不会处理这种情绪。
　　我打开门的时候已经12点了，我的眼睛很涩，想喝水。可是走到门口就愣住了。
　　阿纳还坐在窗台上！
　　她居然坐了5个小时！
　　我冲上前去，一把把她抱下来。她的身子很轻，胳膊肘顶着我的肚子，很尖锐。她还是没有说话，眼睛很安静的看着我。真受不了她这个样子。
　　我快步走到她的房间，把她平放在床上，犹豫了一下，帮她脱了鞋子，我不好意思帮她脱衣服，明知道她穿着牛仔裤躺着一定不舒服，我还是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阿纳，你装什么疯！”我气乎乎的拿毛巾递给她。
　　她还是安静的躺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双手叠放在胸前，长长的头发散乱的披在枕头上。
　　她理都不理我递过去的毛巾，仍然瞪着天花板躺着。
　　我忽然一股无名火起，把毛巾呼的扔在地上，冲她喊：“你装什么蒜哪？”
　　阿纳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翻了个身，冲我笑了一下，把手伸向我。
　　我犹豫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这是我第一次握住阿纳的手，她的手很软，冰凉的，指头很纤细，阿纳，我心里轻轻的叫了她一声，握她的手紧了一紧。忽然耳边响起赵传的声音“第一次握你的手，指尖传来你的温柔。。。。。。”
　　我侧着身子在床上坐下。
　　阿纳清了一下嗓子，说：“老哥，你喜不喜欢我？”
　　我的耳朵嗡的一下，心忽然大力的跳动起来，砰砰砰，响得不行。我拼命压住，千万别响到阿纳都听见了啊。我努力挤了一个往常的笑容，“喜欢啊，你不是我老妹嘛。”
　　阿纳微微的仰起头看着我，“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
　　她的眼睛在暗处像钻石一样的发光，牢牢的盯着我。
　　我说还是不说？说还是不说？说还是不说？
　　多年以后，我都看见自己那副样子，半歪着身子坐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阿纳，手紧紧的攥着阿纳的手，满脸紧张的表情。
　　天知道这个紧张考虑的时间有多长，反正没等我开口阿纳就把手抽回去了，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身子倒下去继续躺着，默不做声。
　　我像突然放松的弹簧一样晃了一下才坐稳。
　　我不敢主动开口讲话，我觉得自己的气息根本没有调匀，害怕一张嘴就是颤抖的声音。
　　阿纳今天怎么了？
　　我暗自镇静了一会儿，转头看阿纳。
　　她还是静静的躺着，没有挪动，她的一只手放在额头上遮住眼睛，另一只手放在身子旁边，就在我的手边。
　　月光撒进来，照在她的胳膊上，映着她粉白的胳膊，发着玉样的光。
　　不知道为什么，阿纳总是给我这种发光的感觉，她的头发，她的眼睛，她的手，她的笑容，总是晃我的眼睛。
　　我叹了一口气，这也许就是前世的缘分吧，一个小黄毛丫头就让我这1米8的大个子手足无措了半辈子。我爱她，这么明显的事情她还要问，干吗不心照不宣让我不要来这么一套肉麻的功夫呢？都这么多年了。
　　我定定神，鼓足勇气，握住她的手。
　　阿纳震了一下，小手在我的手掌里翻了一下，细细的手指和我的手指扣在一起。
　　我们十指相扣过了一夜。
　　阿纳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
　　这样宁静的夜，月光温柔的洒在床上，房间的一切都像笼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看不清楚，阿纳温暖的呼吸声和我的呼吸声纠缠在一起，此起彼伏，她安静的躺着，一只手在我的手里，一只手放在额头上。
　　我倚在墙上，握着她的手，看着她。
　　我愿意一辈子这样坐着看着她。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阿纳不在床上，我的身上盖着她的被子。
　　阿纳！我一挺身站起来，腿已经麻痹不能动了，我拖着腿想跑出去，阿纳忽然走进来，梳着整齐的发髻，穿着利落的黑色套装，耳朵上戴着两颗小小的钻石，晃着我的眼睛。
　　她忽然冲我一笑，像那种春花突然开在雪地里的笑，又灿烂又明亮让人无法呼吸。
　　“我做了早饭在桌上，你快去吃，要不然该迟到了。傻愣着干什么，快去呀，我要上班了。”她一连串说完话，把我推到客厅，到房里拿了提包，转身出去了。
　　我还是呆在房间里，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怎么办好。
　　那天下班的时候，我在楼下徘徊了很久。
　　认识阿纳这么长时间，昨天到今天的这24个小时完全打碎了我自以为对阿纳很了解的想法。
　　我们这样是不是算已经捅开了窗户纸呢？
　　捏着香烟倚在楼下的树旁，看着我们的窗户亮着的温暖的黄色灯光。我站了很久。
　　算了，我总是要回去的，一个男人还怕面对这种情况？我咬咬牙，扔掉烟头，走进了楼门。
　　房门打开的时候，我看见了阿纳，她把窗子打开，整个身子伸出去，晚风扬起她长长的头发在玫瑰色的夜色里飞——她要干什么？
　　我疯狂的冲过去抱住了她。
　　阿纳尖叫了一声，我不理她，紧紧的抱住她，把她毛茸茸的头紧紧的摁在我的胸前，我大口大口的呼吸，自己都听见胸腔里那个过度惊吓的心发出的砰砰的声音，阿纳在我怀里模糊的说了一句什么，挣扎了一下。
　　我更紧的抱住她，大声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傻！不许干傻事！”
　　我摩挲着她的头发，轻声说：“我这样爱你，我，我不能没有你。”
　　阿纳在我怀里震了一下，她不再挣扎，整个人放松下来，软软的靠着我站着，我一只手握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抱住，紧紧的，不，不能让她离开的我怀抱。
　　“阿纳，你这个傻子，有什么事情值得你死呢，还有我，还有我。。。。。。”
　　她忽然在我怀里抖动起来，她哭了？
　　我把她推开一点，我看到她——正在笑！
　　她灿烂的笑着，两只眼睛弯弯的，眉梢眼角嘴唇每个地方都灿烂的笑。
　　“你才是傻子哪！我在晒衣服呀。”
　　我愣了会神，回过头才看见地上掉落了一把衣服架子。
　　她在晒衣服！
　　我的脸通的红了，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阿纳不笑了，她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嘴角还留着笑意。
　　她靠近我，双手揽着我的脖子，仰起头专注的看着我，轻声说：“傻子，你总算肯说了？”
　　她踮起脚来，吻住了我。
　　石破天惊，我的脑袋嗡的一下，我，温柔的回应了她。
　　这就是我和阿纳的故事，我们现在结婚了。
　　那个男人是不是存在过，是不是因为他才玉成了我们的好事，我不在乎。
　　我愿意相信这是阿纳为了逼我开口耍的花招。
　　至于事情的真相嘛，我才不要管那么多呢。
　　因为——
　　我爱阿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