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梅》秋秋叶儿

27、第 27 章

　　周末的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那家林愿熟悉的咖啡厅——正是她刚回国时和陈小游见面的地方。这次是韩子深主动邀约，但地点由林愿选定。她直觉这次会面并不简单，提前做足了准备，打算一次性将事情解决。
　　韩子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道：“林念前几天找过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林愿没有追问具体内容，只是抬眼直视他：“你信吗？”
　　“我不信。”韩子深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林愿轻轻搅动着杯中的拿铁，语气平静：“所以你今天约我出来，是为了求证？”
　　“不是。”韩子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温和却坚定，“只是想见你。”
　　林愿握着咖啡勺的手微微一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他专注的神情，让她有些恍惚。

　　半晌，林愿压下心头泛起的那一丝柔软，认真地望向他：“你是真心的？”
　　韩子深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原来我看上去那么不可信。”
　　“那倒不是。”林愿迟疑片刻，语气缓和了些，“其实……你可以信一信林念的话。她虽然脑子不算聪明，但没什么坏心眼。”
　　“是吗。”韩子深淡淡应着，却没有追问的意思。
　　就在这时，林愿拿出手机，给林念发了条信息：
　　[要不要当面聊一聊？]

　　就在他们卡座背后的另一处座位，陈小游正陪着林念面对面坐着。林念听着身后隐约传来的对话，看着屏幕上林愿发来的消息，心里一阵发涩。
　　[不聊。]她回复道。
　　林愿嘴角轻轻上扬，继续打字：[还不死心？]
　　[不死心，你管不着。]
　　[建议你对我态度好点。说不定我还能在他面前帮你说几句好话，不然……你信不信你连再见他的机会都没有？]
　　[你又威胁我？！]
　　[说话要讲证据呀我的好妹妹。我只是想帮你。]
　　[你才不会帮我。]
　　[怎么会呢？只有我才会帮你，也只有我，才能帮到你。]
　　[条件呢？]
　　林愿抬起头，目光投向远处思索片刻，而后回复：[送我个生日礼物吧。上次就说了，我生日快到了，就当是你提前送的。]
　　[就这？]
　　[你这意思是很简单？……要送我满意的才行，我才会帮你。不然……我也只好当没有你这个好妹妹了。]
　　[好好想想吧~]

　　“和谁发信息这么开心？”见林愿低着头连续发了好几条消息，唇角还带着笑意，韩子深忍不住问道。
　　林愿放下手机，抬眼笑了笑：“一个可爱的小姐妹。”
　　韩子深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垂下目光，指尖继续摩挲着杯沿。林愿虽然认识他的时间不算长，却能明显感觉到他今天的情绪不太对劲。她其实很想早点结束这种微妙的氛围。从韩子深说出喜欢她那句话语后，她就对这段以谎言为开头的来往感到厌烦了。她既不想再继续欺骗韩子深，也不愿再这样纠缠下去。
　　如果韩子深不曾对她说过“喜欢”，或许她还能心安理得地继续这场戏。可问题就在于，没有如果。自从他那句告白之后，每一次和他的见面都让林愿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而她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韩子深从不直接问出口。
　　难道他真的如此笃定，相信她总有一天会主动坦白吗？

　　于是她再次拿起手机，飞快地给陈小游发了条信息，让她们先离开，借口说自己和韩子深也准备走了。
　　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咖啡厅门口后，林愿深吸一口气，望向韩子深：“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你可以直接问出来。”她目光坦然，“我知无不言。”
　　韩子深抬眼注视着她，语气低沉：“我问，你就会说？”
　　“是的。”林愿迎上他的目光，“我希望我们之间是坦荡的，不应该这样不清不楚。”
　　韩子深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陈景是谁？”
　　林愿一怔：“和陈景有什么关系？”她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向这里。
　　韩子深继续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克制：“林念说，陈景是你的男朋友。”
　　林愿再次愣住，但细想之下，这个说法似乎也没错。只是她没想到林念居然还记得陈景。……难道这两人之间还有联系？这个微小的可能性让她心头泛起一丝不快，但她很快压下情绪，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不是。”林愿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暂时还不是。”
　　“那以后就会是？”韩子深追问道，目光紧紧锁住她。
　　林愿沉吟片刻，终于轻轻点头：“对，我希望以后会是。”
　　韩子深沉默了片刻，许久后他抬起眼，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所以，你和我的认识……是你故意安排的？”
　　“差不多。”林愿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是为了林念？”
　　林愿思索了几秒，轻轻摇头：“不全是。”最开始的计划到现在为止其实已经变动了许多，但她现在也没有必要再提起。她注视着杯中渐凉的咖啡，语气平静，“准确来说，不是为了林念，但和她有关。”
　　韩子深微微蹙眉：“林念说，你们关系并不好。”
　　“是的。”林愿抬眼：“但我需要她主动为我做一件事，那我就必须要掌握一个能牵动她的筹码。”
　　韩子深的心猛地一沉，声音低了几分：“所以……我只是你利用的工具？”
　　“不是工具，”林愿纠正道，“只是一个媒介。”她望向他，眼中没有躲闪，“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我既然选择坦白，就不怕你生气。如果你想就此不再见面，或者想骂我，都可以直接说出来。这样你或许会好受些。”
　　韩子深深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好不了。”
　　“抱歉。”林愿轻声道，“可即使如此，我还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韩子深几乎被气笑：“你凭什么认为到了这个时候我会帮你？”
　　“不帮就算了。”林愿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然。
　　韩子沉默了片刻，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与纵容：“……你说吧。”
　　他望着眼前这个坦然得近乎残忍的人，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明明该生气，该拒绝，可偏偏对着她，自己终究狠不下心。

　　“不是什么大事，”林愿轻声说道，“只是希望你暂时不要和林念联系，无论是信息、电话，还是见面，都先不要有。”
　　韩子深几乎气笑：“所以我这个工具，还没用完。”
　　林愿眼中带着一丝歉意：“别这么说。”
　　韩子深却没有接话，反而直视着她：“既然我还有用，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我已经这么喜欢你了，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林愿沉默片刻，坦然道：“是，你会的。但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你现在已经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我无所谓再骗你。选择和你坦白其实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我发现自己正在慢慢变成我最讨厌的样子，……我不想再这样了。”
　　“做都做了，你不过是在骗自己。”
　　“我什么都没做。”林愿迎上他的目光，“除了认识你是我刻意安排的，我对你说的其他话都是真的。……你不信就算了。”
　　韩子深再次陷入沉默。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其实到现在，我依然看不透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我希望从今天起，你在我面前展现的是真实的你。只有这样，我才能说服自己……甘愿继续被你骗。”
　　“……我已经没有骗你了，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说。”
　　“无所谓了。”韩子深站起身，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疲惫，“走吧，我送你回去。”
　　“那我刚才说的，你答应了吗？”
　　韩子深笑了笑，笑意里有些无奈：“林愿，你是真的够可以的。如果我不答应，你就不让我送了吗？”
　　“那倒也没有。”
　　“走吧。”韩子深呼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我答应你。”
　　林愿果断拿起包站起身，第一次在韩子深面前露出真心而灿烂的笑容，明亮得几乎让人移不开眼，也让人舍不得放手。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