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梅》秋秋叶儿

24、第 24 章

　　林愿刚走出电梯，拿在手里的手机就传来几声振动。她低头一看，是陈景发来的微信。
　　[下班了吗？]
　　她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回复，把手机锁屏放进通勤包里。七月初的傍晚，天色依然明亮，夕阳为写字楼的玻璃幕墙镀上一层暖金色，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特有的温热气息。
　　走到公司大门时，她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快速给李知发了条消息：“会晚点回，不用等我。”随后拨通了陈小游的电话。
　　“我下班了，你到哪儿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扇了扇风，室外的闷热与室内的冷气形成鲜明对比。
　　电话那头传来略带喘息的声音：“抱歉抱歉！我这边临时有点事，还得半小时左右……真的不好意思啊林愿！”
　　“没事，”林愿语气平和，“你慢慢来，注意安全。我先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坐着等你。”
　　下午陈小游突然发来消息，语气罕见的严肃，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必须当面谈。林愿再三追问，她却只回：“见面再说。”这让她心里不免有些嘀咕。
　　她站在公司门口的林荫道旁，朝街道两侧望了望。右侧那家新开的港式茶餐厅看起来清凉舒适，就那里吧。她刚向左走了两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小愿！”
　　林愿下意识地回头，一阵温热的风恰好拂过她的发梢，路旁的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身清爽白色棉麻衬衫的陈景微笑着走到近前，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修长。林愿忽然想起刚才那条微信，挑眉问道：“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其实已经到楼下了？”
　　“嗯，”陈景点了点头，声音温和，“想来碰碰运气。”
　　林愿瞥见他额角细微的汗珠，心里微微一软，却还是故意冷着声问：“找我干嘛？”
　　陈景神情立刻低落下来，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我很担心。”
　　林愿看着明显是特意来哄她的陈景，突然觉得之前那些难过和计较都很幼稚。可这样的事，真的不会再发生了吗？她心里有个声音轻轻说：不会的。
　　于是她别过脸去，望向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灯，“最近心情不好，谁的消息我都没回。”
　　“可我刚才还看到你在讲电话，”陈景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那又怎样？”林愿被他戳破，有点恼羞成怒，“我爱接谁的电话就接谁的。”
　　“是，是我不对。”陈景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手，指尖温热，“惹你生气了。”
　　林愿抽回手，抱臂在胸前，故作冷淡：“那你说说，到底哪里不对？”
　　陈景注视着她的眼睛，表情认真：“方方面面，只要让你不开心的，都是我的错。”
　　“敷衍。”林愿别开视线，恰好看到不远处正对着的玻璃窗上映出的两人身影。她想起李知的话，深吸一口气：“我最近工作会很忙，我们……暂时别再联系了。”
　　陈景明显一怔，声音都绷紧了：“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林愿强迫自己语气强硬，“不想联系就不联系了，需要什么理由？”
　　陈景沉默了片刻。晚风拂过他的发梢，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风里：“和八年前一样吗？”
　　“什么？”林愿皱眉，没听清他的话。
　　“……没什么，”陈景抬起眼，又恢复了那副温柔的样子，眼角微微弯起，“饿了吗？带你去吃饭？”
　　林愿别开脸：“不去。”
　　“不饿吗？”
　　“饿了也不去。”
　　“那要怎么样才肯去？”陈景难得这样执着，往前迈了一小步。
　　林望看着眼前这个一反常态死缠烂打的陈景，突然很想把这段对话录下来发给于诗诗看看。但最终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拉扯，又有什么意义。

　　林愿停下脚步，转过身正色望向他。夏日的晚风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陈景，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有事，而且最近确实不想联系。但这不代表我们就此断了联系。我只是不能再让你的事左右我的情绪了。”
　　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望向远处亮起的霓虹：“我不想每天心情都像坐过山车。我回国不是为了陷入这种反复无常的情绪里的，我有自己的目标，有想要专注去做的事。别的先不说，我每天还要上班，需要稳定的状态。”
　　陈景向前迈了一小步，傍晚的暖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你可以告诉我。就像从前那样，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但现在你不说了，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如果我擅自去打听，你一定会更生气。”
　　“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林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如果分开的这八年对我们毫无改变，如果你真的还像以前一样了解我，那你应该能明白我现在在想什么。”
　　“是我的错。”陈景的声音低沉下来，“八年时间确实在我们之间留下了痕迹。就像现在，我甚至不知道你生气的原因。但小愿，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林愿轻轻摇头，转身欲走：“再说下去也没意义了。你先回去吧，我今晚还有约。”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陈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力道却克制而温柔。
　　“小愿，”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恳切，“我不想我们之间有误会。我们从来都不会这样的。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的？如果你实在不想说，至少在暂时不联系之前，让我陪你吃顿饭，好吗？”
　　林愿望着他眼中映着的晚霞，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好吧。”

　　她最终还是坐上了陈景的车。车内冷气驱散了夏夜的闷热，直到系好安全带，她才突然想起和陈小游的约，急忙拨通电话道歉。透过车窗，她看见街边的霓虹一盏盏亮起，在渐深的暮色中连成一片独特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