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男拉出门》莫小回

50、扫墓

　　饭桌上一片寂静。

　　半响之后，姚峥猛地咳了好几声，显然是有些惊吓过度，连嘴巴里面的米饭也忘记了咀嚼就吞了下去。

　　欧斯不愧是见过大风浪的人，此时面色淡定，姿态从容——当然忽略他脖子上由于隐忍而不时凸起的青筋的话。

　　这两人的态度说明了，饭桌上不适宜再谈这个问题。而且很明显的，他们都准备装作没有听到而一语带过。

　　但是，有眼色的人，他就不叫林博迟了。这家伙此时握紧拳头，左瞟一眼右瞟一眼。看到他抛下来的这一重磅完全没能引起两人的注意，不由地怒由心起。

　　这姚峥美人就算了，人家Ｊａｍｅｓ也不是喜欢他。可是他爷爷——作为被暗恋的人，居然还是那副表情，竟然连个表示也没有！

　　当然林博迟也不敢奢望他爷爷会惊喜得热泪盈眶，但至少，至少，他也得给个说法嘛！要接受或者要拒绝，都是该吱一声的不是？！

　　瞧这没礼貌的人，竟然当作没听到？

　　哼！他林少侠还真就豁出去了！

　　林博迟站了起来，一脸的大义凌然。“爷爷，Ｊａｍｅｓ虽然是你的手下，但是他喜欢你，比其他所有人都要喜欢你。为了你的一句话，他不辞劳苦，特地千里迢迢地从欧洲过来训练我••••••”

　　“我付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博迟的神情太过激烈，太过有感染力，此时欧斯的思维也有一瞬间的短路，竟然莫名其妙地回了这么一句话。

　　但是这句话，彻底地把林博迟激怒了。他内心的强烈的正义感驱使着他，令他瞬间滔滔不绝起来：“钱，钱？你竟然用钱来玷污Ｊａｍｅｓ纯洁的感情。我终于明白了！”林博迟盯着欧斯，痛心疾首地说道：“我终于知道了，他来这里一直不回去，就是因为你伤害了他的感情，所以他在背井离乡。”

　　呃——刚刚不是说Ｊａｍｅｓ来这里是为了他吗？怎么眨眼的功夫，就变成Ｊａｍｅｓ感情被伤害，所以才背井离乡？

　　纵然是历经风霜的欧斯，此时也有些混乱起来。毕竟，林博迟的思维模式，是没有人可以跟得上的。

　　姚峥此时若不是顾及形象，估计早就笑得打起滚来。这欧斯竟然也有糊涂的一天，还是被他不看好的小孩给绕得晕头转向起来。

　　不过估计再绕下去，这老头该恼羞成怒了。

　　这么想着，姚峥笑着出言解围：“小迟啊，你爷爷不是那个意思。他也不知道Ｊａｍｅｓ喜欢他，所以也不能怪他！”

　　“对对！”欧斯辩解，“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呃——”说到一半，欧斯忽然醒悟过来，知道了又怎么样，荒唐！他怎么就跟着乱起来了呢？难道他真的老了？

　　林博迟一听这话，认真琢磨了一下，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忍不住想继续询问，现在他爷爷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那——应该给个准话了吧？

　　不等他开口，姚峥立马出声打断他：“小迟，吃完饭再说。待会你陪着你爷爷去扫墓，到时有什么要问的再问吧！”

　　这么一说，林博迟也觉得是这个理儿。现在人多嘴杂，还是有些不方便的。扫墓？“啊！”林博迟反应过来，应该是要去他看他爸爸。

　　“好吧！”林博迟坐了下来，重新和满桌子饭菜奋战起来。

　　姚峥暗松了口气，心想着待会让Ｊａｍｅｓ也跟过去，那小孩顾及着他的面子，应该就不会当面问吧！

　　不过事情显然超过了姚峥的预计。

　　当Ｊａｍｅｓ奉命，准备随同他们爷孙俩出门的时候，欧斯竟然一口回绝了。

　　难道他当真相信了小孩的话？姚峥这么想着，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显然欧斯对林博迟还是不够了解的，这小孩听风就是雨，想事情的角度和常人大不一样。要说Ｊａｍｅｓ暗恋欧斯，这话经这小孩的口说出来，可信度就低至百分之零点一。

　　不过嘛，看起来会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姚峥笑了笑，决定不说破它。欧斯这老头，和小孩相处相处也是好的。“好好了解一下小孩吧，他身上有很多人没有的闪光点！”这么想着，姚峥示意司机开车。

　　目送着车子远去，姚峥内心有些感慨！为什么偏偏是去扫墓呢？要是去其他的地方，那他就可以一起过去，现场欣赏欣赏！真是——太可惜了！

　　坐在汽车上，林博迟内心纠结起来。刚刚看到他爷爷对Ｊａｍｅｓ冷漠的态度，显然，这将会是以悲剧结尾的单恋故事。

　　就在林博迟犹豫着该怎么给Ｊａｍｅｓ牵红线的时候，欧斯却忽然开口，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你跟你爸爸长得很像！”

　　林博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回答：“嗯，很多人都这么说。”

　　欧斯却是面色平静，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过也仅仅是外表长得像。”要他儿子是这个性，他还不早就被气得把人捻死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唏嘘。当时的一念之差，就造成今日的局面。现在什么都有了，却失去了平常人家享受天伦之乐、齐人之福的权利。但是人生不就是这样么，有失去，才有所得。如果时光逆转，他还是会再一次做这样的选择。他没有后悔！

　　只是，心中的愧疚却还是有的。

　　“你怎么了？”林博迟坐在老人旁边。见这人说了句话之后，就眉头紧锁的，满目沧桑，不禁问道。心中却是臆想连篇，该不会他爷爷是后悔刚刚对Ｊａｍｅｓ那么绝情？

　　这可是个好兆头！

　　林博迟暗暗在心中握紧拳头，看他再加把劲儿，还不把这人心里话给套出来。

　　“爷爷，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真的，老憋在心里不好！”林博迟努力做出苦口婆心的样子，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显得格外真诚。

　　欧斯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心底感叹，这孩子和他爸爸真的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这神色，这眼神，他有多少年没有看到了。

　　一时间，他感到一种宿命的意味。

　　“唉，我大概是老了！”

　　林博迟一听，惊讶地看着他。难道他爷爷拒绝Ｊａｍｅｓ，就是因为年龄差距？因为年纪大而觉得配不上人家Ｊａｍｅｓ？

　　“其实吧，爷爷，你还年轻着。你看起来是龙精虎猛，精神抖擞。说你是七十岁都没人信啊～～”

　　“小少爷，老爷才六十八岁来着！”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欧斯的助手出言纠正道。

　　林博迟瞪大眼睛，惊讶：“看起来不像••••••啊，不是。”他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说，你看起来就差不多是四五十岁的人。嗬嗬嗬～～～”最后笑得已经有些心虚了。

　　欧斯偏头，嘴角抽了抽。不过，最终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孩子也是这么大的时候，嘴巴可没这么甜，那整就一闷葫芦。偏偏还很执拗，不是不回话，就是和他顶嘴。哪有眼前这人那么乖巧！

　　看到欧斯笑了，林博迟暗暗抹了把冷汗。不过转头又在心里得意，看来他自己说谎话的技巧已经日益纯熟。看，把他爷爷哄得多开心的！

　　“爷爷啊，你刚刚把眉头皱成这样——”林博迟学着他爷爷的样子，把眉头绞起来，缩成一小团，整张脸变成了一个皱皱的包子脸。

　　欧斯一下子就给逗笑了。

　　林博迟忙继续问道：“你皱成这样，一定是有什么心事。你告诉我，孙儿我呀，人称‘知心哥哥’是也！”

　　欧斯“哈哈”大笑了起来。

　　前面的助手也跟着微笑，之前他还担心这他老板白头人送黑头人，大概又要休养很久了。以前每一年他们都悄悄过来扫墓，扫墓过后他老板都要病上一段时间。这人嘴上说着不后悔，其实也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因为一旦承认自己后悔了，他大概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

　　不过今年看来有些不一样。

　　欧斯止了笑，转头看着眼前那搞怪的小孩，叹道：“我这心里啊，事儿可就多了！”看到林博迟一脸的好奇和八卦，他故意话锋一转，“说了你也不懂的！”

　　林博迟揪着他的袖口，不依不挠道：“说嘛说嘛！要不然我猜一猜！”看到欧斯闭口不谈，他决定主动出击，“其实你心里面对一个人感到很愧疚。”你刚刚那么冷酷地拒绝Ｊａｍｅｓ，现在一定是又后悔又愧疚吧？

　　“承认吧，我不会笑你的～～”林博迟笑得賊兮兮的。

　　欧斯却是大为震惊，这小孩竟然一语说破他的心事！

　　闭眼叹了口气，欧斯低沉说道：“后悔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日子还是一样得过下去啊！”

　　看到欧斯似乎瞬间老了好几岁，林博迟不赞同地激昂说道：“后悔了，当然是要想办法补救啊！况且，这也没什么丢人的嘛！”

　　“补救？”欧斯睁开眼，一脸的疑惑。

　　“嗯嗯！”林博迟用力地点头，拍拍胸脯道：“放心吧，既然你有悔意，补救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呃——”欧斯大惑不解。这事儿还能补救？

　　“我会和他说明白，他一定会理解的。”林博迟满不在乎地说道。

　　欧斯更加不明白，和他说？怎么和他说？是通灵？还是招魂？

　　正当他想问个明白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老板，到了。”助手下车帮他开了车门，恭敬地说道。

　　欧斯暂时放下了满肚子的疑惑，步履蹒跚地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