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散花》未时茶

2、第 2 章

　　2思念

　　我赤足踩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沈沈沈沈沈，”我用指甲尖端在石灰墙上画出许多许多图案，歪歪扭扭的，却已让我原本纤长的指甲全折落了，指尖坑坑洼洼，凝结起污浊的血迹，墙角撒下一滩滩石灰碎屑，
　　“沈，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醒来时第一眼便见到你，你有乌黑的，清冽的眸子，你俯身问我，‘阿睿，你醒过来了？’”
　　“我喜欢彼时青衫的你垂落胸前的黑发，以及如画眉目间依稀温柔的神色。”
　　我大喊出声，“带他来见我！否则……我……禀告父王……要你们满门抄斩！”
　　监牢外鸦雀无声，我喊累了，喉咙火辣辣的疼痛，一仰脖喝掉狱卒们送来的茶水，那茶水飘着零星的叶杆，粗糙而苦涩。
　　“我要见我的驸马！”我继续嚷。
　　“铛”牢门有轻微的声响，铁链落下，有一把属于男人的清亮的嗓音传进来，“驸马？我却不知阿睿你何时嫁了人？”
　　是他？是他！我欣喜异常的扭头看去，那个男人正推开监牢沉重的铁门，他的额发一丝不乱笼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出几分矜持的严肃神情，他的剑眉微扬，眉宇间笼罩着浓重的阴影。他仍身着青色丝纹的长衫，抬起眼向我望来，带着几分探究的，玩味的神色，若有所思。
　　“哦……是你，你来啦……”见面太突然，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只有讪笑，难堪的扭着手指。
　　他走到我身边来，微微俯身，审视我散乱的发髻——这真糟糕，没有侍女，我实在弄不来及地的长发，只好任由三千青丝纠葛；
　　审视我光着的脚踝——在监牢里，方寸之地，似乎没有什么必要穿鞋子；
　　我想我的衣衫一定也很乱糟糟，形象一定是遭透了！
　　他的唇微微的翘起来，“是我听错了么？你在叫什么驸马，阿睿？”
　　“是你啊，”我小声的说，“我的驸马就是你！”我的面孔全涨红了，却又赶忙整好表情，摆出端庄凛然的王女的姿态来，“和我一起去见父王，他定会允我。”
　　我不必再讲下去，普天下人民都知道，当今楚王最宠爱的，便是王女睿了。
　　我看中的驸马，父王又怎可能不应允？
　　他在我的身边坐下来，薄唇抿起，凛冽的黑眸细细审视我，似乎不愿放过一寸一毫我神色的闪烁。他的嗓音，低沉谙哑，仿佛平稳水流间陡然出现的一个莫明而蛊惑的漩涡，“阿睿，”他低声唤我的名字，恁地熟稔的口气，“告诉我，你的父王在哪里？”
　　“楚王自然在楚王宫里。”我撇撇嘴，这个男人，有俊秀的五官，却真是有点笨！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眸子，有点发愣，笑纹却慢慢的扩大，“你要我做你的驸马么？
　　“自然，我许你马车千辆，许你使用上卿的仪仗，如何？”我开心的眉眼弯弯。
　　他的目光从我唇齿间滑过，带着那么旖旎的神色，似乎在描摹我的眉眼，笑声却停了下来，牢房里安静的只能听到我们的呼吸声，
　　“我敬爱的王女睿，你不记得我了么？我的氏族本就位列上卿。”
　　记得你？我愣愣的望着他，这沉郁的眉宇间总带着探究神色的青衣男人，我曾经认识吗？
　　于是我问出来。
　　“我应该记得你吗？”
　　他沉默不语。只有抿起的唇角似乎有隐约的恼怒神色。似乎我的言语是在冒犯他。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我继续问下去。
　　他突地站了起来，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击中了似的，他将我指尖捉着的，属于他的衣袖扯回，转身走了出去，可他的脚步却在牢门外停住了，隔着黑色的栏杆，我可以看到他颀长的，瘦削的肩。
　　那肩头有不易察觉的轻微抖动，片刻后他转过头来，唇角却泛起细微的笑意，“我叫碧落，沈碧落，记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