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旋》煽风

59、Part. 11 算命老爷子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人喜欢练轻功的原因了，迎着风飞翔的感觉真的好舒服。若不是身后一直有个人对我毛手毛脚的也许我会选择直接让火鹤飞到霄羽山庄。

　　在警告了数次未果的情况下，我只好命令火鹤挑了一处没有人的地方降落步行。（梦浔一脸无辜道：“我又不是故意得，火鹤上面就这么点地方，难免会挤来挤去，接踵摩肩，甚至于耳鬓厮摩……”）

　　青峰镇比山傍水而建，青砖黑瓦，颇具道风。时当赶集，镇内外车马熙来攘往，好不热闹。但见一条长街横贯东西，两旁满是栈铺，锦罗金珠，着眼生辉，还有许多鲜鱼活虾，活蹦乱跳，沿街叫卖。更有不少岐黄，算命相士设摊。当然这样热闹的小镇上自然也不少杂耍艺人的表演，特别是正午时分，各大戏班子都会来到山下集镇。

　　走在人来人往的青石街上，眼前隔着柳笠垂下得白纱，我望着往来频繁的行人，笑道：“这里还真繁华。”

　　“是呀。说实话冥晔治理得真得不错。”梦浔大半张脸都笼罩在斗笠的阴影下，不过他却没有面纱。

　　话一出口，梦浔似乎便自觉失言般的静了声。瞧了瞧我的神色发觉并无异样才松了一口气。

　　何苦这般试探我呢，你真正用心又岂会瞒得了我。唉……刻意这么说无非是想要探知我现在对冥晔的感觉罢了。我若反应强烈你定然免不了伤心失望。

　　可是，我却知道我这‘毫无反应’全是凭着自制罢了。佛偈有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若我真得对冥晔毫无反应，那自然也就不存在要复仇之念了。
　　原来，我竟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了自欺，再欺人。只能在心中对他说一声抱歉了。

　　我们此行主要目的就是要拜别我那素未蒙面的外公，再去乌貉国。而我那外公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霄羽山庄。
　　最近我对梦鉴力量的掌控进步了许多，虽然尚不能做到完全自如。但起码比起以前来心中是多了一份底。

　　随着我的走动，系在腰间的铃铛盈盈晃荡着，发出阵阵悦耳的铃声。让我的心情也变得格外好。

　　路过瓦肆之地，远远就看见一个算命摊，坐落在街角的一处不起眼得阴影中。可不知为什么却深深得抓着我的眼球。让我不由自主得想上前一探究竟。正确地说应该是摆摊的那个人。
　　梦浔与我的感觉相同，我们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一笑。

　　那相士绝对不同于一般得相士。他此刻正懒洋洋的伏在案上打着呼噜，睡着大觉。花白头发将脸遮去了大半，瞧不清相貌。身上的儒衫破破烂烂，松松垮垮的耷在身上，初看甚是邋遢，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清洗的样子。脚上趿着一双破鞋，一只脚趾头早已露在外面。却有一股子破衣蔽履掩饰不住的桀骜之气，不自禁地溢了出来。
　　‘桀骜之气’问我是哪只眼睛看出来的？答案是感觉。

　　敲了敲他的桌子，等了一会儿他才懒洋洋的睁开那依旧有些睡眼惺忪的眼睛，带着刚醒后得沙哑声音不耐烦道，“没见到老子睡觉么。”

　　我微微一怔，老子？这么粗口的算命先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要知道一般得神棍都很文绉绉的。“你算命么？”

　　“废话，不算老子摆什么摊。”
　　这老爷子言谈举止虽然粗俗不堪，却给人一种意态萧疏之感，正所谓大隐于世，说不定这个邋遢的老爷子就是个高人。我严重怀疑他就是老祖宗说的那个人。

　　“什么嘛，明明刚才就在睡大觉。”我在心里这么想着却也没有道破，索性也就坐了下来，“能否替我算一卦？”

　　老爷子挠了挠身上的虱子，接着伸出手指朝我比划了几下。

　　什么意思？我茫然的望着他的手指，上面还有几只尚未碾死，活着的跳蚤来回跳跃着。
　　见我不理解，老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算一次十两！”

　　“这么贵！你黑摊啊！又不知道你究竟算得准不准。”我大吼。想当年我与凌尘辛辛苦苦挖了大半个月的药材也才换了几两碎银子。

　　“切，小气，信不信由你。难得做个生意当然要收的贵点。”最后一句话说得尤其小声。说完便缄口不语，故作深沉起来，当然，如果他那双手不要老是来回抓跳蚤效果会更好些。会更给我一种高深莫测的错觉。
　　梦浔将一锭银子搁在案几上。“可以算了吧。” 淡淡得睨了他一眼警告的成分颇多。

　　“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老爷子眼望天穹，似自言自语般，那半开半阖的眼光中似燃起了一撮火花。趁众人被他话语所迷惑，伸出手就抓过那锭银子就往兜里塞。

　　我微微一愣，忙追问道：“慢、慢，你既不看相又不测字，凭空算什么呀。”说完，我刻意将那戴着老祖宗传的戒指的手伸到他眼前。这下应该可以了吧……

　　谁知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那老爷子偏偏就不将眼光放在我手上，反倒是一眨不眨得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你到底测不测啊？先声明老子我概不退款哦。”

　　还能怎么招？我只能点了点头。暗想难道真得误会了？我和梦浔的感觉都错了？

　　哪知那老爷子自顾自的嘀咕了半天却说了一句“可惜……天机不可泄露啊。”无限遗憾得摇头晃脑道，一手却又做起那个讨钱的动作。

　　我暴怒，竟然敢愚弄我，还坑我钱！！当下要抽出白骨鞭结果这个老骗子。一双温暖的手掌适时得轻轻搭在我的肩上阻止了我得冲动，是梦浔。
　　但见他又将一锭银子搁在案几上。回头冲我翩然一笑，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在你的面子上。好，我忍。

　　那老爷子迅速收起银子，方才拿起一支狼毫毛笔，舔了舔浓墨，便在事先铺好的宣纸上挥洒开写起来。
　　那一笔一划倒是连我这个书法外行也能看出来功力深厚，充满劲道，虽只是寥寥数笔却是力透纸背，如银钩铁划。
　　我在心中暗自调侃，“老骗子下次算命摊混不下去倒还可以去卖字。”

　　我们正全神贯注得望着那老爷子书写，可就在这时却突然冒出来另一只小手，一把夺过了老爷子正在书写的毛笔。

　　一个有些童稚未脱得声音脆生生响起：“好你个大骗子，骗了我家公子五十两文银不说，现在又来摆摊骗钱了！”那年约十一二岁，书童模样的小童子涨红着脸，一手插着腰，一手拿着毛笔来回比划着什么。
　　“这位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如果有镜子，我一定会被自己得脸色吓一跳。因为我此刻脸色铁青，幸好被面纱遮着，不然一定吓退一大堆日后的追求者。
　　造成我愤怒的罪魁祸首虽然是那算命老爷子，可如今发泄的对象却正是这个突然冒出来坏我好事的多事小童。你这死小孩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等姑奶奶被骗了钱你才跑出来。万一这老爷子真得有什么本事，被你这么一搅和，他不干了怎么办？你赔不赔我的二十两银子！

　　想着想着我立马起身就朝那少年走去，伸出手一把夺回少年手中的笔，斥道：“要你多事！”若不是知道那小童是好心办坏事，说不定当下就要踹那小童一脚。

　　书童不禁有些傻了，心想我这明明是为你好，怎么碰上这么不讲理的人？

　　不再理会那书童，我径直走回算命摊，将毛笔双手奉上，尽量保持平和的心态，陪着笑脸道，“还请先生继续。”我倒要看看他是真有本事还是假货一个。若是假货，那么……嘿嘿，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谁知他却双手一摊，不接笔，反道了句，“天意啊，看来老天不让我告诉你。不好意思啊……”懒洋洋的大了个呵欠。就要倒头睡大觉。

　　我狂眨着眼睛，什么？我没听错吧？砰～热血一冲。
　　不待梦浔阻止，白骨鞭已出手。木桌哪经受得了这样愤怒一击，顿时，碎成了片片木屑横飞，砚台掉落到地上，墨汁淌了一地，那张尚未写完的‘预言’如鹅毛般缓缓悠悠得飘落到了地上，浸染了墨迹，霎时变成了一张墨纸。
　　而那老爷子却抱着脑袋躲得远远的。以他得年纪这样得反应绝对属于迅速的不可思议。

　　一击方罢，我微微一愣，奇怪啊，为什么我会这般控制不住情绪？好像是鞭子操纵着我一般。不待我细想，鞭子仿佛又有了生命一般，就那么追着老爷子急飞而去！

　　“不要阿……梦浔……”我急得连忙呼叫梦浔帮忙。怎么回事？难道鞭子是次货？
　　梦浔见我情况有异，忙飞身朝我急扑而来。可他控制住我的身体却依然没办法收住鞭势。

　　眼见就要打到老爷子，只见一个青衣人足不点地般越众而出挡在前端，伸出一支玉笛替老爷子险险挡下了那夺命一鞭。
　　鞭子受到这么一阻这才重新受到我的控制。乖乖的让我收了回来。“呼……”吓死我了。

　　“好毒辣的鞭法。即使这位老先生欺骗在先，姑娘也不该这般。”那青衣人冷冷道。小童子正立在他身后，探出脑袋惊恐的望着我。原来那青衣人正是他家公子。

　　本来还想和这个人好好道谢的，谁知他却这般说我。可总不见得解释说是白骨鞭自己要进攻吧？这样说谁信阿。我委屈阿～～

　　“就让在下好好讨教一下姑娘的鞭艺。” 那一双流离不羁却又清澈冷冽的眼睛就那样直直射来。
　　青衣人看起来二十五六的年纪，颧高眉淡，头束金冠，长发披肩，相貌极为俊朗，一身寻常青衣洁净得不沾一尘，举手投足间更有一股从容不迫的味道。腰间的那只玉笛却透出森寒的冷光，宛如云母从暴雨中采下的一条闪电。他的身材并不特别高大，瘦削的身材亦给人一种相当文秀的感觉。感觉更像是个文弱书生。却还是个爱管闲事的‘书生’。

　　难得有人愿意给我试鞭，可偏偏我现在却不敢再次使出白骨鞭。可不用白骨鞭我怎么打阿？

　　梦浔将我揽到身后，朝那青衣人施以拱手，“先前多谢足下出手相助，时梦浔感激不禁。我内子也是无心之过，至于讨教那自是不敢当，不妨由在下代之。”

　　我被梦浔那句‘我内子’给陶醉感动了半天，回过神才发现他们已经开打了起来……怎么也不事先提醒一下我的说……

　　谁知两人这番交手，旗鼓相当，均未占着便宜，不觉各自心惊，出手更疾，只见一紫一青两道人影如鬼如魅，掌来爪去斗成一团。
　　我的心紧紧地悬了起来，没想到那青衣人武功竟然那般厉害。“梦浔加油！”算了，乖乖做拉拉队好了。

　　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梦浔身上的我，却没有注意到原本远远抱头缩在一角的那老爷子竟然形同鬼魅，足不抬，手不动，便已到了我身前，撩起我的面纱，朝我做了个怪相，又吹了一口气到我脸上。
　　这一惊吓可绝对是非同小可，我脑袋顿时嗡的一声，“你、你……”两眼一翻软软倒地……

　　迷迷糊糊只听得一阵恶作剧得逞的咯咯笑声逐渐远去……

　　果然，他就是老祖宗说的那人……梦鉴一族的‘败类’。
　　可恶，还有口臭……
　　这是我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留在脑海中的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