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旋》煽风

14、part 10 再遇司空

　　怨有头，债有主。

　　这一点没有比干杀手的我更明白了。杀手受雇于人，去杀人。但你要报仇却不能只冲着杀手去，真正应该找的人其实是出钱的人。杀手只是工具，充其量也就和菜刀、斧头差不多。正常人是不该对工具生气记恨的。

　　虽然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却不得不违背。司空缜晴应该只能算作工具吧，可是，我的目标太高了，太远了，目前我即使踮起脚尖伸出手臂也绝对够不着。所以只能放弃原则的先拿这个工具祭奠祭奠了，不然我迟早会发疯的。发疯，呵呵，其实我又何尝没有疯呢。

　　借着寻亲的名义，我托黑仔打听到了那人的落脚处。婉言谢绝了黑仔的陪同，我姗姗走入了那间客栈——笑忘愁。

　　“不知姑娘是要打尖还是住点?”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
　　我轻轻落座，淡淡扫视了四下，“来碗茶。”

　　“好，就来。”小二一挥帕子，三下五除二的抹净桌子，又忙着招呼去了。

　　一杯茶端上，冉冉冒着热气。我轻轻端起，吹了几下，浅浅泯了一口。微苦，不过还算凑和。目光始终注视着楼梯口。那人就住在上房。

　　哪知一道声音打断了我的注意，我愕然回头，竟然是他。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有缘呢，美丽的小姐。”一袭浅色水蓝长衫，配上象牙白的刺绣腰带。他在我对面款款落座，依旧面如温玉，笑容可掬。血色狐狸玉佩安悬腰间。一派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的翩翩君子模样。

　　只可惜老是改不了吊儿郎当的痞痞调调。
　　我不作答，径自品着茶。寻思着怎么出手才是最有利的时机。先前失策了，竟然没有注意到他是在外面，而不是在楼上。错失了良机。现在就差一个最佳时机了……这么近的距离，只要把握好绝对可以一击必杀。状似不经意得搁下茶杯，垂下双手。一手已经自袖中摸到了那冷冷的枪，只需轻叩扳机，他绝无机会逃生。

　　可是……我又犹豫了，这里周围都是人，公然杀了他我自然也是插翅难飞，更别提找那幕后黑手寻仇了。是图一时之快还是以大局为重？我抬眼看着那自顾自说的快活的人，几次有冲动不顾一切扣下扳机，最终还是沉下了心。忍。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我已然好似换了个人般，柳眉微微一蹙，忽的潸然泪下，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落了下来，滚滚滑落在那杯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好个梨花带泪我见怜幽的柔弱女子。

　　那人果然上了当，不再是从容不迫，吊儿郎当的神色，有些忙乱和尴尬的掏出一条手绢，“姑娘你、你别哭啊~哎呀~~~人家会以为我欺负你了呢！！”说完还不忘四下张望以证实他的可信度。
　　果然，四下人们窃窃私语起来。我就知道利用舆论的压力会很有用。这样他断然不会抛下我而去。进了我的局。

　　我不理会，继续卖力得哭着，只是哭得更加凄美哀怨，悄无声息，无形中表露出一种哀愁的思绪。为了逼真我还偶尔掺带些哽咽和抽泣。根据经验，一味的只是埋头痛哭的效果远远比不上故作坚强，强忍着眼泪的效果来的好，但是，最佳的效果还是默默的流泪，无声无息的那种，只可惜在这里用起来还不是最好的。

　　不过，我的第一步目的还是达到了。
　　我的哭终于把司空缜晴搅乱了，他渐渐步上了我的设下的饵。“姑娘发生了什么事，许久不见却如此伤心？”

　　哭得核桃般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得望着司空，犹带哽咽得说了一段老桥段。什么与家人路过此地，没想到家人身染恶疾，撒手人寰，可怜我一个姑娘家孤苦无依，眼看盘缠用尽，就要流落街头……

　　本是轻易就能够拆穿的把戏，没想到那花花公子沉思了片刻，却还是上了当。询问我还有什么亲人能够投靠，并当场许诺要照顾我，陪我上京寻亲。

　　闻言，我感动得当场就要盈盈下拜，眼泪再次夺目而出……
　　司空自然匆匆起身，隔着衣袖轻轻扶住我的手臂，将我托起，凌然的道了句“这是应该的，姑娘千万不要在意，在下义不容辞。”

　　秀发遮住我低垂的脸，盖住了那一抹新月微弧……
　　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回归到那个冷情的杀手惊夜。利用一切手段达到目的的杀手——变色龙。柔弱的外表正是最好的保护色，不是么？

　　知道么，司空。
　　就在你俯身扶我的时候，我就可以轻易的杀了你。
　　猝不及防的，杀了你。

　　不过我没有，
　　有的时候看着猎物自己毫不自知的一步一步踏入陷阱才有趣。
　　陪我一起游戏吧。
　　这血与泪的游戏。

　　稍做打理，我与司空离开了客栈。我同司空说要去感谢下照顾我几日的好心人家。司空点头称是，还询问是否要买些礼品之类。我冲他嫣然一笑，还是谢绝了。还是我只身去就可以了。于是司空便先去置办上京的事物了。

　　回到黑仔家，大婶开得门，见是我忙邀入屋。
　　我浅浅一笑，随便问了句黑仔呢。
　　上工去啦。大婶乐呵呵的道。

　　这样啊，瞧我这记性，连谢都没来的急跟他道一声，真是不好意思，大婶，您也是，照顾了我这些时日，我都没能好好跟您道谢呢。我甜甜的道。

　　哎呀，这是哪的话！姑娘，你亲戚找到了么？

　　恩。我就要上京了。这是特地来跟大婶您话别呢。说着，我掏出那几两碎银硬是要塞给大婶。这是我和凌尘一起挣的银子，很干净。虽然不一定很多，但我也只有这么点了，与凌尘在一起的回忆……想想心就纠痛了起来，假笑也差点装不下去。

　　这、这怎么使得，快收起来，姑娘……在这样大婶可要生气了！

　　我还是把它塞给了她。我不喜欢欠人恩情。优秀的杀手是绝不该欠人情的。那会妨碍下刀的速度和精准。这么珍贵的东西，我给了你，应该两清了。即使下个目标是你，我也绝对没有犹豫杀得了你。不要再推三阻四了！你以为我真的那么舍得将它给你么！不要让我后悔，说不定下一秒我就会杀了你，抢回它。

　　好在，她收下了它。
　　我夺步而出，不再回头……
　　两清了。
　　再见，小镇。
　　再见，凌尘。
　　了无牵挂的杀手才是最可怕的杀手。
　　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
　　生亦何妨，死亦何惧？
　　我看生死两茫茫。
　　只笑惊夜。
　　叹……

　　来到约好的地方。
　　客栈外停了两辆马车。一大一小。较大的那辆装饰的更加考究些。对这边远的小镇而言，能找出这样的马车已算是不错了。

　　司空立在马车旁，正与车夫攀谈着什么，天有些热了，这次他手上又多了把泥金折扇，不时随意地扇几下，更凭添了几分花花公子的习气。

　　见我来了，他立刻停下了攀谈，转而回身跃上马车，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笑着递给我。
　　这是？我微诧异的接手。

　　老实说他的笑容很像一种动物。尤其是他自然上挑的凤眼，像极了狐狸。灿灿生光。他只笑不语，却暗示我自己打开看看。

　　我翻开包裹的细腻的布料，里面赫然是几套女装和一些发饰。虽然款式有些普通，但做工都很是精巧，布料摸上去也颇舒适。发饰也与那几套衣服很是般配。看得出是他精心筛选过的。
　　他见我抱着包裹不说话，怕我不喜欢，忙解释道，这里实在没什么，只能先委屈我一阵子了。
　　这个人，真的很适合做花花公子呢。竟然连这么小的细节也注意到了。真擅长讨女孩子欢心呢。

　　“我唤惊夜。”我头低低的，几乎轻的不可闻。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告诉了司空我的名字，后悔么？说出口了，后悔也无济于事，只能自欺曰让他做个明白鬼吧……

　　“惊夜么？真是个特别的名字。”他愣了片刻，嘿笑的重复了几遍。之后，他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更加殷勤体贴的扶我上了那辆宽敞的大马车。

　　车夫扬鞭，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离了这个小镇。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我望着飞逝的路景，陌生的地方，无论从这里换到哪里，都是一样的陌生……转过身看了一眼正目不斜视打量着我的司空，不由得问了句：“你为什么也坐在这里？”不是有两辆马车么。
　　司空邪邪一笑，“看风景，这里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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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语，算了，不管他了。目前他还是很有用处的，少了他我恐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京城，自然是舍不得把这么好的饭票就这么给杀了。
　　能用则用，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