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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埋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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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贝伦手抡大刷子,无视我惊恐瞪大的、饱含了无声恳求的眼,手法干净利落地对准我下手了。
一大早气势汹汹闯入我的卧房,登徒子一样掀开我紧抓的被子,将我从暖烘烘的幸福的被窝里硬是铲了出来,我表示姐姐很光火!
她手里全套工具,也不知哪里借来的还是蹭来的,亮闪闪的银片缀满裙角的黑色长裙礼服,交叉黑带的细高跟,色泽秾艳的胸花,以及流苏一样垂下的金色耳环。
而且,她还手提着一只银灰色的大工具箱,看着她两只细细的胳膊怀抱着这么一大堆东西,真的,瞬间就蛋疼了=。=
像拎宠物狗一样把我拽起来,狞笑:“今天就放心把自己交给我吧。”
原本饱满的睡意一下东流水一样哗哗泄底了:“……”
我勒个去,真是好惊悚的对白。发昏的脑袋里很空,只剩下几个字在盘旋了:
贝伦,她居然想要找我和她搞百合。(贝伦:……)
等贝伦大刀阔斧的将事情干到一半,我才慢悠悠地,一个激灵后醒悟过来。她在改造我。
这个今天从一见面起便斗志昂扬的女人,双眼里仿佛嵌着璀璨的水钻,身为她的领导而一直处在另一种高度看她(……)的我简直无法直视她眼底的光芒。
实在不忍心打断她,告诉她,我是真的不想去。
什么杰索家族的圣诞派对。
她以为是普通豪门举办的热闹酒会吗?
以为那是只要用化妆品、美丽的衣裙饰物精心装扮过后,灰姑娘便会获得魔法收获爱情的童话舞台吗?
……都不是啊。
至于它到底是什么,问我我也不晓得。只知道,如果我去了,那么说不定枯骨都不知道会被埋哪里去。说不定不是埋了,而是拿去卖了。
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贝伦,你说我该不该去?
我摸摸鼻尖,努力嗅了嗅,随后夹紧了眉:“这什么味?”
贝伦骄傲地举起手里透明的小瓶子,在我面前晃了两晃,嘴角勾起:“香水。保管接近你的男人都会情难自禁,就跟着你走咯~~而且,这是我压箱底的宝贝啊,别担心,白兰先生这次绝对就是你的了!”
我望天,选择性屏蔽她的话并作死尸状:“……啊嚏。”
果不其然,对上贝伦那双几欲喷火的眸子。
将我折腾了半天,最后她笑眯眯地说是搞定了,推搡着我来到穿衣镜前。
其实安朵斯这个女人长得副什么摸样,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小时候只能透过废渣玻璃模模糊糊看到一点,因为那个时候就算知道有镜子这种玩意儿,也搞不到手。更多时候,我看的都是在那个孩子剔透的明眸里倒映出的自己,似乎很瘦,皮肤在那样的条件下也并非很黑,一双眼睛几乎没什么特征,瞳孔偏淡,不大不小。
就那么些平凡的五官掺和在一块儿,大概还算是顺眼吧。
但是!谁能告诉我……镜子里那个忧郁气质满赛的柔弱少女是谁!=,=|||
“怎么样?哈哈自己都看呆掉了,安安你真的好挫好差劲诶!~”
无语凝噎,眼睫上嵌了泪珠的我只好回头,毫无威慑力地瞪了她一眼,于是贝伦笑得更无法自持了。印象里见到的她似乎总是这么HIGH,尤其遇上和我有关的事时,她就像褪去了魔鬼的外皮,变成了一个很好很好、很会尽职挖苦我的大损友。
所以说,在她面前我总是强势不起来,像是男男云雨小说里总是被云雨的那个……
……饶过我吧,损友。
2。
圣诞节。
黄昏。
这天我提早下班。
用贝伦的话说,就是见到好男人就要尽快扑上去,晚一步就只剩渣男了。
她硬将我推出店门,陪着我上了出租车,然后向司机报了地址。
之后便老是盯着我看,看得我汗毛直立,那小眼神儿就像个初恋的怀春小姑娘一样……或许这比喻不够恰当,但毋庸置疑的是,她亢奋了。
上午白兰来了通电话,别的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微微调侃说,期待看到我今晚的样子。他说因为他从小到大见到的我总是破破烂烂的,又或是像现在这样不精心装扮的,所以对将要参加派对的我格外好奇。
破破烂烂你妹啊,丫的。
也不想想那个时候,是谁哭得满脸泪痕地冲我说,长大后一定好好养我?
虽说后来在他不哭的时候多问了一句,接着得到了个“像是去养临街拐弯口安娜小姐家的松狮犬一样,让安安你多长点肉呗。”的答案。= =
回想至此,突然间很是惆怅。贝伦趁此抢过电话,然后叽里呱啦和话筒那头的人一通气,最后就变成了由她亲自押解我上刑场……这算毛玩意儿!
去杰索的路他没有特地说明,我们似乎都选择回避了不去提这一点。
实际上,和他重逢,便是在杰索的大楼里。这几年我做过很多事,其中大部分都是明知是错误、却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做的。
下定决心要涉黑下海,便是其中一件。
付了钱找到黑市里的线人,他们告诉我意大利如今当道的几个黑手党家族。彭格列这条大鱼我是傍不上了,难度太高。
当我听到杰索这个名字的时候,恍然间想起那个被带走的、一头白毛,且很是依赖我的少年。
不知道我喜欢的那个少年,现在是否活得幸福?
所以第一次接触黑手党的目标,便定在了我本以为是重名的杰索家族。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是,在我最无助的那一刻,宛如漫画里的救世主一般出现的人,竟会是他。
3。
杰索家族的本部是一幢现代化的摩天大楼。
贝伦下了车朝上仰视过去的时候,我看到她色泽漂亮的唇一直没能合拢。捂脸,别这样,周围的人会把我们当傻子的啊,好损友!
零下几度的夜晚,从上空飘落下纯白晶润的雪花。洋洋洒洒,铺天盖地。
四周都是黑手党界的人,作了名媛和绅士的打扮,看得不禁在艳羡之外给气得气血不畅胸口发闷——这便是该死的有钱人!闷骚、狡诈、歹毒、面上在笑心里却在咆哮着FUCK YOU的有钱人!
贝伦把我拽到一边的角落,又不放心地替我整了整头发,将金色的胸花摆摆正,最后差点想拉着我奔回家回炉重造。我拉住她,冲她摇了摇头:“没关系的贝伦,很谢谢你这么……”
我真挚的剖白还未说完,她便愕然了扭头看来:“安安,你什么时候变圣母了……?!”
好损友,圣母是什么东西?那对我而言,太过重口味了。
所以再说一次……饶过我吧!
尽管我们俩做贼一样的心虚,本来存在感就不强了,还特地躲在角落。但人家杰索训练的侍者也不是说着玩玩儿的,其中一个笔直朝我们走了过来。
“你们好,两位尊贵的小姐。”
其实贝伦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她拨了拨及腰的粟色卷发,款款一笑,化了精致彩妆的脸竟透了点妖异的感觉,连我这个同性看了都要心神不禁荡漾一番。所以,这种出头鸟的活自然交给她来办。她的礼节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面对了那个侍者说:“你好。”
“请问两位小姐,是来参加圣诞派对的嘉宾吗?”
“对。”贝伦眼明手快,将缩着脖子打算潜逃的我也拖了过去。
其实我想说不是的。
我们果然默契少得可怜啊,贝伦妞~/(ㄒoㄒ)/~
面对贝伦的美貌攻击,侍者也微微红了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羞涩道:“嗯,抱歉。能否出示一下两位小姐的请柬?”
贝伦从包包里掏出两份请柬,另一份是白兰在白天派人送过来的。
侍者正要接过手。
两束透亮的光刺眼地照过来,条件反射地扭过头去看,那是一辆纯黑色的Rolls-Royce,据还有反应的贝伦小声透露说是限量版。
立刻有蜂拥一样的人上前,其中一人缓缓打开了车门。
车里的人先是伸下来一条裹在西裤里修长的腿,然后在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前,在一片瞩目中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