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第二十年》流湮

2、捕风

　　1。

　　CLAMP的漫画书从我手中掉落，恍然惊醒，五分头昏五分脑涨。扭头看到墙壁上的大挂钟显示时间为晚上九点，离打烊……还有很久，足足五个小时。
　　店里生意不错，领班从旁快步走过，一边抓紧时机冲我埋怨道：“安安你太会偷懒了吧！一本虐恋情深你看了两天还没看完……”
　　我啪嗒将合拢了的书封对准了扣上她的头。丫的拿帅哥的脸揍她真是太不值了，“没大没小，我是你老板。”

　　“没人看得出来吧。”她冲我吐吐舌头，脚下生风地跑去忙活了。

　　好吧，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像个穷人嘛？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一直以来的简单风格，不至于像个落魄街头的流浪者吧？……

　　我还在暗自纠结，这时有阵冷风飞快吹过，那是店门拉开又合上所产生的现象，我抬头，是一个男人走进了这家店。

　　而这个男人，我认识。虽然很可能是我单方面矫情地、自作多情的所谓“认识”。

　　“哈罗。”手上想跟进摇摆的动作，手里那本漫画却不容许，我默默地将手里的物件往下面藏，身前的大柜台绝对是极好的遮蔽物。
　　要命的操蛋，……虽说我是这家店的店长，可说到底店长也是有顶头上司的，这位气质斐然的仁兄可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顾客，正是幕后最大BOSS。要是被他瞧见我没在好好工作，还很花痴地正在意淫一对漫画里有潜力的好基友，后果大概会让我决定永远都捂着脸了。

　　“哈罗~安安。今天特地来看看你，管理这家店感觉怎么样~？”

　　他倒是和颜悦色，可奇怪，为什么我总感觉两条腿在微微发抖呢。
　　今年入冬后，西西里岛上就很少下雨了，偶尔会飘落下点白茸茸的雪片，风却是一直很大，那轨迹像是刀刻的痕迹，生生剜在皮肤表层。估计是我实在难以适应好工作需要的这条裙子，有些着凉了的缘故。

　　顺手把手里的书往下面的柜台里塞，闷头不响地替他制作了杯热可可，白色的热气一点点上升，飘忽在他银白的短发旁，几乎是毫无存在感。

　　将热可可递给他，我压下心里头一下一下清晰且凌乱的鼓声，张口说：“没什么难的，我忽然发觉我也是个人才，嘿嘿。”

　　话一出口，我心里一沉。

　　果然，要做到和以前一样的……那种感情，那种说话的亲昵感……太难。
　　我竟无能为力了。

　　2。

　　好不容易挪腾出个空位，连忙请老板过去落座。

　　老板名叫白兰。白兰•杰索，是个有点奇怪的名字，让人联想到白色的兰花。
　　至于杰索这个姓氏，就连我这种底层小平民也听说过，是近几年来电视机里常常播送出来的两个字眼。

　　他喝着热可可，热气洇进他微扬的嘴角，又洇进他的头发。头顶就是一圈明亮的光源，从正面看他，他脸颊上那一小摊深紫的印记几乎就要被抹消了。

　　“店里生意不错啊。唔，我就知道交给安安打理的话，一定是没问题的呢~”

　　厚着脸皮扯开嘴皮，“过奖过奖，还过去的吧。”

　　“过分的谦虚就不够意思了哟~像小正就从来不同我客气，安安，别把我真当作上司。”

　　他突然认真的表情，就像一块完整的图画，突然间分裂成不规则形状的拼图，将重逢以来我对他的认识一下冲撞得四分五裂。他这样……会带给我期待，做梦也想被给予的期待。

　　下意识垂下头，不敢再瞧他。暖气开得充足，热热的气息吸附在皮肤上，熏得人有些毛躁。“嗯。”

　　“……呃，”虽然没有去看他，但照样听得出他正是一副似笑非笑、哭笑不得的表情，“我怎么不记得，安安你是这样内敛安静的女性……？”

　　我一下瞪大了眼，抬起头。
　　盯着他分明儒雅俊秀、被光源柔和了的脸庞，歪咧了咧嘴就低叫开了：“你丫少在那儿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就不是那样内敛、安静的女性了？！”

　　再一看，他正面露惊讶，眨巴两下他那双剔透的眼，显然是一下子招架不住我这突兀的一声。立刻感到赧然地闭紧了嘴，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正经道：“总之……你懂的。”

　　他愣：“我懂什么……？”

　　我茫然望天。

　　3。

　　总的来说，气氛一直很融洽。

　　放开了和他天南地北地胡扯开，聊了他离开后的几年里我的生活，说到碰见的那些乌龙时他也会憋不住笑得很欢。我捡了一些事与他说，有些倒霉透了的事说出来，竟像是故意说来取悦他一样。
　　这种感觉太别扭，可我只会握起茶杯，假装说得太HIGH需要润润口……再接着说下去。

　　记忆里那些事曾让我哭起来很丑的样子暴露给许多人看，可现在说起竟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痛苦啊什么的似乎完全烟消云散了。他随着我一起大笑，最后我按紧腹部，觉得肚子都笑疼了。

　　我和他聊了许久，几乎遗忘了时间。店里的顾客渐渐地都离开了，本来就是白色调的室内设计，此刻只剩稀稀拉拉分散在各个角落的几颗人头，店里的空间一下被拉大，更加亮堂。

　　贝伦翘着嘴角，前前后后在我和白兰眼前共晃过了好几次。
　　贝伦就是店里的领班，在我底下第二大的人物，平时我只要不老实地偷个工，她就当我透明人一样地点着我，那恶狠狠的样子像是打算用指着我的指尖戳刺过来，噼里啪啦劈头盖脸地冲分心的小员工开始教育：别看安安她比你爱偷懒N倍，可人家是领导咱管不着，可请问姑娘你是哪号人物？……不想被fire就给我认真点！……

　　我就在一旁听着，沉淀丹田里怒吼的气息，压下皮肤上欲要皱起的狰狞。我没听到，我神马都没听到……个鬼！勾起手指面带邪笑，“你丫给我过来。”

　　她泰然自若，噌噌噌走过来，八寸高的鞋跟发出的清脆声音，刺激得我小心肝一抽一抽……

　　我沉痛地发觉，这种感受再一次出现了。
　　贝伦眼里亮闪闪的光芒叫做八卦。我有些抽筋的眼角处则写着蛋疼。

　　“说吧安安！那帅哥哪儿钓来的？~~”

　　钓你妹纸的，你姐姐我又不是在钓鱼！

　　“好啊居然玩深沉的一套……”白兰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午夜，送走他后我的心脏依旧不大爽利，果不其然，一回头就是贝伦那张魔女似的脸蛋加上恶魔式的笑容。她扑过来，阴森森地审问道：“JQ是要和姐妹分享的！还是说，有什么可怕的秘密在里面……”

　　这丫脑子里奇奇怪怪的念头又一股脑蹿上来了。我突然意识到悲摧的日子已经来临，并将持续悲摧很长的一段时间。老天，那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光想想就头大。
　　干脆让天降一道白雷劈死了我吧，丫丫的。

　　我知道，JQ自然是要和好姐妹分享的。哪个姑娘不怀春；哪个姑娘不憧憬天荒地老天长地久；哪个姑娘对爱情不报有美好期待？

　　可我要怎么告诉贝伦呢。

　　过去、现在，以及未来。我的所有经历，甚至每一秒的呼吸，似乎都跟那个男人是绑缚在一块儿的。

　　可有关他的一切就像一阵无法捕捉的风，无论怎样睁大眼睛去寻找痕迹，一把抓住的总是看不见的空气，最后注定了那是一种一无所有的具象。

　　“不是啊，”我无辜眨眼，“是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嘛。”

　　关于白兰，关于我们之间的事，关于到底是哪一环出了幺蛾子。
　　这个世界上最不清楚的人，恐怕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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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的实验型指的是这篇短文的文风，希望大家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