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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生病 ...

  •   这家MNC正规又不正规,账目混乱、财务造假,像三无小作坊才会做出来的事,偏偏内控尚可,权责分离程度还算高,导致总账压根没见过Veritas的对接人。

      他见迟厌揽着季闵舒的腰,以为对方也是安华的审计,至于取消合作,多半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总账没把迟厌当回事儿,甚至恶意揣测他与季闵舒的关系,“你捏造合作取消的谣言,无非是想替Jasmine出头,原来季小姐每天不仅要维护好和姜总的关系,还得抽空安抚下属,如此繁忙,难怪会看错账。”

      “季小姐,我看这样,你呢,先把你的人带回去,然后按照我们跟Brian约定的,尽早出完报告,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怎么样?”

      羞辱性极强的话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跟季闵舒同行的两个A1面色难看,下意识想维护Jasmine,却被她伸手拦住。

      季闵舒头昏脑胀,漫长的耳鸣让她逐渐失去对外界环境的感知,唯有嗅觉勉强保留,依稀辨认出扶着自己的人是迟厌。

      重逢后好像每一次见面都透着仓皇狼狈,她不知道迟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大名鼎鼎的Veritas有什么关系,但总账摆明是个泼皮无赖,与这种人较真,简直折辱迟厌。

      季闵舒私心不希望他掺和进来,刚想推开对方,肩膀蓦地一沉。

      迟厌伸腿勾过一旁闲置的办公椅,按着季闵舒坐下,随即微微弯腰,双手稳而轻地掌住椅背,将她安置到距离总账最远的沙发边,并示意杵在原地的俩A1过去陪她。

      他全程没有施舍总账半分眼神,中年男人不满被他忽视,无能狂怒道:“喂——”

      话音未落,迟厌缓慢转身,食指抵住嘴唇,朝他打出噤声的手势。

      剩下的话悉数卡在喉咙口,总账冷不丁对上他面无表情的脸,后知后觉感到一丝恐惧,怔愣几秒,默默往会议室大门的方向挪了几步。

      手还未碰到门把,屁股传来一阵剧痛。

      迟厌拧眉,将总账踹出会议室,接着慢条斯理地拿起电话,拨通了公司负责人的号码。

      对比总账抱头鼠窜的怂样,迟厌堪称游刃有余。

      他握着手机,不忘轻轻带上身后半敞的玻璃门,等候间隙甚至从通讯录中拉出家庭医生的联系方式,简单咨询后,打开外卖软件下单了感冒药。

      跑腿小哥到得比公司负责人快,迟厌耐心不多,仅有的那点全都给了季闵舒。

      Jasmine恢复意识时,发现会议室里只有她和两个小朋友。

      “他......”季闵舒抿抿干涩的唇,问,“总账他们呢?”

      A1老实巴交地指指外面走廊。

      玻璃门另一侧,男人屈指勾着一只塑料袋,垂眼倚墙,满脸不耐。

      他面前,高管赔笑,拉着总账点头哈腰。

      总账灰头土脸,腰弯成极标准的九十度,完全不复刚才嚣张跋扈的模样。

      “迟总,我们公司的账绝对没问题,肯定是会计那边登错了。”高管连声解释,“我们每年都有按时纳税的,绝对不存在财务造假的可能。”

      精明的商人擅长偷换概念,高管觉得IT男不懂会计科目,试图拿没有偷税漏税掩盖公司内部的舞弊,蒙混过关。

      然而迟厌并非纯粹的IT男,他和沈泊聿一样,拥有一半金融男血统。

      “我看过你们的序时账,其他科目还算正常,唯独业务招待费看似零零散散,实则加起来比去年翻了一番,total刚好是税额差。”季闵舒身体不适,迟厌实在没兴趣再跟高管虚与委蛇,他低头对着手机操作几下,冷声道,“Veritas考察合作伙伴,最看重诚信,你出局了。”

      高管一愣,没多久接到秘书消息,称林合律所代表Veritas中国总部闵希创维,向他们发出律师函,准备就招标欺诈提起诉讼。

      与此同时,工商与税务部门也纷纷致电约谈。

      总账旁观高管电话不停,渐渐焦头烂额,终于回过味来,意识到这次要完蛋的,似乎不止他自己。

      “这家公司亏损很严重,近半年陆陆续续裁了不少员工,但离职补偿金的增加数远远追不上基础工资和社保公积金的降幅,估计大部分人连n+1都没拿到就被赶出公司了。”迟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联系闵希创维的HR帮忙善后,“你跟法务那边沟通一下,让林合的人搭把手,处理劳动仲裁的事,其他如果有符合要求的,也可以内推进Veritas,专业不对口的尽量帮他们解决再就业问题,注意independence申报。”

      HR入职Veritas以来第一次经手如此大规模的人事纠纷,她思索迟总亲自下场的动机,斟酌着问:“老板,我们是要收购这家公司,然后借壳上市吗?”

      迟厌说不是,他的声音镇定且从容,“当今无良公司压榨劳动力的现象屡见不鲜,我单纯看不下去,顺手整顿行业风气。”

      HR茫然:“......啊,好的。”

      迟厌顿了顿,郑重:“嗯。”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工作,很快结束工作回到会议室,会议室却空着。

      迟厌提着药找了一圈,从保洁阿姨处得知,安华的审计几分钟前刚刚收包离开。

      附近只有一家星级酒店符合事务所差标,在十公里外。

      以他对季闵舒的了解,她多半懒得吃药,迟厌先去提车,打算回市区时顺路将感冒药转交酒店前台。

      宾利缓缓驶出产业园,迟厌观察路况,余光无意瞥见站在马路边等车的一排身影,有个人拢着围巾,面容苍白,风一吹,像张纸片摇摇欲坠。

      季闵舒大脑昏沉,忽冷忽热。

      A1见状更加焦虑,不同软件来回切换,但依旧打不着车。

      郊区路远难行,平常除了重卡,鲜少有司机来。

      一筹莫展之际,有辆轿车减速停在他们面前,副驾车窗降下,A1低头,看见不久前对客户重拳出击的疑似Veritas高管打开车门,言简意赅:“上车。”

      A1闻言,略有些迟疑地望向季闵舒。

      后者眯眼打量敞开的车门几秒,误以为是网约车,迷迷糊糊钻进车里,又顺从肌肉记忆扣紧了安全带。

      两个A1面面相觑,最终战战兢兢地坐进后排。

      车载香薰和迟厌常用的香水气味相似,随着车窗升起,愈创木的淡香重新充盈了整片空间。

      他开车很稳,季闵舒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很快陷入昏睡。

      四十多分钟后,车在酒店门口停稳。

      A1推门下车,细微开锁声不知怎地惊醒了季闵舒,她揉揉额角,瞳光仍有几分涣散。

      晃神间,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从旁伸出一只手,将装有感冒药的塑料袋递给她。

      季闵舒偏头,发现迟厌姿态懒散地倚着座椅靠背,侧眸盯向主驾驶窗外,仿佛酒店门前的人造喷泉是什么艺术品。

      “谢谢。”季闵舒不自在地敛了敛眼睫,抬手去接。

      微凉指尖一触即分,旋即被迟厌反手握住,他皱眉看她,音色冷淡地陈述:“Jasmine,你发烧了。”

      他们在澳洲时,迟厌几乎不会喊她的英文名,七年后由相近而更加磁沉的声线字正腔圆念出,如同某种魔咒,将季闵舒钉在原位。

      她感觉自己大概病得不轻,手脚瘫软,像刚组装出厂的机器人,不知道如何操纵这副身体。

      啪嗒,安全带重新落锁。

      季闵舒回神,“停车,我不去医院。”

      迟厌似乎早有预料,稳稳握着方向盘,充耳不闻。

      季闵舒重复:“停车。”

      回应她的,是迟厌的沉默。

      男人少见地不尊重她的意愿,踩实油门,提速驶入平直阔路。

      耳边是导航无机质的实时播报,季闵舒渐渐感觉呼吸困难,仿佛回到过去某天,连绵阴雨压过心理医生耐心的劝导,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薄膜包裹住她。

      水雾刺穿她的皮肤,渗入她的骨髓,将她敲碎重组,再糅进致死量的潮湿疼痛的爱。

      季闵舒抱紧自己,半蜷缩在座位上,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别......别去医院......求你......”

      尾音散得宛若无意识的轻喃,季闵舒陷入应激状态,完全没有注意车是什么时候停下的。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感受不到外界存在,等意识一点一点回笼,嗅觉最先唤醒她对愈创木的记忆。

      继而是听觉,耳畔心跳平稳有力,随后向她传达体温与胸肌柔软饱满的触感。

      季闵舒微怔,垂眼看见那件昂贵的手工衬衫皱得不成样子,男人却毫不在意,展臂拥紧她,一只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像哄小孩那样静静地安抚她。

      分开几年,迟厌变化很大,心口不一这点倒是一如既往。

      季闵舒习惯性地贴着他胸口蹭了蹭。

      头顶随即落下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她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背脊僵住,连昏昏沉沉的大脑都清醒了半分。

      惶然无措时,迟厌适时松手,重新发动汽车,掉头朝反方向走。

      “不去医院,你放心睡。”

      紧绷的神经随着话音弥散而逐渐放松,病气卷土重来,季闵舒眼皮渐沉,没多久又阖眼睡去。

      她可能是少有的能在前任车上睡安稳的人,再睁眼,天色似乎已经黑了。

      车窗外灯光昏暗,季闵舒眨了眨眼,小幅偏头,朝主驾驶看。

      昏寂视野中,手机屏幕反射出荧荧微光,迟厌戴着耳机,低头处理邮件。

      似是察觉到季闵舒的视线,他很快结束会议,把手机塞回衣兜。

      季闵舒捂着嘴咳了声,问:“这是哪里?”

      “我家。”迟厌惜字如金,转到副驾替她开门。

      高大身影堵住去路,微薄光线悉数截断在后方,季闵舒攥着安全带,忽然有些进退两难。

      “Jasmine,”迟厌耐心告罄,扶着车门,低头看她,“你自己下来,或者我抱你走。”

      说完,他侧身让路,等季闵舒选择。

      季闵舒拿起围巾下了车。

      迟厌搭手托了把她的胳膊,随后捻捻指腹,带她往前走。

      两人穿过入户门拐进宽敞客厅,季闵舒不适应地眯了眯眼,发现刚才黑咕隆咚的地方好像是迟厌家的车库。

      迟厌在津市有房,面积还不小。

      许是受陆今宜影响,季闵舒以为商务人士的住宅和他们的西装一样,也是黑白灰,眼前客厅却是温暖而富有烟火气的原木色。

      造型别致的茶几旁立有一盏颇具设计感的落地灯,灯下摆着一对懒人沙发,其后木制书架高低错落,形成天然隔断,延伸向通往二层的楼梯。

      然而不同于暖黄色调呈现的柔软温馨,会客区域板正地坐着一人。

      “林医生。”迟厌和他打过招呼,指指季闵舒,“她有点发烧,你看看。”

      迟厌言简意赅,把病号托付给家庭医生,转身上楼。

      季闵舒不是自来熟的人,她在玄关愣了小半分钟,才迷迷瞪瞪地换好迟厌准备的拖鞋,走进客厅。

      林医生西医出身,不过家传渊源,也会把脉。

      他顺手替季闵舒号过脉,不多时做出诊断,边开药边说:“换成迟总,我可能建议他睡一觉,但是你的话,得吃药,退烧后最好再去医院做个更全面的身体检查。”

      听林医生的语气,季闵舒感觉自己不像简单的感冒发烧。

      林霁啊了声,失笑:“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平常肯定没少熬夜,吃饭多半也不是很规律,检查一下可以按照医嘱慢慢调理,免得小病不断,对了,你有药物过敏史吗?”

      季闵舒太久没去医院,这会儿脑子烧成一团浆糊,反应格外迟钝。

      准备草率地摇头时,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迟厌手指轻点林霁刚写的处方,低声:“抗生素别开了,她之前吃过一次,副作用很明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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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周五上夹,下章明晚十一点后更~ 下本开同款姐狗文学《供认不讳》,顶级恋爱脑太子爷×温婉美人,求收藏~ 专栏另有其他美味大饼待制作,希望客人们喜欢~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