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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局冲(二) ...

  •   赵熠点点头,拉着黄老伯二人就踏进了门槛。此间只有两座小屋子,院子很小,没有见任何人走动。
      跟他们想的一样,此人冒充府官,骗取朝廷俸禄。可为今之计,是查出来萧仲在此有何渊源。但是一间冒充的府衙,有什么可查的?还是得查这个人。

      可当他们推着老伯来里间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稍显肥胖,浑身灰衣服的女人从另一间小屋里走出来,她好似全然没看到赵熠沈妆幕他们两个,轻轻地向黄老伯走去,“你怎么了?”
      她二话不说便要给他解绑,被赵熠一声打断,”慢着。”
      那个女人只是顿了一下,又旁若无物地给他解绑,道:“你们们找的是我,别难为他。”
      “你知道萧仲?你是什么人?”他们凑上前去打量着她。
      “我不是什么人,你们有话问,问我就好了。带我去死,我也去。”女人铁青着脸,显然是强装镇定地回答。

      他们对视一眼,都认为这个女人误会了什么,但是获取她口中的消息或许对他们会有帮助。
      二人便不再提,女人给黄老伯解着解着,手忽然就松开了,先开口道:“你们是京城来的吧?”
      沈妆幕点了一下头,那女人笑了一下,道:“我十几年前见到了一位京城来的人,跟你们一样一样儿的。”
      她口中说的一样估计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度。

      沈妆幕没想着听她讲故事,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萧仲画像的纸,问:“您是说他吗?”
      女人缓缓将目光移到画像上,勉强辨别了几下后猛然坚定,“就是他!你们······”她一副落寞的表情,“你们竟真的来了,我甘愿死,带我走吧。“
      再不解释恐怕就听不到真相了,二人急忙道:“我们来这里是想查清这个人的来历,没想要你们的性命。”
      黄老伯扯住女人的袖子,仇视着他们:“哼!这种事儿,都是要杀头的。”
      赵熠抱臂打量着二人,还没拷问呢就自个儿摊牌,要是威逼那更不可能问出来了。

      索性拉了拉沈妆幕的手,道:“老伯,阿婆,你们想多啦!你看我们这身打扮,像带着你说的那个人的话儿来的吗?”
      赵熠还故意上前走了两步,将上衣间的大洞指给她看。
      “阿婆,我们是受人陷害来这里查清真相,画上的这人儿犯了罪,不查清他的来历我们都会死。”她看出这阿婆明显不吃硬,为了套出她口中的消息也只能演戏了。
      曾经的她可能还要考量一番,这样做对不对。如今她的底线,是不伤害无辜的人。走她的路,坚定一些,再坚定一些。
      阿婆的神情恍惚了一下,沈妆幕估计她的精神已经不太对了。阿婆的眼神望向远方,却明显没有在看任何东西,已经在回忆。

      正在这时,黄老伯一个胳膊就想打断阿婆,被赵熠有勒住了嘴,不能出声。
      他们三个聚精会神的看着阿婆,只见阿婆上下两唇一碰,道:“他是个好人啊 。”
      “我那时在萧家做管家婆子,有二十多年了吧,头一次见他就是他被公子绑来,他吓人的眼神真是让我忘不了。”阿婆有两行泪流了下来,沈妆幕想递给她手帕擦拭,却也担心打扰到她,终究是又缩了回去。

      没什么装饰的小院子中,阿婆指着空旷的土地说:“哎,你说这里有棵树多好啊,老爷为什么非要砍断了呢?他来的时候是被公子绑来的,嫌弃他长得好看,不知从哪里劫回来,出不去了,只能在这里做小厮,讨生活。他动不动就被打骂······”阿婆说话囫囵不清,估计是陷在了曾经难过的回忆里。
      轻轻拉过沈妆幕递来的手帕,捏起一角小心翼翼蘸了蘸眼眶里的泪,又道:“那个时候我就会给他送打伤油,结果,发现他藏了一个小姑娘在屋里,有两三岁这么大吧,问了问,才知是他的女儿。”

      “公子算是他的仇人了,硬是给他办了卖身契,上个府里的姓,同公子一个,姓萧。他是被强按下的手印,过了很长时间,有好几年吧,我上夜职,发现他带着他家小姑娘翻过了墙,若是不喊下来他我是要挨打的······可是,我还是放走他了。”

      她不哭了,突然睁愣在原地,瞪着眼睛道:“谁想到,过了两年便有人来到我们这儿,强行夺回了卖身契。做了一个户籍。我当时想着,哎真好,他是找着好日子了······结果过了两年,府里就被大火烧的渣也不剩。”
      “真是报应啊!”阿婆沉痛地闭上了嘴巴,沈妆幕捋清了她说的内容,但是了解萧仲不如赵熠知道的多,还是打算再商讨一番。
      黄老伯使劲儿拍打着赵熠的手,他才想起来给黄老伯松绑。松绑后,本以为会暴跳如雷的黄老伯却缓缓走到阿婆身边,试探着问:“我们回去,好不好?”
      他小心地牵走了阿婆,进了里屋,没多久就出来了,晦气一样地扫了二人好几眼。

      说着,他找到一个小板凳坐下,道:“她因为之前的事儿受了刺激,只要想起来,便会难受好几天。你们胡说八道的我全都不信,但你们被人陷害,我相信。”
      他们两个也没有辩驳,勉强来说也没错,并且这容易让他开口。突然,赵熠想到了什么,问:“这里真是府衙?你是这里的?”
      见他打量着屋子看,黄老伯又是气不打一出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道:“还不是那皇帝老儿不作为,当官的不作为!四年前这井井有条,这个地方虽然小,但起码是管事儿的地方!结果呢?他们给撤了!这么长时间不分来油水,再也没有官员到这里,我们是被放弃的!”

      “放弃?”沈妆幕眼睛倏尔睁大了,“你说的放弃,是指······”
      “就是没人管!”他怒气冲冲道:“见我们偏僻,便不管了?只留着外面看村子的,有事儿都得先跟他说!!可是说了有什么用啊?他就顶个听的用,前年这里发生瘟疫,死了这么多人,没人管!去年这里人人吃不饱饭,没人管!我就不信,这个国家还能缺了我们的饭吃。”
      事情一下子更严重了,沈妆幕和赵熠一人拉住他一只手腕,按他坐下小板凳。
      “你详细着说。”赵熠道。

      估计是认为这样的事情招惹不来什么不好的,更是心中激愤难疏,他一阵子全倒了出来。
      “四年前我们这个地方,虽然说没钱,但是能够吃饱饭,可是有一天突然被人撤下了府衙的牌子,问他什么也不回答,可是他穿的很好,一看就是达官显贵!这不是当官的是什么?”
      他越说越激动,边拍巴掌边到:“前年瘟疫,没人管,去年饥荒,家家都吃不饱。我告诉你们,你们在来的时候遇见看门的了吧?那是看本地人的,不知道是谁的狗,肯定已经通风报信了。”
      强说说的通,细究则疑点太多。
      “老伯,这里是县的中心吗?”

      “嗯?”黄老伯摇摇头,“这里是镇,县你就走错了。”
      沈妆幕道:“老伯,我看这里人人乐哉,井井有条。自府衙里的人解散了之后,一直是你在管吧?”
      黄老伯一昂头,”那可是!这里是我的家,我不能让别人轻看了我!”
      看来,他们执着已久的答案只能从他嘴里吐出来了。

      看着二人越来越危险的眼神,黄老伯才意识到自己落入圈套,许久不吃公家饭他都变得单纯了!
      他懊恼的挠乱了头发,道:“我看你二人不像凶神恶煞的,被你们逼到这份儿上我就说吧。”
      他弯腰想要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看向空无一物的地面时才想起这座院子里早就没有树了。

      他们两个只看到老人弯着腰,用手指甲在土地上写了时间,画了个院子,指着道:“起初我并不知道村里来了个外面的人,是一日上职时听人说起的,听说姓萧的人家又抢人来了,我本想下周之后去看看,结果没一会儿那家的少爷就扯来个人,清俊瘦弱,看着弱冠之年,非要我给他上了户。”

      他忽然停住不说了,看着手指甲缝里泥发呆,道:“我看出他不愿意,又问他行不行,他说,行。”
      “我就给他上了,几年后,我就听说他逃出去了,我也没当回事儿。过了些许个年头,他又回到了这儿,背后还站着一个很健壮的人。背着一把大刀一定要让我在这个关锋上给他盖章,我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保命要紧。”

      沈妆幕赵熠聚精会神的听着,他讲述之前的故事,他们敏锐的察觉到故事已经到达了高潮。
      “按说他这么一个苦惨的孩子怎么可能就能登上关了呢?可是四年前他突然又回来了,光鲜亮丽春风得意。他好像就是为了回来看一看,在这街道的上游逛了没多久就回去了,可是第二天萧家就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什么都不见了。
      那里的管家仆子有拜倒在我的门前,就是你们方才看到的那个朴阿婆,说来也是巧合吧。我同她有个渊源,可能因为形势严峻,她就躲到了我这里,就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已经神志不清了。”
      他说完后就陷入了冗长的寂静,其实这对于徽京来的沈妆幕赵熠来说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可黄老伯的晦暗平静还是震惊了他们两个。

      他捡一些重要的说了出来,沈妆幕总认为他在隐瞒什么,看他这副样子就已经看出他绝对不会说。
      “老伯,他的背后有别人吗?”她在黄老伯还在记忆里尽快问道。
      “没有了,除了他那个女儿。”沈妆幕点了点头,拉着赵熠走出这间小院。
      此刻午后,大多人正在休息,街上只有闲不住的孩子在他们周围跑来跑去,嬉闹声令干燥的氛围也逐渐欢快起来。

      他们踩在干燥的土地上,沈妆幕两手搭在腰前,道:“按照老伯说的已经很明了了,萧仲跟含凨被绑来村里,没想到萧仲就此接受在这里生活,不过是被迫的。多年以后他逃出,做了官回来盖了印,没多长时间就烧了萧家。”
      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她的手背上,赵熠的指腹摸索了她的指甲,道:“我们先盯他两天,若无疑义,便回去吧。”
      这样是最好的打算,先将主要的办了,再回来查清遗漏。
      他们拐过了一个胡同,走到了大道上。

      “按老伯说的时间,萧仲走的同年就能参加乡试了,需要并非奴籍的户籍,可是这绝非他一人之力。他背后的人,是谁呢?”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将他们心中最悬的那个问题抛在了明面上,二人对视一眼,道:“朝中还有前朝的人。”
      “走,回客栈!”

      二人加快脚步,转眼之间就已经坐在了房间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粗糙的毛笔在灰黄色的纸上圈起一个个人名。
      后来他们发现,这人也太多了。
      “这人也太多了,但是当年有能力提携他的……”沈妆幕在纸上圈起了两个名字。
      毛笔的墨在纸上浸成了一个圈,赵熠收起笔,道:“妆幕,你注意过著坚这个人吗?”

      “疏密使?”若是放在之前,沈妆幕会生气的加上泯灭人性四个字,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实在是看多自相残杀的事儿,惫懒厌倦。
      沈妆幕摸不清他,听说是一心上战场性情直来直去的老将,可一个多月前也记得那场谈话,让她意识到这位老将手里绝不干净。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即使开着窗也透不来明亮,赵熠点起一只小灯,昏黄的烛光照在他鼻梁间,将英俊的脸分成明暗两片。

      “你怀疑……”沈妆幕还没说出口就皱了眉,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糟透了。
      “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还没说完她眸色瞬间清明,道:“疏密使家底清白,就算二者联手也是别的图谋了。”
      赵熠点点头,“我总是怀疑定王的死与他有关,哎,回去再查吧。”
      他们二人又牵出些从前的事情,总算是分出了应从哪里下手,处理完这些事已经有些疲惫,赵熠先给沈妆幕盖了条毯子,下楼嘱咐老板做菜别放辣椒。

      他踩在楼梯上并未发出多大的声响,赵熠却惊讶的发现大堂里竟然坐了四五个人,粗衣布裳,睨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猛然觉察到不对劲,却在他顿住回头的一刹那,那些人以极快的速度向他袭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局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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