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有回音》Kitschy

16、抽走了生气的寡淡

　　南珉雪眼神乱瞟时瞥见的谷音。

　　三人面面相觑的场面顿时有点尴尬，不过谷音很快恢复了惯常的淡漠表情，郑聿嘉也重新挂上那副游刃有余的痞笑，单手插兜睨着她。

　　反倒是刚才还彬彬有礼的南珉雪，此刻双手抱胸将谷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神带着明显的敌意逼近几步。

　　确实是无可挑剔的好身材。

　　胸脯饱满的弧度在吊带裙的包裹下勾勒出诱人的线条，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臀部曲线在包臀裙的衬托下更显婀娜。

　　谷音立刻明白了——
　　郑聿嘉这是故意给她树敌呢。

　　南珉雪气得说不出话，扭头瞪向郑聿嘉。

　　郑聿嘉原本看着谷音，但在感受到南珉雪的视线后，他挑眉回望。

　　砰砰、砰砰。
　　南珉雪的心跳声倏地清晰起来。

　　明明刚才和郑聿嘉贴那么近，她都不脸红，此刻竟被一个眼神看得紧张，又有几分欣喜。

　　不管了，就冲郑聿嘉这张脸和宽肩窄腰的身材，她也愿意飞蛾扑火。
　　但是再想下去都快成垂涎□□的肤浅女人了......

　　等等，现在该纠结的不是郑聿嘉刚才那番话吗？

　　南珉雪正要开口，郑聿嘉却忽然大步流星走到谷音身边，单手揽住她的腰直接将人带走了。

　　留下南珉雪愣在原地。
　　谷音也是一脸懵。

　　谷音硬是把惊呼咽了回去。
　　因为叫出声太丢份儿。
　　她倒要看看郑聿嘉能把她带哪儿去。

　　结果刚拐过弯就被郑聿嘉按在墙上，双手困在两侧，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郑聿嘉俯身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鼻尖，“这酒会不该你来。”

　　谷音听笑了，“你能来我凭什么不能？”
　　郑聿嘉视线扫过她胸口，“穿成这样什么意思？”

　　见她不理，他话锋一转开始认错。
　　把西装外套盖在她身前，酝酿着开口：“那玉串——”

　　啪！
　　谷音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连Again的账都算上了。

　　轮到郑聿嘉懵了。

　　还没消气？

　　他放软声音，“阿音......”
　　谷音转身要走，被他从背后抱住，“我错了，嗯？”
　　“行不行？”

　　妈的，男人认错永远这套路。

　　她怒火中烧地扯下外套想推开，却被他搂得更紧。

　　他侧头追问：“到底怎样才原谅我？”

　　这一转头，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谷音冷冽的眼神像寒星，多看一眼都能勾走魂魄，他鼻尖几乎相触到她脸蛋，连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郑聿嘉又有些恍惚了。

　　记得刚上初中的谷音，还是个带着婴儿肥的小姑娘。

　　脸颊软乎乎的，眼睛圆溜溜的，生气时会不自觉地嘟嘴，像只气鼓鼓的甜豆。

　　那时候的郑聿嘉最爱逗她，动不动就伸手捏她的脸，指尖陷进软糯的颊肉里，换来她气急败坏的瞪眼。

　　可到了初三，小姑娘忽然就抽条了。

　　婴儿肥褪去，身高蹿高，五官变得明艳锋利，连眼神都渐渐冷了下来。

　　高中，她彻底成了学校里出了名的冷美人。
　　话少，表情更少，连走路都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郑聿嘉偶尔手欠，还是会习惯性去捏她的脸。

　　但换来的不再是气呼呼的瞪视，而是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附带一个冷淡的“别碰”。

　　他时常纳闷，也怀念。

　　怀念那个被他逗急了会跺脚的谷音。

　　哪里是像现在这个，用冷漠对待一切的谷音。

　　谷音使劲掰着那双箍在自己腰上的手，郑聿嘉反而下意识收得更紧。

　　谷音气得咬住下唇，口红晕开一片糜艳的红，抬头瞪他，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

　　顶灯从她头顶洒下来，眉骨在眼窝投下自然的阴影，长直发像黑绸般垂落，衬得雪肤红唇惊心动魄，大片裸露的肌肤在灯光下白得晃眼。

　　那种诡异的美感又出现了。
　　明明美得勾魂摄魄，却让人脊背发凉。

　　郑聿嘉甚至在怀疑，他怀里抱的到底是女人，还是什么披着人皮的古老精怪。

　　“郑聿嘉。”

　　她最后警告道。

　　他视线从她唇瓣下滑，落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口。

　　很白。
　　起伏很大。
　　很明显。

　　操……

　　郑聿嘉喉结上下滑动，迫于某些原因，松开了手。

　　南珉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说你刚刚怎么突兀地夸起谷小姐，原来是喜欢这种。”
　　“从长相到身材，都对标谷小姐这样的，是吗？”

　　要说完全不气是假的。

　　郑聿嘉虽然不拒绝有些女人的投怀送抱，可从未主动亲近过哪个女人。
　　刚才看见郑聿嘉从背后环住谷音的样子，南珉雪气得肺都要炸了。

　　但她和柳轻纱不同。
　　她不会歇斯底里地闹，反而坦然承认谷音的优点。
　　漂亮是事实，身材好是事实，高智商更是事实。

　　这种级别的对手，她觉得更值得放在商场上较量，抢男人反倒跌份。

　　“选我的事你再考虑考虑，”南珉雪整理好情绪，“有些事情你肯定感兴趣。”

　　郑聿嘉揽着谷音转身，“没兴趣。”

　　“……”

　　刚推着谷音走到门口，他就被狠狠踩了一脚。

　　“阿音。”
　　郑聿嘉不知死活地又提起，“玉串的事——”

　　“滚远点。”谷音甩他一巴掌，飒爽离去。

　　操，他妈的。
　　郑聿嘉站在台阶上吹风，心里暗骂。
　　这他妈怎么哄？

　　女人难搞，谷音更是麻烦精中的战斗机。

　　夜风一吹，有点儿冷，他哆嗦着穿上外套。
　　点了根烟，吸了口。

　　嗯，得从长计议。

　　**

　　美容院的香薰味儿不浓不淡，恰到好处，蒲叶一边涂护手霜边随口说：“郑聿嘉可真行，家里都快火烧眉毛了，他又跑国外潇洒去了。”

　　谷音懒得接这话茬，把话题扯到新出的包包上。

　　从美容院出来时天色灰蒙蒙的，蒲叶仰头看天，“十月底了，总算要真降温了。”

　　话虽这么说，真一降温，锦芙人还是更待见晴天。

　　俩人吃了饭逛了街就各回各家。
　　谷音回的是自己那套公寓。

　　晚上谷音刚敷上美容院带回来的面膜，安钰雅的电话就来了。
　　电话那头语气严肃，说郑家被立案调查了。

　　谷音按着脸上的面膜纸，“不是早就被传唤过吗？”
　　“那次是公司董事层面，这次是针对郑家直系亲属的深入调查。”安钰雅顿了顿，“我们也有可能会被牵连。”

　　“为什么？”
　　“所有和郑家有过合作的企业都要配合审查。”
　　“所以我们集团最近必须低调行事。”

　　谷音想起年初竞标时郑家使绊子的情形，不禁怀疑，“这是要拖我们下水？”

　　“不好说。”
　　安钰雅叹气，“总之别和郑聿嘉往来，谨言慎行。”

　　“知道了。”

　　……

　　天气说变就变，前一天还穿着薄外套，第二天就冻得人直哆嗦。

　　谷音被安钰雅叫回锦芙壹号，才发现郑家发生的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严重。

　　原来郑家从九月初就开始被传唤，断断续续配合调查了好几次。现在郑勋齐直接被刑拘了，郑聿嘉上个月月底刚下飞机就被传唤到警局问话，被要求配合调查。
　　尚熠的财务总监和秘书都交出了账本会议记录，甚至连商业伙伴都要核实资金往来。

　　自然，包括了曾经合作过的谷家。

　　前不久侦查结束，郑家所有资产都被贴了封条。
　　公司、住宅、车辆全被冻结。

　　谷音这才意识到，这次不是商场上常见的小打小闹，而是真要出大事。

　　案卷已经移送到检察院等着起诉。

　　接下来几天，热搜就没消停过：
　　#尚熠集团董事长被刑拘#
　　#尚熠集团疑似偷税漏税#
　　#尚熠集团涉嫌洗钱#
　　#尚熠集团涉嫌金融诈骗#
　　#利森集团称并不知情#
　　#郑聿嘉柳轻纱婚约#
　　#郑聿嘉落魄#
　　#郑聿嘉谷音#
　　......

　　最扎眼的是#郑聿嘉谷音#这个词条，虽然柏榎的公关马上撤了下来，但谷父谷母现在依旧天天叮嘱谷音离郑家远点，连出门去哪儿都开始管了。

　　这日谷音从集团出来，车开到半路接到通神秘电话，她调转方向赴约，对方开门见山说起柏榎正在接触的项目，直白地给出捷径和交换条件，最后给她留下了三天的考虑期。

　　回到鸢宫时暮色已沉，门铃骤然响起。

　　监控屏里出现郑聿嘉的身影，门铃响了四五次，谷音拢紧衣领，站在玄关，看着他在镜头里低头操作手机。

　　掌心的手机随即震动，郑聿嘉三个字在屏幕上跳动。

　　“郑家现在水深火热，别再往来。”
　　安钰雅的叮嘱在耳边回响。

　　她任由电话响到自动挂断。
　　接着是第二通、第三通......夹杂着短信：
　　【阿音，有东西给你】
　　【你在哪？我来找你】
　　【阿音，看到回我】

　　谷音放下手机望向镜头。

　　铅灰色的天空下，郑聿嘉的身影被暮色揉得模糊，唯有面部的线条依然锋利，乱发被风吹得翻飞，整个人透出种冬日荒原般的枯寂感。
　　不是普通的疲惫，而是某种被抽空生气的寡淡。

　　监控镜头中的男人最终转身离去。
　　枯叶贴着地面打旋，像被遗弃的子。

　　那是谷音最后一次，见到尚算体面的郑聿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