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灰》业余爱好者

1、第 1 章

　　离市中心50公里的平山球场上，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坪，击打小白球的脆响声从各个角落传来。
　　唐其温膝盖微屈站在发球区，瞄了眼远处，专注盯着脚下的球。几秒钟后扭身挥杆，白球裹着草屑“嗖”的冲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终停在离球洞几步之遥的地方。
　　身边的白廷洋嘬起嘴响亮的吹了声口哨，服气道：“嘿，您能不能收着点啊，我还怎么往出打。”
　　唐其温推杆进洞，拄着杆看他，“用手打呗，不过你要是能用用脚打出来，我就认输。”
　　白廷洋飞杆击球，推了三杆才成功进洞，无奈的耸了耸肩。
　　沙发上的姚辰源放下手中的果汁杯：“一如既往的厉害。”他起身与唐其温击了个掌，拿起7号球杆，挑了挑眉，“廷洋，结果还没定呢。”
　　“哦对，咱俩水平可差不多，瞧您的了！”
　　姚辰源挥杆击打，姿势潇洒，推了两次杆成功进球。
　　“呦，没辙！”姚辰源学着白廷洋口音，笑道。
　　“得，愿赌服输，几位想去哪儿宰我啊？”
　　几人边笑边聊天，定下晚上去大董宰他一顿，白廷洋和那儿的老板认识，打声招呼让留间包厢就行。
　　年轻的服务员朝这边望了好几次，五六个帅哥聚在一块儿，让她有点恐惧上前。紧张羞怯的端着一盘果汁走到沙发边，她的声音比平时细了些，说道: “您好，这是35区送的果汁，请慢用。”
　　沙发上的男人清峻温润，笑起来却让人如沐春风。
　　几人顺着服务员的视线看去，相隔几个区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也朝这边看来，其中一位长相甜美的女生微笑着向他们抬了抬手。
　　几人礼貌地回以微笑。
　　“谢谢。”唐其温朝服务生道了谢，端起一杯果汁品尝。
　　服务生小声回了句“没事”，低着头红着脸迅速走开了。
　　“你们说，这是为谁请的？”
　　姚辰源闻言扭头，唐其温右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谁在喝，就是给谁点的呗。”说完扭过头继续打球。
　　其他人转头看着唐其温，盯得他好别扭。
　　唐其温: “......这果汁真不错。”
　　白廷洋不干了，“怎么饭是我请，还得不到美女青睐啊，那也太磕碜了吧。”
　　唐其温好笑地说：“你还缺美女吗？”
　　“不行，这饭得你请我们大伙儿才平衡。”
　　大家趁机撺掇起来，“就是啊唐哥，不请说不过去。”
　　“其实你真得表示表示，今天你高光啊。”
　　这几人刚打球没打过，本就憋着气，现在正好借机想让他掉掉血，唐其温也无奈，都是多少年的兄弟了，真是耐不过他们，只好答应。
　　“好好好，晚上我请，行了吧。”
　　“该，谁让你小子打那么好。”
　　“嘿！你就盯我这个呢吧？”
　　白廷洋无辜的走开。
　　晚上几人吃完饭还要唱K，唐其温一看手表，将近十二点，犹豫了下推辞道，“明天有事儿还得早起，熬不了了，你们玩。”
　　回到家，玄关处亮起暖黄色的感应灯，一双不属于他的黑色皮鞋摆放在地，唐其温顿了顿，心脏猛地一跳，开心地快飞起来了。他扭过头朝屋里看去，厨房散出微弱的光，是他、是他回来了！
　　林砚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走出厨房，喉结上下滚动大口喝着水，那双淡漠的眼睛透过玻璃杯看向唐其温。
　　“你来了！”
　　唐其温跑过去一把抱住他，他简直想他想的快发疯了，半个月的思念化作疯狂生长的藤蔓紧紧缠着林砚，缠着他日思夜想的爱人。
　　唐其温把头埋在林砚颈边深深嗅着，熟悉的味道让他躁动的心缓和了点。
　　“你抽烟了。”
　　林砚把水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拍拍他的胳膊，“你抱得我好难受。”
　　唐其温立刻松了手臂，拉开些距离仔细端详着那张轮廓鲜明的脸，浓黑锋利的眉毛，笔直的鼻梁，有点圆钝的鼻头，有些尖锐的内眼角配着微微下垂的外眼角，眼神淡漠清冷，还有那嘴唇，薄薄一片却很软很甜，现在它一张一合，一抿一扬......
　　唐其温吞了吞口水。
　　林砚猛然被推按在墙上，后脑勺被一双手托着，但背还是咯了一下，有些疼，不过没事，他喜欢唐其温的横冲直撞，喜欢他猛烈的攻击，有些事情疯狂些反而刺激，能让他释放沉重的压力，这也是6年来他一直和唐其温保持联系的原因。
　　......
　　缠绵至深夜，墙上的钟已接近三点。
　　林砚耗尽了体力，陷入深深地睡眠。窗外的月光照在他光洁的侧脸，映着修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
　　唐其温小心翼翼戳了戳他微张的嘴唇，忍不住又低下头亲了亲，惹的林砚微皱起了眉。他睡梦中可是比平时可爱多了，平常总是工作工作，大脑时刻绷着弦，脸上总是平平淡淡地一副表情，让人觉得冷然。
　　唐其温对他的初印象，就是一个严肃无趣的理科男，后来见过他在酒会上逢迎交际的场面，着实打破了他的刻板印象——简直左右逢源、游刃有余，不仅如此，还是众多女人口中含蓄体贴的好男人。
　　不管是哪种形象，都是他在旁人面前表现的而已，真正的林砚，只有他了解，就像现在躺在他臂弯里的可爱睡颜，也只有他能见到。
　　唐其温摩挲着他的耳垂，想想他这两年真是脾气见长，记得两人刚认识那会儿，好像还没这么差。
　　6年前，刚毕业的唐其温跟着爸爸参加慈善晚会，数百盏水晶灯照的宴会厅如同白昼，屏幕上播放着资助学生的视频和实时募捐数额。
　　唐其温老远就看见姚辰源坐在椅子上吃甜点，他绕到姚辰源背后，说：“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姚辰源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笑了笑，“我也不想啊，被拖来的。”
　　他刻意加重“拖”这个字，满脸不忿。
　　“拖来的？”
　　“对，拖来的。”他转头看着唐其温，“被保镖拖来的。”
　　唐其温大笑起来，又突然想起要注意形象，笑得小声了些，“你爸妈居然动用了保镖！”
　　姚辰源从小就性格内向些，不爱和人打交道，也是从大学结识了唐其温后才变得开朗了些，但还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更别提要学着大人穿上西装出入这些晚会酒席了，他是打心底里就排斥。
　　奈何已经毕业工作，再不出来见人，岂不是要被别人笑话他们姚家有个像闺中女儿一般怯的儿子？
　　绝对不允许！
　　于是两位大人齐心协力的叫了保镖把姚辰源给拖到这儿。
　　“ ‘你就是在那儿坐着也得给我坐到晚会结束！’这是我爸的原话。”
　　“哈哈哈哈哈，然后呢？”唐其温问。
　　“然后我就被拖来了啊。”
　　“噗，”唐其温劝慰他，“其实这儿挺好玩的，吃的喝的应有尽有，还能和很多美女交朋友。”
　　“交那么多朋友干什么，都是逢场作戏。”
　　“但是我们需要逢场作戏啊，要不然怎么积累人脉，怎么发展事业？”
　　唐其温知道姚辰源不是怯，而是对这些没有兴趣，就好像只能生长在南方的龟背竹，怎么能把它搬去北方呢？那岂不是要裂叶而死。
　　他换了个说法再次劝解，“或者就纯当交朋友，说不定能遇见灵魂知己。”
　　姚辰源低下头嘟囔了句什么，唐其温没听清，“你说什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
　　两人一会儿喝点小酒，一会儿吃点水果，姚辰源觉得时间过得倒也快，没那么难捱了。
　　“我想上厕所，你知道洗手间在哪儿吗?”
　　“嗯，我带你去。”
　　唐其温带着姚辰源往西侧走，路过一个小男孩，坐在水果桌子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打火机，那男孩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盯着人群发呆，唐其温不禁多看了两眼。
　　等他们回来后，晚会举办人正在台上讲话，介绍他们的活动，两人就靠在最后面的柱子上。
　　突然，不远处响起一些争执声，唐其温循着声音看去，一个穿着蓝色礼服的女人不停抖着裙摆，斥责服务生，而服务生频频鞠躬道歉，看样子应该是服务生不小心把酒洒在了女人的裙摆上了。
　　服务生着急地想去桌上拿毛巾给那位女士擦拭，却不小心撞到了一旁低头的男孩，男孩踉跄了两步，手中的打火机甩出去，正好落在那沾满酒精的裙摆处，瞬间一股大火猛地窜起，差点烧到女人的脸。
　　尖叫声打断了安静的晚会，周围人连连惊呼，后退着远离她，眼看火焰迅速燃烧着衣服，甚至可能已经烧到了腿部，危机时刻，唐其温反应过来立刻脱下外套扑灭，但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拿着被水浸透的西装覆在女人妖艳华丽的裙摆上，将边缘压实，“花瓶里有水，去把衣服弄湿！”
　　唐其温跑去把几个花瓶里的水倒在外套上，盖在女人裙摆上，火终于小了些。之后姚辰源从卫生间提了桶水回来，周围有几个反应过来的人也开始帮忙。
　　服务生拿了剪刀来把裙子沿着下身剪开，查看女人有没有受伤，现场乱成一锅粥。出了意外，这场晚会只能中止，女人被送去医院，大家伙也各回各家散了场。
　　唐其温和姚辰源还惊魂未定，喘着气站在大厅，他们爸妈拍着他们的背又是安慰又是表扬，唐其温看见，那个救了人的男人，正和晚会主办人说话，不时搓着双手。
　　他的手应该受伤了吧，唐其温想。
　　他走过去，问那个面容俊秀的男人，“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林砚先愣了下，“额……还好。”
　　但他看见男人红肿异常的手，执意拉着他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把他的手放在水流下。
　　“你这手都红成这样了，看看起水泡了吗？”
　　“好像没有，谢谢你。”男人笑着对他说。
　　唐其温有点怔愣，男人笑起来左边面颊会出现浅浅的酒窝，很......可爱。
　　“没事，你刚才可是救了别人一命。”
　　“举手之劳而已，也多亏了你们帮忙……谢谢，我自己来。”男人示意了下。
　　唐其温放开了男人的手腕。
　　烫的皮肤都红成这样子，还说举手之劳...
　　“你也去医院看看吧，怕会深层烧伤。”
　　“嗯，我会的。”男人看着唐其温，像在思考的样子，唐其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是第一次见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唐其温，我不怎么参加这种场合，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男人微笑着点点头，“我就在想，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唐其温莫名有点紧张。
　　“林砚，石见砚。”
　　“哦……”一向从善如流的唐其温，此时却嘴笨的只吐出一个字。
　　姚辰源此时也跟着进来，和男人点头打了招呼，站在唐其温身边。
　　那时唐其温还没意识到，眼前这个冷静从容、高贵精致的男人，会是令他上瘾的精神良药，也是刺入心脏的毒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