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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正片第一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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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惊愕后,莫闻赫直起背脊,向前倾身:“妄想症?”
白韶清也一扶桌站起,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有妄想症?”
综艺角色的剧本经常会出现自己的一部分线索在其他人的故事里的情况,尤其是推理解谜类综艺,几乎期期如此。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事儿,但在镜头前,该惊讶还是得惊讶。
白韶清左看右看,从其他人微妙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瞠目结舌:“真的假的?我完全不知道啊!”
“得这种病的人很少有知道自己病情的,你不知道很正常。”何循和蔼地笑笑,示意她坐下,“我们以前也跟你说过你生病的事,但你每次发病过后就会忘记,久而久之,我们也就不说了。”
王洛玟点头:“只是没想到你这次犯病看到的东西居然这么离谱——我们五人杀了陶园三次,什么仇什么怨啊。”
白韶清挠挠头发,仍然半信半疑:“可我看到的场景很真实啊……”
宁非凡笑了笑:“大小姐,你今天并没有七点就起床,你因为前几天着凉生病,昨晚吃过药以后就一直睡到了中午,这些我们五个都能作证。至于陶园,上午的时候我还见过他,至少九点之前他都是活着的。”
“所以……”白韶清嘴角微抽,“我看到的他的三次死亡都是我臆想出来的?那我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啊对他这么狠?”
宁非凡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莫闻赫转了转笔:“大小姐,你再说一下陶园死后被抛尸的地点,我们挨个过去看看。”
“现在?”秦章伸头看了眼外面,又是一道闪电劈来,他吓得缩回椅子上,反应很大地抖了抖,“外面雨这么大,还电闪雷鸣的,不、不好吧?”
莫闻赫闻言,半是警惕半是戏谑地看了过去:“三少爷,你好像很紧张啊,是害怕我们真的搜出什么东西来吗?”
秦章干笑:“那倒也没有,主要是担心太麻烦少帅你了……”
“不麻烦,宁先生刚才都说了,这是我的业绩。”莫闻赫似笑非笑地斜看宁非凡,手里的笔又转一圈。
宁非凡回以一笑,没有说话。
进入角色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始终处于一种微妙的紧绷和对抗状态,如同拉满的弓弦架着锋利的箭矢。但因为是在录制综艺,他们不会时时处在戏里,稍不留神就会溜出点对彼此的真性情来,掺杂在他们交错的眼神或如此刻长久的对视中,形成一种隐隐的拉锯。
弓矢上弦,却引而不发,对立也克制。
熟读大红CP领嗑帖三百篇,不会作文也会品的白韶清捂嘴一笑,随即正色道:“那三个地方我记得,一个是前面庭院的花圃,一个是弟弟们屋子旁边的水池,还有一个假山丛后方的枯井,离得不远,少帅想看,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过去。”
说着,她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也正好确认一下那到底是不是我妄想症发作时产生的幻觉。”
莫闻赫一拍扶手站起身:“那就走吧,先去最近的花圃。”
一行人走出正厅,除何循外两两一把伞,前后脚走到那大理石砌边的花圃前。
雨还在下,花卉稀疏的田圃里一片泥泞,被雨水打出高低不平的泥水坑。
“我来吧。”
几人迟疑了一下,宁非凡率先拿过斜放在旁边的花锄,弯腰去翻挖泥土。
莫闻赫站在他身边给他打伞,大半伞面都倾斜在他头顶,自己半边身子被淋了个湿透。
聂远笙见状,拿了另一支花锄帮着翻,秦章负责给他打伞,其余人则聚在一旁看。
花圃不深也不大,宁非凡和聂远笙很快就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
众人又套上透明雨衣,去了水池和枯井,同样一无所获。
枯井边杂草横生,凹凸不平的土面上有好几处积水,嵌在井沿的石灯发着幽幽黄光,却连半米下的井壁都照不到,反倒将雨夜的氛围烘托得更阴森。
何循双手叉腰,看向提着裙摆的白韶清:“闺女,三个地方都看过了,没有陶园的尸体,你看到的肯定是幻觉。”
莫闻赫挪动步子,和宁非凡挨着肩:“你们刚才在正厅里讨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陶园死了?还有,如果陶园没死,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王洛玟拢了拢雨衣领子,避免雨水滴到里面去:“我们在说后院荷花池的事,六月份的时候爹……咳咳,爹让陶园种了一池子荷花,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晚饭过后我们去那边看的时候,发现那些已经结了花苞的荷花居然全都枯死了。爹说这是不祥之兆,把我们几个喊到大厅里问话,还想让人去找陶园。但刚说要找他,大姐就突然语出惊人,然后少帅你不就来了吗,也没来得及找嘛。”
“也就是说,陶园现在的生死还是不确定的?”莫闻赫问。
“对。”王洛玟点头。
“好吧,这儿雨太大了,我们先回正厅再说。”莫闻赫招招手,手落下时顺势抓了宁非凡手肘一把,“走。”
宁非凡被他带到身边,跟他并肩走在最前头带路,同时落到了镜头中心。
经过系统内部培训,宁非凡知道他这是在帮自己带镜头,也不拒绝他的好意,只是边走边回头开玩笑:“不出意外的话,陶园肯定是出意外了,咱们跑了三个地方都没看见尸体,别回到正厅就发现他的尸体挂在了门外。”
何循笑着戳他后背:“就你看的恐怖片多是吧。”
白韶清擦掉落在睫毛上的雨滴,乐呵呵接话:“死的也不一定是陶园,没准是咱们几个里的一个呢?”
“啊?”聂远笙傻眼,“我们中的一个人才刚开始上工就要下班了?”
“那不好说……”
几人有说有笑地往回走,气氛轻松。
绕过花圃就是正厅大门,昏黄的灯光泻出廊外,铺在台阶上,暗沉沉的流下一道斑驳的光影。
在那光影之间,有条狭长的影子正轻轻晃动,衬得雨夜雷声格外凄厉。
七人不约而同地停了脚步,站在台阶下,仰头望进正厅。
昏惨惨的烛影里,一具“尸体”挂在房梁上,随风轻晃。“他”穿着粗简的灰色布衣,右脚的布鞋不翼而飞,身上沾满了泥水,头颅高高向后扬着,露出脖颈上凌乱深紫的勒痕,早已死去多时。
静默半晌,众人的目光转向宁非凡。
莫闻赫指着他道:“你嘴开光了?”
宁非凡一脸懵逼地与他对视:“不知道啊。”
何循“啧”了一声,伸手在宁非凡肩膀上一按:“锁凶,锁凶。少帅你这就把他带走,我绝不阻拦!”
“带走吧带走吧……”
他身后的几人连声附和,王洛玟更是把雨衣帽子一脱,话语掷地有声:“破案了,下班!”
“别别别,多少让我狡辩几句!”宁非凡一手抓住王洛玟,一手莫闻赫,“少帅你给个机会,我想做个好人!”
莫闻赫被他拉得趔趄一步,笑道:“做好人可不是用嘴说的,得看证据。”
宁非凡道:“证据都是调查出来的,怎么能因为我一时嘴快说中了尸体出现的地方就说我是凶手呢?要不咱们还是调查调查?”
莫闻赫上下打量他几番,勉为其难地点头:“也行,那我们先去看看尸体吧。”
宁非凡当即抱拳行礼:“少帅英明!”
旁边看着他仨演的几人乐坏了,纷纷跟着脱了雨衣走进厅内。
一通忙活之后,“尸体”从房梁上放了下来,略显沉重的假人横放在地上,扭手扭脚死状可怖,尤其是头颅后仰的姿势,在夜里看着让人心里直冒寒气。
莫闻赫蹲在一旁,着重检查“他”的致命伤,宁非凡则在“他”身上翻翻找找,从“他”口袋、衣服褶皱等地方翻出了些东西,顺手递给寄不过来的何循和两个弟弟。
白韶清弯腰脱下“尸体”的鞋,在鞋底的泥印里挑出一片荷花花瓣,王洛玟凑上去看,疑惑地道:“他的鞋丢了一只,鞋底还有荷花的花瓣,是不是在荷花池那边死的?”
“那儿的荷花都枯萎了,应该没有这么新鲜的花瓣。”宁非凡道,又抬头望向对面的莫闻赫:“少帅,确认死因了吗?”
莫闻赫抬眼看他,黯淡的烛火跳跃在他黑白分明的凤眼里,犹如灿灿星辉,折射出一种奇特的生命力。
莫闻赫不知怎的避了一下,一秒钟后又望回去:“初步判定可能是被勒死。他的颈骨向后折断,说明凶手勒他时他是仰着头的,这不是吊死的姿势,他应该是死后才被挂到了房梁上。”
“他身上还有别的伤口吗?”聂远笙挤到宁非凡身边蹲下,一边问一边翻“尸体”的衣服,一眼就在“他”手臂上发现了几道挫伤擦伤,“诶,这儿有伤口!”
秦章凑近了问:“会不会是凶手搬动‘尸体’时留下的?”
“不会,如果是拖拽类伤口,基本会集中在后背、臀部、腿部或者肩膀等地方,而且都是大面积擦伤,这些伤口,更像是他死前留下的。”莫闻赫拉近“尸体”手臂细看,在伤口边沿发现了一圈紫红色,“他的伤口怎么是发紫的?中毒了?”
何循眯着眼看了看,“哦”了一声:“那是红药水的颜色,治跌打损伤的。”
莫闻赫瞬间出戏,闷笑道:“好吧,道具组严谨。”
把“尸体”身上翻了个底朝天,确认没有遗漏的证据之后,莫闻赫叫来“手下”将其抬到客房进行仔细“验尸”,带着六位嫌疑人坐回原本的位置。
他脱下半湿的外套,挽起衬衫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精壮的小臂,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同时头也不抬地道:“正如我们宁先生所说,陶园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而且‘尸体’在我们离开大厅后,被凶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挂到了正厅的房梁上。”
“从现在起,这座宅子由我接管,其余嫌疑不那么大的家丁会由我的手下审理,而你们六个最大嫌疑人,由我亲自调查。”
莫闻赫的笔尖在句子末尾用力点了一下:“现在我们来聊聊各位的时间线,以及最后一次见到死者的时间。陶何老爷,从你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