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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生活 ...

  •   许愿醒得很早,晨光熹微,天刚朦朦亮的时候她就悠悠转醒,头有些发沉,对于昨夜发生的事并没有特别清晰的记忆,只感觉似乎自己很绝望很伤心,但要再细想,却又什么也抓不住,她本能地闭着眼就喊住家保姆,“阿姨,把我衣服拿来,要红的那件……”

      举起的胳膊又猛然放下,一点防备也无撞上床头柜的边角,许愿顿时清醒,从床上弹起来,身上的感官也一个个跟着苏醒,就看她扶着腰哀号,“这床能把人睡散架。”
      她这么大动作,沈易白也跟着被吵醒,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你以前都跟我说睡硬的床有助于骨骼发育。”他回想了一下许愿当时的用词,“矫正脊骨,防止畸形。”
      沈易白是老实人,所以只说大实话。

      许愿那个伤心,“我一成年人需要发育吗,你才畸形呢,姐这身材可正了,你懂什么。”
      于是两人大清早就由板床引发的“骨骼与身材的辩证关系”这一话题展开了深刻的探讨和研究,后知后觉的许愿光顾着给沈易白说席梦思蚕丝被的妙处,半晌才发觉,两人这是同床共枕、坦然相对。

      许愿连滚带爬地跌下床,指着赤着上半身的沈易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沈易白的表情从头到尾没怎么变过,他看着许愿激烈的反应有些受伤,好心解释,“昨天你发烧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给你治,就拿凉水给你擦的身子,你把我身上都弄湿了,我就……”

      “你不用说了。”沈易白看着许愿黑沉的脸色,不能理解她在激动什么。
      许愿觉得沈易白的“湿”字是全句的精华,是最大的亮点,她一不小心,就想到了某些不太好的东西。

      沈易白向来清心寡欲,他可以百年如一日,不碰任何一个女人,所以……你若非要用世人的贞操观去衡量他,那圣人他是当之无愧。
      不过他没有这种概念,所以难得遇到一个喜欢的,就觉得两人日日相伴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情,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看着沈易白狭长明亮的双眼、结实且毫无赘肉的上身,许愿的火气被灭得干干净净,对着这样一个人,谁还能说出什么狠话。
      沈易白穿好衣服,收拾好昨天落下的毛巾和脸盆,冲着还在地上不知道什么心情的许愿伸出手,“地上凉,起来吧,身体不好就多注意些,现在感觉好点没?”

      许愿撇嘴,“死不了。”
      沈易白对此深有同感。

      许愿躲开他的手,自己爬了起来,问道:“今天星期几?”
      沈易白想了想,“周二。”

      许愿打量他,“你不用上班的?还有我呢,有工作没?”

      沈易白低下头,“你平日都在家呆着的,我……昨天刚被辞退。”

      “被辞退?”许愿觉得很不可思议。
      沈易白如实点头。

      “那他一定是傻了。”许愿心想,有你这样踏实肯干的劳动力,谁要是辞退你真是瞎了眼,“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他原本干的是搬运工的苦力活,那日恰巧迟到,又想要跟上头请个假照顾许愿,回想经理阴阳怪气的样子,“小沈啊,不是我不想留你,实在是我们请不起一个总请假的工人是不是?我们的薪水不能白给,我们不是做慈善的……”
      沈易白想辩解什么,被堵住,“好了,就这样吧,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拿了走人吧。”
      “那我把这个月做完。”沈易白捏着手中的信封,百思不得其解,他今年这才是第二次请假,怎么就成了辞退对象,他是担心家里的许愿醒来找不到人会发慌,这才赶着去照顾。
      “不用了,就当是一点补偿。”
      “那我还是退给你吧。”沈易白还有没弄清人类社会其中门道。
      经理有些不耐,“给你的就拿着,哪来这么多话。”
      沈易白张了张嘴。
      “还有什么事?”

      沈易白连忙鞠躬退下,“没事,没事,那我走了。”
      经理看着他关上门,没理他。

      此刻靠在床上的许愿听完就失笑了,“原来傻的不是他,是你。”
      沈易白不解,眼中写满了渴求真相。
      “这么说吧,这份工作你是丢定了,不信你要是在那家公司有朋友熟人,你去问问,顶替你位置的是什么人,我估计不是经理的什么亲戚朋友就是被什么人塞进去的,正好你是那个最好欺负的,不拿你开刀拿谁,你呀……挡了人家的路。”所以,你看,竞争多大,连个工人的位置都有人抢。
      不过做出此番猜测许愿也有自己的计较,第一这份工作是大公司的仓库管理,基层的工作虽苦,但也不能说没有发展的可能,当然,这种调部门的可能性对于沈易白这种不善钻营的人来说是不存在的,第二如果说沈易白要是无意得罪和经理或是什么同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经理出面找这么个不入流的借口,这么急着赶跑他,自然是她前面说的那种情况更大一些。

      “哦。”沈易白有些沮丧。

      “就这样?”

      “什么就这样?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煮粥去。”

      许愿拉住他,“你给我回来,先把衣服穿上,我说了那么多你这这种反应,是不是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即使求证了什么,也是徒劳无功吧。”沈易白说得恳切,却是大实话,原来通透的人是他。

      许愿叹了口气,“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无存款、无车、无工作,唯一有的就是这破房子是吧?”
      沈易白显然对破房子这个词很不满,许愿心中也不舒坦,他刚要重复昨天的话,许愿闭着眼也猜到是要强调,这是他们家不是破屋,于是她直接止住沈易白开口,“这不是破房子难道要我称为爱巢?”

      沈易白又深深被打击。

      许愿的接受能力极强,她决定先问清楚情况再想对策,她尝试过回想十八岁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脑中对后事始终一片空白,“我十八岁那会儿已经收到了美国大学发来的offer,那么我起码应该是个留学归国的本科生吧,文凭什么的都在这里吗?”

      这回轮到沈易白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许愿,“我遇到你那年,你二十岁。”

      许愿的脸“唰”得白了,二十岁在国内遇到沈易白……那么她不是没有成功出去,就是没有把大学念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样的日子完全偏离了她的规划。
      于是,她说了一句废话,“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易白倒是习惯了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反过来安慰她,“你先安心在家里歇着,明天我就出去找活干。”
      许愿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欲言又止,不由自主就接了句,“我也去。”

      沈易白惊喜地看着她,“你想通了?果然我就知道你定会振作起来。”
      许愿不明所以,直接当疯言疯语耳旁风听了,揉揉自己的长发,去柜子里翻衣服,看着叠的整齐、看着也很干净的衣物,她实在对这些衣服的款式品相无法恭维,大多是洗得旧巴巴、泛白的便宜货,谈款式都高估了它们。
      而在她看来唯一一件能穿的,已经被她昨个儿用塑料袋装着带走了,不知道丢在了哪个犄角旮旯,她又想到了昨晚噩梦一般的强暴未遂恶劣事件,脸上笑容顿失,身体反射性地颤抖,很快被她压制。

      沈易白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你要是舍不得那件衣服我帮你找去。”
      许愿再次拉住他,“谁说我舍不得了,不就一件衣服吗,给我回来。”
      沈易白眨眨眼,若有所思,似乎从许愿这句话中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你是在担心我?”

      许愿尴尬笑,“你多心了。”
      她给自己补充了很多理由,衣服昨晚丢的,现在去也不一定能找的回来;那衣服值几个钱,她十八岁前的人生被束之高阁的衣物还少吗,其中也不乏高级定制,所以没什么心疼的,就是肉疼;那块地方太乱了,不安全,就算沈易白的长跑很厉害,也保不准遇上什么突发事件,万一被昨日那群歹人看见……

      有时候,女人的思维是放射性毫无规律可循的。

      “真的?”沈易白探究地看着许愿,她真是怕了他这股认真劲。
      许愿随手拿了套衣服套上,头也不回地跑到门外找到牙具跑下楼去,沈易白追问,“你干什么去?”
      许愿挥挥手中的毛巾,“洗脸刷牙上厕所,你要不要一起来?”
      许愿终于也学会了什么叫不用客气,笑容诡异地发出大尺度的邀请。

      沈易白看了看手中的盆,其实他想说,家里打的水,不用特意跑那么远。
      不过他决定还是不要告诉许愿,她现在很有活力,看来暂时死不了,但是似乎有花不完的力气,要考虑到会不会被她知道后做出什么极具破坏力和杀伤力的事情。
      沈易白不是故意用到“死”这样的措辞,其实在他眼里的确如此,受伤、病痛,那些是什么……任何生命个体,在他眼里其实也就是生和死的区别而已。
      于是,沈易白成功地以自己为个例,并成功地以偏概全。

      许愿的回来时候正看沈易白趴在地上擦地,含着牙刷的嘴不由自主微张,她第一次看见有男人勤劳到这个地步。
      “你在干么?”
      沈易白抬眼,怎么明知故问地疑惑在他脸上表露无遗,但是他还是说道:“打扫卫生。”
      许愿忍不住说:“我们家阿姨都不趴在地上擦了,这个水泥地,能擦干净吗?我说要不你别干了,起来吧,你那小煤炉上烧着粥吧?看粥去,看粥去。”
      说不清什么情绪在心中滋长、酝酿,她就是觉得看着沈易白手持抹布,半跪在地上对着粗糙的水泥地擦抹的样子,格外的刺眼,看得人心里难受。
      尤其是那翘起的臀部!
      她挪开目光,不自在极了。

      沈易白反而有些不能理解她的情绪,可以说许愿这个人是有些洁癖的,所以从前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每天都要打扫卫生,也是这样,一点一点把分不清颜色,怎么扫都蒙着层灰的水泥地擦抹干净,也是这样,怎么劝都不听。
      也许她真的有洁癖,也许只是找些事情,反复去干,借此忘记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就像有个民间故事里的寡妇,她时常整夜失眠,便把一百枚铜钱串着的线绳剪断,撒落在地上,再一枚一枚地拾起,数着数着,也就盼来了天亮。

      她现在既然忘了过往,沈易白也是一时被触动,想着也许干净整洁的环境能让许愿住的更舒心,这才拿起抹布,他觉得许愿望着他的眼神令他无所遁形,像是个刚出生的孩子,赤条条地摆在许愿面前,任她异样的目光打量,毫无反抗之力。
      他也是有血性的雄性生物,当然不愿意被女性轻视,可当面临问题的时候,他又不知道如何和旁人沟通了。

      他耳边忽然响起从前教他修炼法门的国际友人曾说过的话,他说:“我看你真的太久没有接触这个世界了,你还记得怎么说话,怎么做事吗?”
      说实在的,他那时的会话能力还不如随便抓来个孩子能说会道,国际友人说着英式英语,不时夹杂两句生硬的中文,两人连说带比划,还是鸡同鸭讲,终于再第一百遍fuck之后,国际友人开始了对沈易白英语漫长的教导。
      像他们这些家伙,别的没有,多的就是时间。
      那厮说了,“你要实在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时候,你就望着他,笑吧。”

      于是沈易白望着许愿的方向,缓慢地、由浅入深地……绽开一个灿烂的微笑。
      闪瞎了许愿的眼。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震得人心发慌,也打断了两人微妙的眼神交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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