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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失忆 ...

  •   冰凉的东西触在脸上,许愿挥了挥手,阳光从窗□□进室内,身子下面的床板又冷又硬,硌得人难受极了。
      “刺眼,别把窗帘拉开……”许愿背手遮挡刺进眼中的光线,眼前由一片白茫茫渐渐汇聚成一张平凡、陌生男人的脸。
      吓得她登时就叫了出来,“你是什么人?”
      许愿将自己的社交圈过滤了一遍,确信不曾有这样的朋友或是认识的人。

      她第一件事是掀开被子,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否完好,第二件事是动了动身体,除了有些无力并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但是她的脸色依然很差,因为她的衣服被人换过了,上面画着不知名卡通动物的桃红色睡衣,这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那男子怔怔呆看了手中给许愿擦脸的毛巾半晌,喏喏说了句,“别起太猛,宿醉容易头晕。”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奇怪许愿的反应,就是有点不适应。
      被他这么一说,许愿还真的感到了一阵阵眩晕袭来。

      等她缓过劲,才发现身上盖着床薄薄的棉被,已经被洗的泛白,甚至难以分辨原本被套上是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花纹,但可以看出主人十分爱干净,被子上还有残留着阳光的干爽气味。
      环顾四周,卧室不过十来平米,但是由于家居却少到可怜,估计唯一的家当就是身下硬邦邦的板床和一个衔接处锈迹斑斑的大木箱,这下倒显得这巴掌大的地方也没有那么拥挤。
      床头开了扇小窗,阳光就是从哪里泄进来,许愿的眼睛盯着黑乎乎的墙角,虽然可以看出屋子主人的整洁,但是那积累了经年岁月的污垢是怎么也擦不去的,看着灰蒙蒙的墙面、大好的阳光,许愿终于想起来她身边还有个形迹可疑的男人。

      她生硬的开口,“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她开口说话,男人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霎时许愿觉得自己被镇魇一般,狠狠钉在原处,一动不能动,这一笑,让男人平凡、不再年轻朝气的脸庞一时间璀璨生辉,说句真心话,她是真的觉得,连那外头的万丈艳阳也无可比拟。

      许愿坚决不承认这个身板清癯的男人垂眸的细微动作叫做羞涩。
      男人的话犹如千斤巨石,晴天霹雳,“你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结婚两年了。”

      许愿嗤笑,这位先生你骗谁呢,这么说不是坐实了她对于他拐骗刚成年少女的猜测?她连法定的结婚年龄都没到,怎么可以成为人妇,恐怕法律都不承认所谓的婚姻吧。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对男人说:“这位……”她细细思考了一下称呼,“大叔,你别逗了,直接说吧,你要多少钱才肯放了我?我让我爸给你送。”
      男人没有说话,眉眼之间尽是掩不住的失落,他收起笑容后习惯把表情藏在垂在眼前的发梢之下,说话时不住缩着下巴,稍显得木讷没什么底气。

      许愿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相信,忙道:“你是在哪里把我弄过来的?我来时候穿的衣服呢?那个是裘皮大衣,很值钱的,你知道吧……所以你开个价,让我快点离开这里就行。”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18岁在派对欢腾的夜晚,完全无法理解现在正在发生的事。

      男人微微侧头,失笑,似乎在思考,18岁时候的许愿,还真是天真的可怕。

      许愿一看他那笑容,顿时从他笑容中读出了一份和他拘谨模样不相干的味道——婉媚风流,一个南辕北撤的名词——玉罗刹。
      这让许愿有些害怕。

      壮士,她上有八十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下有还没断奶的弟弟,她不能在这里丧命啊,许愿的眼神游离在床板和男人纤细笔直的双腿之间,似乎在考虑如何抱大腿的方案是否可行,那一句徘徊在嘴边的“壮士”刚要破口而出的时候,男人走出了卧室,留下许愿一人满脸错愕。
      其实,她不是那么没有存在感吧,台词都不给说完的,壮士请留步啊喂。

      男人默默走出卧室,又捧了些东西默默走到许愿床前,第一样摆在她眼前的,是个红本本,金黄的烫金大字印着“结婚证”,上面写着结婚登记日期,2008/2/15,男28岁,女23岁。
      许愿的手一抖,红本子落在地上。

      男人俯身拾起,从地摊上淘来的T恤并不合身,一弯腰,许愿便将他精瘦的身材和突出的锁骨看了干净。结婚证的页脚已经起毛,男人似乎很珍惜这个只是具有象征意义的本子,拍了拍干净,小心放在腿上,又一言不发递给许愿一本相册,里面是他们结婚时的场景。
      没有婚纱,没有香车,没有祝福,他们结婚的时候就在这个巴掌大的小屋里,贴着喜字,喝着对面小街杂货铺买来的便宜白酒。
      男人说:“我没用,连这相机都是从邻居家借的,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看着相片里穿着红色长裙配着件红色衬衣算是婚纱,和男人坐在矮几前就着二锅头算是喜酒的画面,许愿忽然变得安静,她认认真真打量男人,从下往上,一双褪色的塑胶拖鞋,接缝处已经裂开,还有明显被烫化后接合的痕迹,分不清什么材质的深色裤子蹭了些浮灰,卷边去线头翘着,领口破了个不起眼小洞的T恤……她恍恍惚惚挪开目光。
      许愿缓缓起身四处寻找镜子,终于在陋屋的进门处找到了一块残缺不全、痕迹斑斑的镜子,用铁钉和铁子固定在门口的墙上。
      从镜子里,许愿看到自己苍白无力的脸,皮肤黑了、粗糙了,眼角多了岁月的痕迹,以前总是有些浮肿的眼皮如今像是是剩下薄薄一层皮紧紧贴着眼球,因为人比从前消瘦,颧骨显得突出,下巴也尖了。
      这分明是她,又分明不是。
      原来这就是七年后的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双手会因为劳作不满茧子,精心保养的娇嫩肌肤会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尝遍山珍海味的胃会为因为饥饿而脆弱无比。

      曾经的完美人生哪里去了,曾经的梦想哪里去了?
      不是这样的,她设想过未来,从名牌大学毕业,和门当户对的小男友结婚,在家里做一位无忧无虑的少妇,享受她的优质生活,和女性友人抱着纯种宠物狗散步、逛街,她人生的目的就是消费,多一些她这样的人才能刺激经济增长不是吗?
      这一定是梦,谁来砸醒她,千万别客气。
      她愿意重金请人来让她赶紧从这场噩梦中清醒,她有钱,她真的有,别不相信。

      这年头,怎么躺着都中枪?

      许愿看到男人站在门框边上,有些怯懦地看着自己,目光中的期翼和亲昵让她背脊一阵发麻。
      她忍着不适开口和他沟通,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愤怒和防备,“你叫什么名字?”
      “沈易白,容易的易,洁白的白。”男人规规矩矩地站在门边,像个接受老师询问的小学生,偶尔抬起眼悄悄瞥一眼对面女人的表情,担忧她不稳的情绪。
      许愿赤着的脚与水泥地面亲密接触,细小的凸起让她感到违和,脑海中自动将这一点无限放大似乎她见到了无数灰尘沙砾粘在脚底的样子。
      许愿还不能习惯这样粗糙的生活。
      见她皱眉,沈易白了然给她送上拖鞋,她看了看破旧的塑料拖鞋,神情复杂,还是乖乖套在了脚上,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她觉得当务之急是现和眼前这个古怪的男人划清界限,然后弄明白自己怎么跑到了这个鬼地方,最好是能够尽快联系到亲人和以前的朋友,她的语气急切,像是急于求证什么,“我拜托你告诉我,你是怎么骗得我,不不,是你怎么让我跟你过的?是不是骗婚?你可不要因为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就骗我,我可是……学过柔道的!”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许愿又挺了挺她傲人的胸脯,极品大杀器。

      男人先用微弱的疑问语气说了句,“失忆?”
      他不指望许愿回答,也不需要许愿回答,很快又用肯定句道:“你失忆了。”

      许愿越发觉得男人性格阴森恐怖,心里有些害怕,脑中飞快思索着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正想着,男人越过她,给她端了碗一直在锅上温着的清粥。
      男人下巴指向客厅矮几的方向,示意许愿坐下来喝粥,他把瓷碗推倒许愿面前,“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我就一直在炉子上热着,你快喝吧,冷了就不好了,煤气要省着点用。”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心疼煤气还是心疼许愿。
      当小米粥的温度透过边缘缺了个小口的瓷碗传达到许愿手心的时候,许愿真的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她努力吸了吸鼻子,不怕,十八岁的许愿应该是豪气万丈,无所畏惧的,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但好歹能倚仗自己。

      许愿看着白粥,准确是汤水里飘了些小米,犹豫着喝还是不喝。
      “咕咕。”
      米粥的清香钻入鼻腔,闻着这股温暖的味道,似乎普通的白粥也变的美味可口起来,许愿憋着气一仰头就喝了一大口粥,温度正好,不凉也不烫。
      她像只卸下高贵和骄傲的猫,满足地眯起眼,露出一丝微笑,她把空空如也的碗伸到沈易白面前,脆生生说了句,“还要。”

      沈易白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说出这样的话,很快又给她盛了碗,就看着她也忘记了用勺子,就这么一大口一大口的解决战斗。
      沈易白眼中含着笑意,看爱人吃着自己做出来的食物,也是一种幸福。

      他刚看着,应该是看不饱的吧。
      所以,当许愿说要第三碗粥的时候,他嘴角偷偷撇了一下,若不是许愿眼见,几乎要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其实许愿的担心是多余的,但她总是习惯了去观察别人,然后做出各种揣测。

      沈易白之所以撇嘴是因为他在忍笑,而许愿把它理解成了对饥饿的隐忍。

      她看着在这个不足五十平米的老房子忙碌的男人,看着他宽肩窄腰的背影,抿了抿嘴。
      当男人端着盛着满满白粥的碗来到她面前时,她试着将声音放柔和,推开他的手,“我饱了,你吃吧。”
      她的说法实在缺乏说服力,也就沈易白能够挖掘这句话背后的深意,读出了许愿的关心。

      他看着许愿逃一般滚回了自己的小床,捧着热腾腾的清粥无奈微笑。
      拿起许愿用过的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吃了起来。

      许愿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有沈易白陪她说说话时还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听着屋外有人吆喝,“磨剪子嘞,呛菜刀。”抑扬顿挫,满是这个充满古味城市的独特风情,是一种从前不听过的声音。
      她乱腾腾的脑海中浮出一句话,“前途一片光明,我却无路可走。”
      对未来的恐慌和担忧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这一天,许愿的心入坠冰窟,堪比毫无生命迹象的冰川绝地,陷入了无尽的迷惘和黑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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