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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熟睡的妻子 ...


  •   夜已经很深了,寂静的别墅,只有乔榆房间里那盏床头灯还亮着,暖黄的光线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房间里,也落在她烧得泛红的脸颊上。

      立柏康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或许是夜里太静,静得能清晰听见楼上隐约传来的声响,又或许是心底某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角落,驱使着他迈开了脚步。

      他推开虚掩的门,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床上。

      女人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些,嘴唇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脸色是病态的潮红。

      他走近床边,刚想看看她的情况,就听见她虚弱地哼唧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水……要水……”

      男人在原地站了两秒,随后转身去给她接了杯温水来。

      他小心地扶起乔榆的肩,将水杯递到她唇边:“张嘴。”

      乔榆似乎是凭着本能听着男人的话,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让她舒服地轻喟了一声。

      浅咽了几口后,她像是没了力气,头往旁边偏了偏,眼睛依旧没睁开,手却在半空中摸索着,恰好抓住了立柏康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掌。

      她的掌心很烫,带着发烧的温度,却又软绵绵的,紧紧攥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别走……”她嘟囔了一句,声音含糊不清,随即又沉沉睡了过去,只是抓着他的力道丝毫未减。

      立柏康僵在原地,想抽回手,又怕弄醒她。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站在那儿,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移,落在了她的唇上。

      刚喝过水,那片唇瓣像是被浸润过的花瓣,透着晶莹的光泽,原本的干裂被抚平了,只剩下发烧带来的、格外惹眼的潮红,像染上了一层薄胭脂。

      不知怎么的,他鬼使神差地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唇角,像是在擦去残留的水渍。

      柔软的触感传来的瞬间,立柏康怔了怔,他这是在做什么?

      随后他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那细腻的触感。

      没想再继续待下去,于是他再次尝试抽出被乔榆抓住的手,这次力道大了些。

      男人刚动了一下,乔榆抓得更紧了,嘴里也跟着溢出模糊的声音,这一次,她清晰地唤出了两个字:“阿康……”

      立柏康的动作顿住了。

      就听她迷迷糊糊地问,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又有点不确定:“你是不是……想起我了?”

      他低头看着她,暖色调的周遭,她的睫毛长长的,因为烧得难受而微微轻颤着,脸上那抹潮红让她看起来有种脆弱得想要彻底摧毁的美。

      想起她了吗?

      立柏康不知道。他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属于“过去”的画面。

      但他看着她此刻的样子,听着她这句带着期盼的话,心里却忽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疑惑?茫然?还是那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隐隐的恼怒。

      恼怒她总是这样,对过去的那个“他”念念不忘吗?恼怒自己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被她这样牵系着,连靠近一点都变得如此失控吗?

      他说不清楚。

      只是那双看向乔榆的眼睛,渐渐染上了一层深沉难辨的色泽。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再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立柏康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手任由她抓着,听着乔榆渐渐平稳下去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夜里仿佛有异样的心绪再无声地对峙着什么,又或者说是在等待着什么。

      ······

      那晚之后,立柏康像是在刻意和乔榆保持距离。

      别墅就这么大,可男人总在乔榆靠近前找到借口避开。

      这种回避几乎成了立柏康的一种本能。

      乔榆端来的参汤总被他以“刚喝过”为由推拒,她算好时间准备的散步,也总被他用“想休息”而避开。

      他甚至不再下楼用餐,多数时间都是阿婆或者阿香给他送上去的。

      乔榆不是没察觉,她看着他刻意拉开的距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硌着,她很疑惑也很担心,却依旧按部就班地照料着丈夫。

      她记得他以前爱喝的茶要煮三分涩,记得他看书时不喜欢被人打扰,连他随口提过的某部老电影,都找出来存在了楼下显眼的柜子上。

      这些细碎的习惯像刻在骨子里的程序,让她在他刻意的疏远里,仍固执地维持着某种惯性。

      每天清晨准时准备好他爱吃的早餐,根据医生的嘱咐调整药膳的搭配,傍晚邀约他在庭院里散步,晚上会温好牛奶放在他床头。

      她像以前无数个日子一样,事无巨细地打理着他的生活,仿佛只要她做得足够好,那个丢失的“立柏康”就会循着熟悉的轨迹回来。

      直到那天下午,她踮脚去够橱柜顶层的炖盅,失手碰掉了旁边的玻璃罐。

      琥珀色的冰糖撒了一地,碎片飞溅时,她下意识用手去挡,一道血痕瞬间爬上胳膊,疼得乔榆倒抽了口冷气

      “你在干什么?”立柏康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厨房门时。

      佣人们见状,连忙去拿医药箱。

      立柏康几步跨过来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阿婆将医药箱递过来,一脸关心地想问她状况,碍于立柏康在一旁,几番张口都没说出来,只好安静地站在边上。

      男人从医药箱里翻出碘伏和纱布,棉签蘸着药水擦过伤口时,她疼得瑟缩了一下,他的动作却没停,指尖带着种惩罚式般的压抑。

      “我想炖点冰糖雪梨,你昨天好像有点咳嗽。”她小声解释,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以前你······”

      “以前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他冷漠地打断她,棉签被狠狠按在伤口上,乔榆疼得眼眶发热,却不敢再吭声。

      碘伏和药水的味道弥漫开来,在空气里刺鼻得很。

      良久。

      男人松开手时,纱布被揉得变了形,“你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晨曦照射进来,男人的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冷得让她心慌。

      “每天算着时间做我以前爱吃的菜,翻出那些旧物件有意无意地往我面前送,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出现在我面前······你以为这样做,那个以前的立柏康就能回来吗?”他的声音越来越沉,带着种近乎残忍的清晰,“我告诉你,回不来了。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我,一个对你所有习惯、所有回忆都毫无印象的陌生人。”

      乔榆的手指蜷缩起来,深深掐进掌心,像烙下了印子一般。

      她想说不是的,她只是……只是习惯了。习惯了他皱眉时要递上温水,习惯了他伏案时要炖好参汤,这些事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

      关于他说的想让从前的立柏康回来,这一点,她无力反驳。

      立柏康的目光掠过她泛红的眼眶,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别开脸,“别再这样了,我们······不必如此。”

      话落,他没再看她,随后转身就走了。

      乔榆僵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眼眶里的泪珠不自觉地滚落了下来。

      一旁的阿婆连忙上前来安慰她,具体说了些她并没有听清,那刻脑海里只有立柏康冰冷的话语。

      之后的日子,别墅里的氛围仿佛凝住了。

      乔榆依旧每天准备三餐,餐桌上的黑胡椒煎蛋和乌骨汤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手艺。

      她也仍然会在晚八点温好牛奶,却是让阿香送了上去,她开始刻意避开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就算撞上,也会逃也似地走掉······

      立柏康自然也察觉到乔榆的变化。

      有次他半夜失眠,下楼要褪黑素,却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乔榆正坐在沙发上翻一本旧相册,听见楼梯间脚步声便合上相册,起身另一侧的楼梯走。

      “还没睡?”他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马上就睡。”她的声音很平淡。

      说完后,女人就快步上了台阶,仿佛身后有猛虎烈兽一般。

      他看着乔榆匆忙离去背影,心头突然攀上股没由来的怒气。

      明明现在这种状态就是他自己要求的,可乔榆一通照办的模样,他那股邪火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好在就在第二天,乔榆暗戳戳的行为就给男人顺了毛。

      立柏康一如往常地走到餐桌旁,却看见上面放着一碗精心准备的银耳羹,旁边压着张便签,字迹清秀:“医生说你最近上火,炖了点银耳羹,凉了的话让阿婆加热一下再喝,你要的褪黑素我让下人放在了你房间里,注意量。”

      他拿起那碗银耳羹,指尖感受到碗壁的凉意,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在这寂静的别墅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着夫妻俩在转,他们暗暗地观察着这对夫妻,生怕自己碰上哪道逆鳞。

      好在,一切相安无事。

      那段时间,立柏康很喜欢在露台上吹风乘凉,偶尔抬眼,会看见女人在花园里浇花的背影。

      每每看到那一幕,他心里那点说不清的烦躁,渐渐被更沉的东西取代,像雨前的闷雷,藏在沉默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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