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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毕业旅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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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毕业了。
今天是回到学校老师宣布毕业的一个小会，下次再来，就是领取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了。
老师通知完注意事项后，专业选择书也发放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整个校园像被解开了什么封印。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尖叫——有人把书从窗户扔了出去。厚厚的卷子、泛黄的练习册，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纸雪花，飘飘洒洒地落到教学楼前面的空地上。
我不是第一个扔的。毕竟之前学校特地强调过——今年不许扔书。
可总有勇士先试探了底线，看到有本子飞出去，我们班也开始跟风，其他班紧接着加入，教室里“哗啦哗啦”的翻书声、撕页声此起彼伏。
纸页在空中翻飞，阳光一照，竟像是一片白茫茫的人造“纸海”，浪花拍在我们这些十八岁的脸上。
那一刻，我好像才真切感到——我们真的结束了。
江潜和我早就约好了毕业旅行。
晚上回家吃饭，我试探着提起了这件事。
母亲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她带着一如既往的为难语气，从小到大每次我只要提出什么自己的要求，他都是这样的语气，她期期艾艾的说：“一定要去呀，我倒是听说现在挺流行毕业旅行的你是受到了潮流的影响吗？”
“不是，是和曹毓秀她们约好了，我们说想出去玩玩。”
“哦，毓秀啊。”母亲点点头：“可是你马上就要大学了，还要交学费……”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我连忙说：“没事，那我用自己的压岁钱就好了。”
“你的压岁钱够吗？”
“应该吧。”我开始后悔和她说这件事情了，搞得我像是我在逼迫她，我让她为难了，我有种很窒息的感觉。而且父亲不是说过了学费的事情不用愁吗，我的大学学费，我想着S大的大学费用，专业书上有些明码标价，5500一年，住宿费1200一年。
“对了，妈，不用担心学费，我想报S大，S大一年学费加住宿应该七八千的样子，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
“那哪能啊，”我母亲连连摇头：“这才多少钱，怎么还要去借钱呢，咱们家还没有到这点钱都要借的地步。算了，你出去玩我给你两千，够不够？”
“嗯，谢谢。”我已经厌恶了她的这种拉扯，可我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要啊，不要白不要。
我的道德终于还是滑坡了。
“你谈恋爱没有？这次去几个人？”
“没有，我和毓秀还有张小娴，可能还有几个与毓秀的高中同学。”
母亲点点头，像是放下心来，顺便又加了一句：“没谈就行，你等大学再谈恋爱，不要着急，而且我和你说你别要学你大姑你以后谈恋爱不许用男生钱哈，也别占人家便宜，不然像你大姑一样。”
“而且万一遇到那种男的，分手之后让你赔钱的，要你把礼物都还回去的，那闹到家里多难看啊。”
“而且，出去玩别乱花钱啊，该花的花，不该花的不要花。”
那语气里夹着一种说不清的暗示——既是提醒，也是防备。
我很想问什么事该花的，什么是不该花的，但我最终没有问。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去X港2000元够不够，我对钱其实概念确实不大，因为我基本上从小学到现在都没有自己出去玩过，我妈管我管的很严格，平时超过晚上八点就不能出门，高中的晚自习也是一放学就回家，周末我也基本不出去，偶尔去找江潜，我们都在一个区，也不远。
我隐约觉得2000不够，我还带上了今年收的压岁钱，可是我没有想到X港的交通和住宿就已经很贵了。这三天我们吃饭的开销也不便宜，我坚持要和江潜AA，但是到了第三天我已经快没有钱了。
第三天晚上，江潜带我去了攻略上的一家餐厅。那家店在老城区，门面不大，但装潢精致，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里面暖黄的灯光和摆得整齐的银色餐具。我们一进门，就闻到空气中浓郁的香味。
他很自然地接过菜单，挑了几道招牌菜，点餐的动作干脆得像早就决定好了。菜的味道确实很棒，我也忍不住夸了一句，可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却在一串数字间越勒越紧——这顿饭不便宜。
我没多说什么，只是笑得有些勉强，筷子夹菜的频率也慢了下来。他大概察觉到我的情绪有点不对，但只是随口问了句“好吃吗”，我说“好吃”，他就没再追问。
吃饭的过程里，我心里一直在盘算这几天的花销：交通、住宿、门票，还有餐饮……我原本的预算早就被甩在后面。那两千块早不见影子，就连我的压岁钱也只剩下零头了。想到这，我整个人像被压在椅子里，没了力气。
——
回到酒店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江潜刷开房卡，把门让开，我走进房间，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一屁股坐在床边。
他走到桌边倒水，回头看我：“今天玩的还开心吗？”
我抬头看着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去那家餐厅的。”
他愣了一下：“不好吃吗？”
“很好吃呀。”我小声说。
“是吧，我做了攻略的，这家店的评价很高，而且用料也比较讲究，其他地方都不开。我觉得既然来了，就不能错过这个。”
“那你平时也是这样吗？”我问。
他放下水杯，眉头微微一动：“你想说什么？”
我咬了咬唇：“我觉得有点贵……我本来准备的旅游的钱没有那么多，我……我A不起了……要不我们接下来的日子分开吃饭吧。”
他看着我，沉默了两秒，才开口：“不用A的啊，出来玩我没想过要你A的。但是我看你一开始兴致勃勃要A，我以为你是一定要AA的那种理念。”
“是这样的，但是……”我垂下眼，“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他的眼神变得认真，语速也快了起来，像是怕我不明白：“楹楹，从客观来看，我这样的消费是正常的。而且最近是因为我们在外面旅游，我考虑到这个地方以后可能不会再来，我想一次性把想体验的都体验了。所以可能消费会比平时更多一些。”
“虽然我的消费比你多，但我可以负担得起你也能享受同样的标准。我不是要你买单，我不想降低我的生活质量，也想提高你的生活质量。你不能因为一些情绪上的东西，让我和你放弃这种消费。”
他说话很快，像是在赶着把逻辑铺完：“以后我们大学会一起在S城生活，我的习惯也不会变。并且我可以让你也过上更好的生活，请不要因为你心里的那点‘节俭光环’，而坚持要过得辛苦。你仔细想想我说的对不对吧？”
理智告诉我他的话没错，可那种情绪却像一股潮水，把我整个淹没——羞耻、自卑、委屈、无措，全都混在一起。
我抬起头，几乎像求救一样：“你抱抱我！”
江潜明显愣住，眼神里闪过一瞬的慌乱，但几乎没有犹豫，他放下手里的水杯，两步跨过来，把我整个人揽进怀里。
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像是在确认我不会从他怀里滑走，呼吸急促而炙热，心跳隔着胸膛传过来，一下一下，和我乱掉的呼吸混在一起。他低低叹了一声，那叹息里有懊恼，也有无可奈何。
他说的话是对的，他的体温渐渐把我心里那些张牙舞爪的情绪驱散，冷静下来之后我明白他说的话是对的，人们都是追求更美好的生活的。
我也应该这样，我不能因为我自己的那些不好的东西，而去拒绝，而拉着他非要过所谓的“节俭”日子，何况他并不奢靡，只是超出了我所携带的金钱。
“对不起，江潜。我太害怕了，我让我的情绪主导了我的语言。”我哭了，为什么明明已经长大了，可是我还是好糟糕。
他抱着我的手收紧了一些：“没有，是我太急了。”
“我只是，我只是不好意思，我觉得我要靠着你，我没办法……我……”我有些语无伦次，哭腔让我的话更加支离破碎。
“没事的，没事的。”他安抚着我他在吻我的头顶：“是我太急了，但是你放心，我是可以负担的，不论现在还是将来，我可以负担你和我有一样的生活，而且我们终将成为夫妻，不论你的还是我的，最终都会变成我们的。”
“呜呜……”我转过身去扑在他怀里：“你还爱我吗？”
他愣了一下：“当然，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吧。”
“你刚刚说接下来的几天要分开行动的时候，我还以为下一秒你就要和我说分手的。”
“哪有，我们不是约好了绝对不会轻易说分手的，只要你还爱我，我就不会和你分手的。”
“我对你的感情不会有任何变化的，我们有些观点不同归观点不同，这和爱不爱是两码事，”他抱紧我：“我不会因为这些对你有情感变化，你也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对我……”
“不会的，我就是觉得我实在是太糟糕了。”
“你不糟糕，是我太急了，而且我们还没上班呢，确实可能这样子对你冲击太大。”
“而且你和说这些的时候好凶，我好怕。”
“没有吧，我只是就事论事很理智，我就是有点急，我怕你误会我的意思。”
“但是我就是怕嘛！”我抬头看着他，黑暗里他的脸还是那么棱角分明，只是好像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江潜哭了？“你哭了？”
“没有……”他的声音也有些不对，我不会看错的，但是既然江潜不想承认那就不承认，我允许他保留这点“男孩子”的自尊。
但他的眼泪却像是落在了我的心里，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男生哭，更别说江潜这样的男生。
我知道，并且非常确认，他也是非常非常小心地，非常珍惜我们的感情。只是我们之间有些观点确实可能存在分歧，“下次如果吵架，你要在我沉默的时候抱我。”
“我有点不敢，我怕你推开我。”
“不会的，你不论什么时候抱我我都不会推开你的，和你吵架的时候我很害怕，只要和你吵架我就很害怕。”我害怕我们因此分离。
他闻言又紧了几分，我被勒得有些疼，但是我却感到开心。
“不要怕，我们绝不会因为感情的问题吵架。”
“哈哈哈，”我突然被他的这句话逗笑了，“我知道！因为如果为了感情的事情吵架，就连吵架的动力都没有了，我们就直接哼哼了对不对？”
“不会有那一天的。”他腾出一只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其实是知道的，按照你的这种安排会玩得很开心，但是好贵啊。”
“笨蛋，我写了预算表给我爸妈的，他们出来之前给了我预算上的钱，而且考虑到你也来，他们还多给了我两万。本来就是没有打算让你出一分钱的，谁知道你抢着抢着付钱。”
“那你开始不说！”
“我以为你就想付钱，说了你还不开心。”
“我只是，我哪有抢着付钱，我只是要AA而已，我怕人家说我占你便宜。”
“那你不是要赔我一辈子吗？你真的占便宜了？”
我知道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哄我开心，但我确实被江潜的话安抚到了，他不是我母亲口中那种付了钱还会斤斤计较的男生，也不是那种分手之后会为了礼物和恋爱开销要和女朋友打官司的人。
江潜和别人都不一样，我对江潜有些愧疚，我为了我在旅游前考虑母亲的话，在旅游中为了自己所谓的的“尊严”和他闹别扭的这些事情感到愧疚。
“对不起，楹楹，但如果和我在一起你就要习惯这些。”
其实我们还聊了很多，甚至聊到了半夜三四点，导致第二天的行程全部泡汤，因为我们睡觉睡到下午两三点才起床。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学着配合江潜的步伐，我们去了很多地方，也吃了很多东西，我体验了很多奇妙的感觉，我尝试去接受江潜带给我的生活，平心而论他的话是对的，这几天旅游比过去的旅游都要开心快乐。
我毫不犹豫的说几乎所有的X港风俗我都体验到了，他出名的美食，他出名的景点，甚至于一些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地方，我想如果我以后不来这座城市，也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