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象星座的心动说明书》东序丶

10、成长2

　　“对，就是这样！王爷，教你跳舞好方便哦！你有基础吧？”魏玲玲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带着点兴奋的雀跃。她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从小学习民族舞，身姿轻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个灵动的精灵。她的身影让我不自觉地想起小学时的文艺委员李芸丽，同样是民族舞，同样是从小学开始，同样是班上的“灵魂人物”。
　　我笑着摇摇头：“我会压压腿吧，但没正式学过。”
　　“那你这学期选舞蹈选修呀！”魏玲玲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咱们学校有选修课真的太棒了！不是那种尖子学校，娱乐活动就是多！”
　　香山中学的选修课确实是个惊喜。可能是因为不是全市顶尖的重点高中，学校在课外活动上格外用心，舞蹈、音乐、摄影，甚至还有陶艺课，种类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我选了舞蹈，纯粹是因为好奇，也因为魏玲玲的热情实在让人拒绝不了。
　　“那都是咱们李老师的功劳！”魏玲玲笑得更开心了，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李老师说了，今年校庆要大办，咱们班的节目得惊艳全场！”
　　她教的是傣族舞，动作柔美，像流水般轻盈。这不是我第一次接触民族舞，但和小学时的经历比起来，感觉完全不同。那时候的我，总是站在角落，安静得像个影子，生怕被注意到。而现在，我站在队伍中间，手把手教着其他同学，嘴里还说着鼓励的话。
　　“王爷，你是不是这几个八拍都会了！”魏玲玲凑过来，语气里满是惊讶，“你学得也太快了吧！”
　　她活泼得像只小鸟，笑起来总能感染周围的人。对待男孩子时，她又有点泼辣，大家都喜欢叫她“小公主”。这个外号是高一四班的小团体取的，最开始是周月亮组织的。她说：“咱们玩得好的，干脆来个家族扮演吧！”于是，周月亮和李欣悦成了“爸爸妈妈”，徐扬是“儿子”——对，就是那个小学的徐扬，初中的同学，高中又成了我的同班同学，命运真是奇妙。我被封为“王爷”，魏玲玲是“公主”，还有几个同学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角色，组成了一个热闹的小家族。
　　我点点头，笑着说：“差不多吧，动作不难，就是要软一点。”
　　魏玲玲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王爷，帮帮我吧！你去教那边那几个好不好？她们动作还不太熟。”
　　她指了指教室角落几个有些手足无措的女生。我点头答应，走了过去。这支傣族舞是我们班为校庆准备的节目，每个班级都要出一个，初选、复选，最后才能登台。动作不复杂，但需要柔美和协调，对没基础的同学来说确实有点挑战。
　　我站在她们面前，耐心地示范：“这里，轻轻的，不要太用力。头要往偏上一点的位置看，脚是这样踩出去的，就像有水从后面推着你的身体往前走。”
　　一个女生试了几次，动作还是有点僵硬，失败后不好意思地抬头冲我笑，脸红得像苹果。我笑着摇摇头：“没事的，这里都是自己人，慢慢来。你是第一次跳舞吧，已经很棒了！”
　　我懂那种第一次尝试新事物的窘迫。就像六年级那次文艺汇演，我第一次站上舞台，腿抖得像筛子，手心全是汗。那种感觉，像是被全世界盯着，害怕出错，害怕被笑话。可现在，我站在这里，教着别人，鼓励着她们，像是换了一个人。
　　六年级的文艺汇演，是我第一次接触舞蹈。那天，覃老师站在讲台上，宣布表演名单：“同学们，这是我们小学最后一次文艺汇演，点到名字的同学站起来，节目就由她们负责。”
　　名单念出来时，全班都安静了。李芸丽、蓝静怡、王丽荣、余敏雪、舒子瑜……刘楹……
　　我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抬起头，对上李芸丽同样惊讶的目光。她很快调整好表情，朝我笑了笑，可我却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复杂。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其他被点到名的同学，她们都是班上的“明星”，要么成绩好，要么长得好看，要么会唱歌跳舞。而我，一个刚转学没几年的普通女生，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名单里？
　　惊喜和疑惑交织，我的心跳得很快，却不敢去看江潜。他坐在斜前方的位置，低头翻着书，像完全没听到我的名字。从五年级那次“秘密事件”后，我们在学校里仿佛比陌生人还不如。我看到他在教学楼这边，就会绕到另一边的楼梯上去；看到他和朋友在操场打球，我会低头快步走过。可这都是掩耳盗铃，学校就这么大，目光所及之处，总是能看到他。
　　我还是会见到他。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睡前我总能看到他窗台的灯光，剪影在书桌前晃动，像个安静的少年。我也会在早上上学的路上，看到他偶尔独自走小路的身影，总是离我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他停我就停，他走我就走。或者，我走他就走，我停他就停。
　　感谢他的默契，也讨厌他的默契。那种无声的距离，像一条看不见的线，牵着我们，却又让我们隔得那么远。
　　后来，我听说他在覃老师家补课，脑子一热，也跟我妈说要去。因为他在，所以我想去。哪怕一句话不说，哪怕一个眼神都吝啬，我也想靠他近一点，哪怕只是多看他一眼。
　　从我家到覃老师家所在的水利局家属区的路，我几乎能背下来。那些一起补课的同学，也都是文艺汇演的常客。电光火石之间，我好像抓到了什么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它萌芽在我的脑海里，却让我无法直接言明。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我当时就知道了：不是因为优秀才入选，而是因为，覃老师。决定权是她，而不是所谓的同学们的追捧。
　　坐下后，我抬头，无意识地往江潜的方向看去。他正好也在看我，眼神平静，嘴角却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像是在安抚我。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酸涩感突然淡了几分。他的笑，像春天的风，轻轻地吹散了我心底的阴霾。
　　“恭喜呀，刘楹这次跳舞居然有你哎！你会跳舞吗？”一个同学送来祝福，语气里满是好奇。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关你什么事，不会不能学啊。”林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语气一如既往地不客气，可我却觉得他今天有点可爱，可能因为他帮我解了围。
　　“嗯，是这样的，我会教你的。”李芸丽也朝我笑了笑，语气温柔，带着点善意。
　　那一刻，我像是长大了一点。明白了有些事不需要争辩，有些机会需要自己去争取。
　　目光从遥远的过去回到现在，我站在校庆的舞台上，灯光刺眼，台下乌泱泱一片，像电视里延绵起伏的稻田。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们应该也看不清我，但我却不觉得害怕。聚光灯下，我穿着傣族舞的服装，长裙曳地，手腕上的银铃轻轻作响，像在诉说某种古老的故事。
　　“王爷！——你最棒！”周月亮的声音从高一四班的方向传来，明媚又可爱，像一颗小太阳，点亮了整个舞台。我还没来得及念主持卡，她的声音就先炸开了，引来一片笑声。
　　“王爷！王爷！”其他同学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徐扬、李欣悦、魏玲玲，还有那些小团体的“家族成员”，都在台下挥着手，喊得比谁都响。
　　我按照昨天的记忆朝那边望去，嘴角不自觉上扬。昨天学生会开会，内容很简单，就是校庆执勤的区域划分。因为我要主持，没被安排任务。香山中学的学生会其实很轻松，除了检查眼保健操、查校服、跑操执勤，几乎没别的事。可就是这种简单的相处，让我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
　　这一刻，我感受到了被爱的感觉。有人真心为我的优秀而开心，有人真心为我的光芒而欢笑。就像春天的枝桠一瞬间张开了枝叶，温热的暖流从心脏流向四肢百骸，填满了我整个身体。
　　一开始，我只是想试探，想变得更优秀，想让自己的名字能和江潜站在一起。可现在，我发现自己爱上了这种感觉——站在舞台上，被灯光笼罩，被朋友们的欢呼包围。那一刻，我不再是为了他而努力，而是为了这些爱着我的人，为了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话筒，开始念主持词。声音清亮，带着点颤抖，却充满了力量。台下的掌声如潮水般涌来，我知道，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躲在角落的小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