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乙女] 千夜》魇客

1、第一夜

　　动身前，你看了眼窗外。

　　其实这个举动并无太大意义，因为在你护甲面罩提供的视网膜成像中，那片被厚重黑石框住的天空无论何时都死气沉沉，恍如最深的黑夜一般。

　　哪怕在午夜领主的故乡，至少走运的时候，人们还能通过偶尔一现的单薄日头，分辨出正午降临的痕迹。

　　你只是觉得沙暴有些大了。

　　空气中因为静电而悬浮了太多的细沙，残破的净化系统不足以过滤它们。这样细小的悬浮颗粒多少会影响到你的通讯系统，导致你的语言模块成像模糊。

　　你驻足的举动显然被你的兄弟们误会了。

　　本就焦躁、绝望的阿斯塔特们纷纷抬起了他们的头颅，齐齐望向了你——两个标准时前，他们还同残破的旗帜一般无力垂落。

　　这是很自然的事，因为就在两个标准时前，你们的统帅宣布了他“慷慨”赴死的决定，不允许你们任何人阻止。

　　常年的训诫让他们无法违抗那位的命令，而天性又让他们不得不做出微弱的反抗——

　　他们必须做点什么，至少找个人去他们父亲的面前，做点什么。

　　距离命定的那个时刻只剩下半个标准时，上个过去传话的奴隶早就该回来了。

　　而你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或者说不巧撞上了。

　　在失去“父亲”的痛苦中，关于是否要去说服他放弃那个疯狂又荒谬的决定，又有两位阿斯塔特打了起来，他们甚至用上了链锯剑和激光武器。一个胸甲洞开，一个被削掉了半个手掌。

　　随军的药剂师早已不顶用，依赖物资补给的他们已经失去了治疗“致残”类伤害的能力。

　　因此当阿斯塔特们看着你以近乎精妙的“拟态”能力，帮助那两位修好身体的伤残时，他们好像终于记起了，随军的阿斯塔特中还有你这样一位颇为特殊的、掌握了灵能的姐妹。

　　显然，因为你的能力，你不怕被伤害。

　　你甚至可以凭“治疗”的接口接近那位，传达他孩子们很难直接宣泄于口的关心——运气再好些，藉由这样的关心，也许你能唤起他心中所剩不多的情感。

　　而且你是个天生的眼盲，且口不能言，至少已经习惯沉默。

　　你只需要去做些什么就好，甚至不需要说话。如此，应当不会激怒你们的父亲吧。

　　无论从那个角度看，你就是此刻最好的、可以送去父亲面前的人选。

　　“怎么了？后悔了？”看到你沉默望天的举动，已有沉不住气的兄弟跳了出来。

　　（不。）

　　你面罩眼睛位置的信号灯闪了闪，经过处理的语言信息通过神经网络与内部通讯系统传给了在场的其他阿斯塔特。

　　（我需要调整一下信号。）

　　你这样告诉他们，滋滋的电流声仿佛验证了你的说法。

　　这当然只是你停顿的一个原因。

　　在你跨入那间密闭、最后的禁忌之间时，你第一时间便被洞穿了腹部。

　　巨大的疼痛贯穿了你，你无声颤抖了下，确认了那个你早就知道的事实：

　　你们的父亲，康纳德·科兹，他并不喜欢你。

　　你是个天生的灵能者，而他对灵能者有种几近本能的警惕。

　　可惜你的灵能天赋是全部改造完成后才发现的，不然你怀疑他甚至不会愿意接收你。

　　你的能力非常实用，可在你们父亲的影响下，在任何可能的时候，军团的战士们都更倾向于使用药剂师。

　　你是一个边缘者，被忽略已久，直到此刻。

　　“是你。”

　　他喉咙中发出柔和的嘶嘶声。

　　然那样的柔和显然只是“故乡”语言带来的错觉。

　　他抽出了手，后退了一步，目光在你的腹部停了一瞬就漠然转开，好像方才的接触不过是路上再寻常不过的一次擦肩而过。

　　“抱歉。”他甚至还同你道了声歉，目光重新落在房间正中的血肉雕塑上，不过一顿，立刻又转回了你身上。

　　很可惜，你什么反应都没有。

　　“噢，”他恍然，“是你。”

　　这次他终于认出了你这个边缘者，记起来你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

　　虽然有帝国技术辅助，但你的表现总能让任何见到你的人第一时间接受你就是个瞎子、哑巴的事实。

　　不过这不妨碍你还是个灵能者，也不妨碍他本能地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