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池》阿狸的梨

4、见面

　　深夜，池兰将给云湛做的药膳用保温饭盒装好，从冰箱里多拿了几瓶水，又将重新买的一些口服抗生素，装进昨天的袋子里，为了方便拿，想了想池兰换了一个药箱来装。

　　等一切准备好了，她带着东西躺在床上，等待着睡意来袭。

　　今天的牢房里有人，池兰一来就听见了对话声。

　　池兰看向云湛所在的位置，果然不是上次见过的那两个狱卒，而是另一个年轻的男人，看穿着地位应该不低。

　　池兰没有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她就挎着自己手中的药箱和吃食站在墙边不远处听两人对话。

　　“云湛，我知道从情义上来说是我对不起你，毕竟在大晋时你是真把我当兄弟，但是你要问我后不后悔，那我告诉你我不后悔，因为我是辽国的人，我不能背叛我的国家，我这次来是因为我还念着我俩的兄弟情，我不希望你一直这么倔着，只要你把布防图画出来，我一定保你不再受任何折辱，不然你知道我们辽人的手段的，我想你一定不想走到那一步。”陌生男人对着云湛说着。

　　这人应该就是让云湛没有防备和辽国里应外合的奸细了吧，听他的语气两人应该之前关系不错，所以他怎么还好意思过来劝云湛啊，不知道云湛怎么想，池兰听着就觉得这个人真是虚伪，一边说着自己出卖朋友逼不得已，强调自己爱国，一边又看低别人让别人出卖祖国，交出布防图，言语里都是威胁，哪里有什么情意可言，他脑子不会被狗啃了吧，这么不好用。

　　“呵”云湛轻笑出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从你给我递了那杯带有迷药的水开始，我们就已经是陌路了，不要再提什么兄弟情，你不觉得可笑吗？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我是不会向你们低头的，想要布防图你做梦去吧！”

　　明明云湛才是那个低坐在地，抬头看人的人，但他身上的气势仿佛他才是那个站着问话的人，不卑不亢。

　　“呵，你不怕，你们大晋的女人难道不怕吗？”来人也不装了，看向牢房外吩咐道：“来人，把人都给我押上来。”年轻男人看着云湛继续说道：“你不怕，好啊，那我送你个大礼，你不是想救那群女人吗？现在我就要你亲眼看着，因为你她们会经历些什么。”

　　很快牢房外带来了一群女人，她们衣衫褴褛，有的甚至衣不蔽体，面容惊恐，押送的士兵都发出猥琐的笑声，有些还肆无忌惮的抚摸身边的女人，惊得那些女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池兰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和倭国人有什么区别，简直是畜生不如，如果刚开始池兰还是局势的观望者，那么现在这群人算是精准的踩在她的雷点上了，现在她很愤怒，云湛她是非救不可了。

　　“怎么样，兄弟给你把人带来了，救与不救，你一句话的事，只要你把布防图画出来，她们立马就能回家，要是不拿……”配合着年轻男人的话，牢房外那些士兵开始将那些女人拖进空着的隔间里，女人们失声尖叫着，有的满脸期盼的看着云湛。

　　云湛知道对方的意思，可是他深知他们的许诺是不会兑现的，可是这些女人的眼神让他无地自容，一边是国家，一边是自己守护的城民。

　　池兰看见云湛低着头，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全身紧绷着，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梁畏，你不是人，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什么招你冲我来啊！”云湛暴怒，下一秒，他猛地起身，不顾身上的伤，和锁骨伤口撕裂的剧痛，猛地从地上弹起，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右拳带着破风的力道，直取对面男人的面门。

　　梁畏显然没料到他受了伤还能爆发出这样的速度，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地往后急退。但这一拳来得又快又狠，带着男主豁出去的狠劲，他只退了半步，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颧骨上。

　　男人闷哼一声，身体踉跄着歪向一边，嘴角瞬间溢出血丝。

　　而男主这一拳也牵动了全身的伤，疼得他呼吸一滞，动作出现了刹那的停顿。就在这时，后面的士兵终于反应过来，数人一拥而上，有人死死抱住他的胳膊，有人按住他的肩膀，还有人从背后用手勾住他锁骨上的精铁。

　　云湛却还在不断挣扎，可见他的愤怒，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试图挣脱束缚，可伤口的剧痛和数人的压制终究让他力不从心。最终，他被死死按在地上，后背的伤口蹭过地面，疼得他眼前发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男人被手下扶着，用怨毒的眼神望向自己。

　　“好，不见棺材不掉泪，兄弟们那群女人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听说咱们云将军从来没有开过荤，兄弟们可得好好教教他。”梁畏也不装了，云湛软硬不吃，那就等着日后换城吧。

　　随着他的令下，他的手下像饿狼一样扑向那群女人，很快隔壁和对面的格子间里响起那些女人的凄惨叫声和呼唤云湛救命的声音，夹杂在那群禽兽泄欲的声音里格外让人心碎。

　　池兰从云湛发出攻击开始就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她怕自己惊呼出声，现在她看着云湛无力的仰躺在地，铁青着脸，胸口剧烈起伏着，锁骨上的伤经过刚刚的挣扎，伤口正絮絮的往外流着血。

　　见牢房里人都退出去了，她赶紧走到云湛身边，伸手想要将他扶起来，可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想起手上的手串，她将手串脱了下来戴在云湛的手腕上，手串一到云湛手腕的位置，云湛便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套在上面，慢慢的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云湛看着眼前的人，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人，她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云湛，你能看得见我了吗？”池兰一脸期盼的问着。

　　云湛缓慢的点了点头，隔壁一阵阵的哀叫声传来，两人也没了交谈的心思。

　　池兰伸手去扶云湛，这次她的手没有穿过他的身体，而是真的握上他的手臂，但是云湛显然伤势太重动弹不得，池兰力气太小挪不动他，她只能放弃。

　　池兰走到云湛的头边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裙才将他的头搬到自己腿上，伸手捂住他的耳朵，告诉他：“云湛，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等你伤好一点，我就救你出去，到时候你一定可以把这些姑娘救出去，然后你再好好惩治这些坏人，好吗？”

　　云湛躺在她的腿上，耳朵被她轻柔的捂住，见她面上担忧不已，便点了点头。

　　两人接下来都没有说话，直到外面声音逐渐平息，那些姑娘又全部被拉了出去。

　　“云湛，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锁骨上的伤一直在流血。”池兰搀着云湛，云湛撑着身体慢慢挪动到木板床上。

　　“池兰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我自己来吧，”云湛从来没有和女人这么亲近过，除了自己的娘亲，刚才躺在她的腿上，是他一时气极了，没有注意，而且云湛现在才注意到池兰穿的衣服过于清凉，露着大片的脖颈和双臂，脚上也是光着的，云湛瞥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这可能是池兰所处的那个时代的穿着，但是尽管云湛知道，仍然还是不自在极了。现在还要让她脱了自己的衣服上药，云湛更不适应。

　　“你就乖乖躺好吧，你哪够得着伤口的位置，而且就你锁骨那个链子也能疼死人，也就你能忍，一声不哼。”池兰一边说着，一边强势的将云湛身上的衣服解开，其实他身上这件已经算不得衣服了，被打得变成破布条子了。接着池兰又打开药箱，从药箱里取出碘伏，池兰举着棉签给云湛说：“有点疼，你忍着点。”说完才将蘸着碘伏的棉签轻轻压上伤口，一点点的清洗上面的污物，池兰一边清洗一边观察云湛的表情。

　　云湛无奈的纵容着池兰的动作，见她一直观察自己的表情，好笑的扯了扯嘴角，“没事，这点疼不算什么。”

　　池兰看他面色尚可，也就放心下来继续清理其他的位置，清理干净后又将云南白药的药粉撒在伤口上，本来池兰想用纱布裹上，但是一想万一来人看见会引起怀疑，便没有绑。

　　池兰处理完伤口见云湛沉着脸，知道他还在想刚才的事，心里过不去，伸手握住他的手：“云湛，不要把这一切归咎于自己，错的人是大辽士兵，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你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况且就算你交出布防图他们同样会糟蹋哪些女子，这件事的根结是大辽人没有人性，根本不把女人当人看，他们只会肆意欺辱弱者，所以不要再内疚了。”

　　云湛看着眼前的池兰，见她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云湛觉得也不是那么绝望，起码在这样的境地里，还有人陪着自己，他对着池兰点了点头。

　　池兰这才放心，为了让气氛轻松些，池兰坏笑的看着云湛，调侃道：“云将军身材不错呀，八块腹肌呢！”

　　云湛从来没被女人调戏过，见池兰看着自己的腹部，夸赞自己的肌肉，云湛不自在的将外衣轻轻拉过盖上。

　　“害羞什么，夸你呢，练得不错,我都想拥有马甲线，就是练不出来。”池兰遗憾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云湛结合她话里前后的意思，又看她摸了摸肚子，明白她说的是腹肌，眼神下意识的跟着看过去，又觉得这么盯着女孩子的身体不好，忙转过头去。

　　池兰看云湛不自在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明白古人比较含蓄，也没再继续为难他，将带来的饭盒都打开，把药膳递给云湛，“要先喝点水吗？还是先吃点粥？”

　　“喝点水吧”

　　云湛想喝水，池兰便将水递给他，看得出是真的渴极了，云湛一口喝掉了一大半，等他喝好了池兰将水盖好放在旁边，端着粥放在他胸前：“我给你端着，你吃吧，或者你要是活动着疼我喂你也行。”

　　“没事，我自己来。”

　　池兰就知道到以云湛的性子，绝对不会同意自己喂饭的，“那我给你端着，你现在不要太使力了，不然又得牵动锁骨上的伤。等你吃完我们再吃点药，免得伤口感染化脓了。”

　　云湛见池兰坚持，便点点头同意了，缓慢抬起自己的右手握住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入口中。

　　“怎么样？好吃吗？”池兰期待的问着。

　　“好吃，”是真的好吃，尽管云湛之前吃过许多山珍海味，美食珍馐，但是眼前的这碗粥是在此后成为了他记忆中最美味的食物。

　　“那当然，我可是熬了好久呢，不过我也只会做粥了，我不喜欢下厨，没有耐心。”

　　云湛见池兰高兴，自己也开心的跟着笑了起来，气氛总算不那么沉重了。

　　饭后，池兰又给云湛吃了抗生素和止痛药，两人随意聊了会儿天，池兰熟悉的眩晕来袭，这次云湛清晰的看见了池兰在自己眼前消失，他莫名的有些心慌，因为他抓不住她，等她消失后自己甚至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