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蔷薇》来山

29、第 29 章

　　刘平收回目光，转而开始叮嘱夏禾，竞赛准备的事宜。

　　期间，夏禾余光偷偷离家出走，身边那抹身影缄默的伫立在那儿，一如操场上的梧桐树。

　　“今年预选赛的时间是6月26号，20号之前应该会公布考场，这个到时候再说，现在时间还早。回去好好准备，多刷题，历年的竞赛题、各种类型的都做一做看一看。”

　　刘平抬头看了眼时间，“行，你们先回去吧，你们两个多沟通交流啊，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老师再见。”
　　说罢，江璟为便转身离开。

　　夏禾下意识看向刘平，刘平脸上并未有生气的神情出现，夏禾松了口气，她拿起江璟为放在桌子上的资料，和刘平说，“老师我帮他捎回去吧。”

　　“去吧，回去好好准备啊。”
　　刘平说。

　　“好的，老师再见。”
　　夏禾和刘平打过招呼后，抱着两份资料离开办公室。

　　忽地从明亮的环境进入昏暗，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如此强烈的变化，夏禾眉头蹙起，抬手揉了揉眼睛，给了眼睛一个缓冲的时间。

　　被阴郁笼罩的走廊，泥泞的水泥地折射出异样的光线，潮闷的空气中涌动着土腥味迎面扑来，以不抗之势入驻鼻腔。
　　寂静之中，回荡着淅沥的雨声。

　　这片区域周围都是办公室或会议室，平常同学们都会避免路过这边。
　　此刻，悠长的走廊，唯有夏禾一人，她在雨声中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

　　刹那间，无数曾经飘过耳畔的奇异故事，幻化成声效景观俱佳的电影，在夏禾周身萦绕，反复放映。

　　最要命的是，走过脚下这小段路，便是拐角，而拐角后还有一段长长的一切未知的路径在等待她的光临。

　　夏禾强势的驱逐脑海的混沌，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抬脚便往前走，脚步交换的频率加快，身子在后面拼命的追赶。
　　以往五步才能走完的路径，此时一步便迈过了。

　　夏禾埋着头向前走，走到拐角处，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出现在泥泞的水泥地上。

　　夏禾瞪大的双眼，眨巴两下，那双运动鞋依旧在，不是幻觉。

　　许是心理在作祟，背后一阵阵阴冷，夏禾全身上下汗毛四起，她呼吸放缓，谨慎而细弱。
　　她不敢抬头，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走不掉了。

　　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掌纵意撕扯着她的头顶，颤栗而酥麻，席卷全身。
　　夏禾的头越低越深，一颗脑袋几乎要埋到埋到起伏的胸腔里。她抬腿便要跑，与此同时她口中还不断呢喃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啊”

　　“是我……”

　　沉浸在混乱中的夏禾耳边只有嗡鸣声，她双手高举过头顶，语无伦次边喊边往后退。
　　“别别别，我是良民，阿弥陀佛。”

　　江璟为只好提高音量，开口喊她。
　　“夏禾，我是江璟为。”

　　夏禾猛地抬头，目光触及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悬在悬崖顶峰的那颗心总算是找寻了一处安身之所。
　　胸腔内沉闷已久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江璟为语气诚恳。

　　夏禾剧烈起伏的胸腔在平缓，她的嗓音中还在颤抖，“没事儿。”

　　江璟为抬手胡乱在头顶揉了一把。

　　江璟为为何站在这，难道是等她？
　　不可能吧。夏禾想都没想便将这个想法否定了。

　　待夏禾平复好，江璟为才开口。
　　“走吧。”

　　江璟为走在前面，夏禾便径直跟在他身后，她循着他的步伐，一步一脚印走过，泥泞之中，宽大的脚印里印着一个小脚印。

　　夏禾嘴角隐含笑意。

　　夏禾不由地蹙起眉头。
　　方才腹部的不适再次出现，每走一步，身上的毛孔都被打开，滋滋往外冒冷汗，呼吸也变得沉重颤动。

　　夏禾放缓脚步，缓缓吐息。
　　被疼痛撕扯，感官不再敏锐，前面的脚步声何时停止的她都不清楚。

　　“给我吧。”
　　身前传来江璟为好听的嗓音。

　　皮肤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眼前，清爽的薄荷气息弥漫在鼻腔，一呼一吸间，刺痛感逐渐细弱。

　　臂弯处的重量消失，夏禾抬眼望去，那两份沉甸甸的资料被他捏在手里。

　　夏禾后知后觉愣愣回，“好。”

　　江璟为目光在夏禾身上停了几秒，待夏禾重新启步，他便也转过身继续向前，他嘴角牵起的那抹笑，唯有走廊尽头半开的窗户看见了。

　　走了几十米，夏禾似是想起什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的手，又看了看江璟为手里的两份资料。
　　她的那份资料也被他一起拿走了。

　　夏禾扯了扯嘴角，牙齿擦过红唇，几次鼓起的勇气都随着窗外的雨滴落在地上，化作泥泞。

　　“刚不是针对你。”
　　江璟为忽然开口。

　　“啊？”夏禾下意识应声，反应过来江璟为说的是，方才办公室的事情，夏禾摇摇头，轻声说，“没事。”

　　江璟为转身之际，夏禾终于开了口。

　　“江璟为。”
　　夏禾喊他。

　　“嗯？”

　　对上江璟为视线的那一刻，夏禾大脑忽然宕机，原本酝酿在嘴边呼之欲出的话语不知去向了何方，上下唇蠕动间，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不想参加竞赛？”

　　“麻烦。”
　　江璟为言简意赅。

　　短暂的交谈后，走廊又恢复了宁静。

　　“对了，你之前借给我的英文书对我帮助很大，我还没有读完，过段时间我读完再还给你可以吗？”
　　夏禾问。

　　“不用还，原本就是送给你的。”
　　江璟为笑着说。

　　江璟为和夏禾一前一后回到教室，江璟为路过夏禾位置时，将夏禾的那一份资料放置在她的课桌上。

　　夏禾握上资料，书脊处还存留着些许余温，绽放在她掌心。
　　夏禾弯了弯嘴角，加快手上的速度，将资料放回书包。
　　……

　　深夜，辗转反侧久久无法进入睡眠的夏禾，掀开蒙在脸上的棉被，她抬手，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为什么，平常那么顺溜的嘴皮子，为什么在他面前就被封印了呢。
　　他现在一定觉得我是个呆头呆脑的傻子。

　　一道长长的叹息响彻在宁静的夜晚。
　　……

　　“2017年3月22日，天气晴。
　　谢谢。”

　　高一下学期的学业增多，一些美术课、体育课都被各科老师占领瓜分，16、7岁的少年人们正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适应趋近于成年人压力的生活。

　　枯燥乏味的生活中，人们总是要找寻到能够令人，笑着背负起沉重继续前行的力量。

　　夏禾率先找到了。

　　这段时间，因着数学竞赛的各种练习考试开展，江璟为这条神龙不再神秘，每天都会现身竞赛练习课。

　　夏禾也借此机会，和江璟为成为了朋友，普通又寻常的朋友。
　　脑海深处的那道身影，已不再遥远。

　　臂如，从前只能躲在树荫下，偷偷眺望的他，此刻正站在她面前，与她交谈。

　　“钱老师下午有事请假了，下午的竞赛课改到明天上午大课间。”
　　夏禾边收拾着书包边和江璟为说。

　　“行。”

　　江璟为拎起椅背上的牛仔外套，长臂伸展外套随意的搭在肩膀上，他抬手抓了把头发，原本青春的发型被成熟的背头所取代，他白皙平坦的额头暴露在空气中。
　　他身上那股散漫不羁的劲儿，肆无忌惮的沸腾着。

　　“走了。”
　　他冲夏禾抬了抬下巴，打招呼示意。

　　“拜拜。”
　　夏禾面色如常。

　　待到江璟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夏禾紧绷的嘴角松懈，一朵朵美艳的笑容盛开。

　　背着书包回教室的路上，步伐轻快愉悦，好似这条路不是通往教室，而是去往海边。

　　下午的课程一节接一节进行着，几乎没给同学们喘息的时间。
　　趁众人忙碌之际，“哒哒”声和“沙沙”声，两位调皮的小孩子，手拉手奔腾离去。

　　夏禾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时，卡顿的大脑仍在播放课程的片段，灵光闪现间，她猛地抬起头，踮着脚，探头四周张望，可惜好运气不会每天降临。

　　夏禾努努嘴，背着包继续向前走。

　　从宽大的马路拐进狭小吵嚷的小巷中，这是夏禾最近刚发现的通往公交站的近道，偶尔放学晚了，她便会抄近道加速跑几步，总能赶上那班刚刚好的公交车。

　　她一如往常，拐进小巷，步伐便提了速，她拢了拢书包背带，欲跑步，刚迈出一大步，身后便传来声音。

　　“夏禾。”

　　夏禾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史佳双臂环胸，被她身边常出现的几位女生围在中间，她居高临下的睨着夏禾。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让你离江璟为远一点？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还是说，你想试试我的威力啊？”

　　史佳一步步逼近，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瞪的又大又圆，炯然的眸子熄灭，阴暗间映现出夏禾坦然的身影，似要将她拆食入腹。

　　“夏禾，我知道你们家穷，但你家里总不能穷的镜子都买不起吧？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样子，又土又丑，乡巴佬一个，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佳姐争？”
　　说话的是史佳身边最亲近的女生，名叫贾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