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昔日的玫瑰凋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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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白一添的公判大会在常熟举行，他被当场判了就地镇法，并没收其全部财产。然而结局中最使叶家子孙万代没有想到的是，原先暂被没收的叶宅，由于受白一添的牵连，在这次审判中作为敌产而改为被政府充公。
白一添被枪决也是许多人所料到的，包括叶家全家都已有了思想准备。只是叶子绚接受不了现实。从昨天家人对她告知真相，也就是她的丈夫白一添已经死了的消息后，她整天哭哭笑笑，满嘴的胡言乱语。子彤为她一次次端去的饭菜，也被撒满了一地，整个屋子给弄得一遢糊涂，臭气熏天，不堪入目。
这时的子彤，趁着儿子午睡的时候，带着冉冉想去子绚的屋子进行打扫清理一番。
两人来到她的房间，轻轻将门推开。
冉冉害怕极了，躲在子彤身后，不敢让疯了的娘看见自己，于是子彤将她的手紧紧地拉住说：“别害怕，她是你可怜的娘，她不会伤害你的。过来呀，快跟我进来，看看你娘吧！”
冉冉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了彤舅舅的身后，胆战心惊地跟了进去。
屋中的子绚蓬头垢面地坐在地板上，见有人进来，就哭着说：“都是我不好，去了台湾，他就不会死的。”
子彤听了这番话，觉得子绚好象有点清醒。因为事实上当时白一添决定带着叶大小姐一起坐飞机逃往台湾，但遭到了叶子绚的反对。原因是叶子绚舍不得离开父亲叶老爷。
于是子彤激动地说：“大姐，你说什么呀！这种话不能乱说的。大姐，现在你还能认识我吗？我是子彤呀，你可要清醒点呀，不要再吓家里人了！”
子绚接着大笑起来：“子彤，谁是子彤？……哈……哈……这一切都怪我的！”说完又哭了起来。
子彤见了也无奈，她一把拉过冉冉说：“大姐，你看！这是你的女儿冉冉。你还有女儿冉冉啊！”说完对冉冉说：“快叫妈妈，说不定她会认识你的。”
冉冉天生手脚就有些颤抖，这回眼前的情景更促使她抖动的厉害起来。就连她的脸部神经也抽搐起来。只见她的嘴角微微地抖动，并且轻声地在叶子绚的身边呼唤着：“妈妈，你快好起来吧！如今我已经没有了爸爸，可再也不想没有你了。”说完，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子彤也难过地落下了眼泪，她对子绚说：“大姐，别难过，你还年轻，今后好好地生活下去。生活上有我和鼎爷、康爷的资助，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叶子绚还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地来应付眼前的家人，嘴里依然留下的话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子彤对冉冉说：“来，相帮把你娘扶到床上去吧，等一会儿把这里清理一下。”于是两人将叶子绚扶到了床沿坐了下来。
子彤又对她说：“大姐，你认识我吗？难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们？”
叶子绚朝着子彤一会儿又“嘻、嘻……”地笑了起来，她说：“你是天使，我知道的。你是来救我的。”说完又继续地哭闹起来，接着子彤是怎么劝也劝不好她了，她继续又哭又闹着，并且将房里的东西乱扔起来，嘴里胡说八道地也不知说些什么。子彤和冉冉对她再一次丧失了信心。
子彤难过地说：“大姐，看来你是没救了，我们也只好走了。大姐你保重吧！”
子彤拉着一边害怕得抖得相当厉害的冉冉说：“走，我们走！好象她确实是疯了，跟你娘再见吧！”
冉冉轻声地说：“妈妈，我们走了。再见！”
子彤也随即说：“大姐，我们明天再来看你。冉冉我会照顾好的，你放心吧！”
叶子绚好象又有些听懂了她俩的话，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两眼呆呆地望着她们，好久也没有再出声音，瞬间房间里安静下来。
子彤再一次地向发着呆的子绚说：“大姐，我们走了。”然后两人望着疯了的子绚，渐渐地朝门口退去。
叶子绚依旧直楞楞地望着离去的她们……。
子彤和冉冉将门轻轻带上后，心情沉重地走了……。
两人才没走多远，就见一名居住在大宅里的解放军战士带来了个胖女人。
那解放军见了她们就喊：“喂！有人找你们！”接着又对身旁的胖女人说：“现在就这几间房子归她们住，所以你不要乱窜。”
胖女人连忙说：“谢谢，我不知道这个情况。因为以前我对这里较熟悉的，也是常客。”
解放军战士笑着说：“没问题，你去吧！”
子彤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胖女人，觉得很眼熟。她思索起来，辨认起来……。
那旁女人好象一眼就认出了她们似的：“你是子彤吧？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张咪咪呀。”然后她看了一眼冉冉说：“这一定是子绚的女儿吧，漂亮的脸蛋太象妈妈了。”
冉冉在陌生人的面前，非常的自卑，不好意思地拘束起来，尽可能地想掩饰自己的残疾缺点。
经过胖女人的提醒，子彤马上想起来了，她高兴地说：“噢！是咪咪姐呀，好长时间都不见你了，所以认不出来了。你不是在上海工作吗？怎么回来常熟？”
张咪咪说：“我是特意来看看子绚的。从前大家情同手足，姐妹一场。现在她的情况我也已经清楚。所以想来劝劝她、开导开导她。”
听了张咪咪的这些话，子彤无奈地摇着头说：“完了，她彻底完了！我们刚从她那儿出来的。”
张咪咪担心地问：“怎么完了？她现在怎么了？”
“疯了，完全疯了！”子彤最后从心底里发出了感叹：“唉！”
“是吧？赶快带我去看看她！”
“好，我们去吧。”子彤说完，好象又想起什么：“冉冉，你回房去，看看天爵，他可能马上就要睡醒了。”
“噢！我这就去。”冉冉已经不再想去母亲那里。这时有这样的机会，她也是最好不过的了。于是一拐、一拐地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子彤带着张咪咪朝叶子绚的屋子走去，张咪咪见了冉冉这副样子就问道：“这叶子绚的女儿怎么会落下这样的残疾呢？脸倒是挺好看的，真是可惜了！”
子彤说：“是呀，医生说可能是接生时被打坏了神经。但究竟怎样会造成的，谁也不知道。”
两人说话间，就来到了子绚的房间。
子彤推开门来，对着继续还在哭笑不止的叶子绚说：“大姐，你看看是谁来看你了！”
张咪咪随后来到叶子绚的跟前，望着这不敢相认的眼前的疯女人，她竟是往日美如鲜花、被许多人追求的叶子绚?咪咪这下可被眼前的情景彻底的惊呆了！
只见张咪咪吃力地蹲下她那胖胖的身子，将叶子绚披散在眼前的头发，拨到了后脑门上，捧起她的脸儿，许久说不出话来。片刻，泪水已经将咪咪的脸庞浸湿，她哽咽着嗓音，无限激动地说：“子绚，我是张咪咪呀，你还记得不？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以前风风光光的叶大小姐到哪儿去了呢？你可要清醒点，快好好地看着我，你还认识我吗？”
叶子绚这会却很听话的不再哭闹，而是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胖女人、昔日的好姐妹。
张咪咪难过地说：“子绚呀，你的命运会是如此的悲哀，结局会是如此的下场，属我不敢相信的呀！”叶子绚依旧双眼死死不离张咪咪，没有说一句话。在一旁的子彤赶紧说：“大姐，你看清楚了，这是张咪咪呀！你一定认识她的。从前你们要好的象一个人似的，难道你也记不起来了吗？！”
“是啊，子绚你醒醒吧！”张咪咪双手拌住了子绚瘦弱的双肩，用力地摇了起来。
叶子绚望着过去的朋友，好象有些清醒过来。但她那依旧死盯着张咪咪不放的双眼，此时滚下了两行热泪。泪水好象源源不断似的，一直往下淌着、淌着……。
“大姐，你是否想起来了？”子彤认为大姐有了些反应，高兴地又说：“咪咪姐，看来她一定认识你的，想起来了。”
张咪咪点了点头，望着这眼前的脏女人说：“子绚，你是否想起我了吗？”
只见叶子绚还是一声不响，只是泪水一直不断地往下流着……。
子彤这才意识到，大姐子绚是再也不会清醒过来了！她对张咪咪说：“咪咪姐，看来她是唤不醒了，算了吧，你也不要再希望能够出现奇迹了！我看她还是这样糊里糊涂地活在世上，免得太清楚了更不好受！”
张咪咪在子彤的搀扶下，吃力地站立起身子，她用双手按摩着发麻的双腿，摇了摇头说：“我看她不一定是真糊涂。从她的双眼中，我已经明白她很清楚我是谁的。既然她不愿意接受现实，我们也只好这样了。”
“好吧，我们走吧，去我们的屋里坐一会儿吧。”子彤说。
“那好。”张咪咪临走前，对眼前流泪不止的疯女人说：“子绚，我走了。可能今生我们无缘再相会了，你多多保重！”
叶子绚双眼仍旧看着张咪咪，继续地流泪，没说一句话……。
子彤和张咪咪离开了叶子绚，走了出去。
张咪咪又问子彤：“叶老爷清楚现在的状况吗？”
“知道，什么都知道。他也只好认命了！有啥办法呢？”子彤说着没几句话的工夫，也就来到了一排三间连一体的砖瓦平房，又说：“现在我们就暂住这几间屋子，其余的都已经冲公了。谁能知道这里还可以住上几时呢！”
子彤带着张咪咪进入了屋里。屋里的叶老爷依旧躺在了唯一属于他的天地——那张老藤躺椅里 。他双目紧闭，好似睡着。
张咪咪轻轻地坐在屋中的椅子里，示意子彤不要惊动叶老爷。
子彤说：“不要紧的，他整天都这样，没在睡觉。”然后在叶老爷的耳边轻声地说：“阿爹，有人来看你来了，是张咪咪呀！”
叶老爷听了，慢慢地张开了眼睛，发现眼前坐在屋中的胖女人，确实是当年天天吃住都在他家里，和女儿子绚形影不离的张咪咪。
叶老爷赶紧起身：“噢！是张咪咪呀？你可好！”
“好！老爷子，你可好啊？”张咪咪大声地问候起来。
“好？我还能好吗！？”叶老爷苦笑着说：“子绚这孩子如今都成这样了……唉！不说了，不说了！”
“是啊，我刚从她那里过来，我都知道了。”张咪咪的说话语气显得很沉重，然后就见她眉头一扬，说：“我们说些开心的吧！”
“是啊，我们讲些开心的吧！”叶老爷说。
此时子彤端来了茶水，给张咪咪端了过去，说：“今天留在这儿吃晚饭吧，虽然没有什么好吃的。”
“好！随意吧。大家都是自己人的。”张咪咪接受了邀请爽快地回答。
“听说你在上海做小学校长？”叶老爷问。
“是啊，工作还可以，我也喜欢。”
“那你的个人问题呢？”叶老爷关心地问。
“我已经习惯一人的生活，这样很好！”
“是啊，比我们子绚可好多喽！早知今朝，我的子绚也不该嫁人哟。” 叶老爷说着又回到了伤心的话题。
张咪咪喝着茶水对叶老爷说：“老爷子，随她去吧。你也帮不了她了！看来这也是命中注定。”
“是啊！你说得没错。”叶老爷不断地点着头。
这时，子彤从屋里抱出了刚刚才睡醒的儿子，坐在了叶老爷的身旁，对老爷说：“阿爹，你看天爵，他可喜欢你抱呢。”
“是吗，我这孙子，现在是我唯一的心肝宝贝了。来，我来抱一下吧！”
子彤将已经几个月大的儿子放在了老爷的腿上，叶老爷和大家“哈、哈……”的笑了起来，看来这孙子，确实能为叶老爷带来欢乐。
今天屋子里的人好象有了张咪咪的到来，气氛比昨天好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