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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梦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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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扎着花苞双丸子头,系着珍珠流苏,着樱草色齐胸襦裙,在街上看着游街的舞狮。
是了,是人间的新年,他带妹妹出来看烟花。
偶有行人来问这对相貌精致的兄妹是不是跟父母走散了,淄和都推脱道,家住附近,不劳费心了。
妖修一般都有家族,并且远离人修。像他们这样的在人修聚集地里开智修炼成型的妖可以说是十分罕见,两只小妖就这样混迹在人群里生活。
“哥哥...”团子软乎乎地笑,“我想吃糖水。”
“晚上又多吃,该长胖了。”话虽如此,他还是自然地带着妹妹坐在糖水摊。
妹妹悄悄贴近他耳朵小声说:“笨,妖怪才不会吃胖呢。”
他无心去吃,静静地看着烟火。
人群里,一个佝偻腰的老者,颧骨高耸,眼窝深陷,额头布满刀刻般的纹路,他拧着眉头仿佛在找什么,一边走,一边看手中的罗盘。
淄和紧盯着,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收紧,在老道再走近的一步,猛地拉过妹妹施法逃跑。
罗盘重归平静,桌子上放着几枚铜板,摊主转身看着还剩大半的糖水,疑惑挠头道:“咦呀,兄妹啊,挺浪费呀。”
妹妹总是傻傻的,糖水没喝完也不生气,哥哥把自己拉走也不疑惑,游玩突然结束也不抱怨,对刚才的危险一无所知,仍然笑呵呵地乐。
月亮湾夜晚有舒爽的凉风,有醉人的花香,有上下飞舞的荧光小精灵,有朦胧的月色,还有动物睡着时的呓语。
淄和没有注意那天也是那样一个夜晚,他太紧张了,只是看到妹妹笑,也浅扯出一个笑。
再然后,花灯相映里,少女丢下看了一半的心法,皱起秀丽的鼻尖,烦躁地绕着发尾打转。
他把人抱在怀里让她坐得舒服些,听她抱怨:“好难,我看不懂。”
“我教你。”
清冷的少年声线平稳,不急不缓又字字分明。
妹妹乖乖地窝在怀里听讲。
开始两人专心看着书上内容,有化神期天才的指导,心法像穿针引线一样简单。
然而师者忘记把握讲课的时长,太过漫长,学生的注意力就到处分散了。
一会儿看向窗外的老树有没有抽出新枝,一会儿去够书案上的砚台,一会又去拽他的衣襟。
鼻尖的桂花味飘忽,他低头看去,妹妹仰头凑近,
“学很久了,给些奖励吧。”
她的唇贴上,首先是软软凉凉的感觉,稍后像小猫一样沿着唇线舔舐。他一手托住妹妹的后脑,一手顺着脊椎凹陷处缓缓下滑。
两人呼吸交缠,很显然,天才在这方面也无师自通完胜了。
不一会儿她就泪眼汪汪主动叫停,不住喘气。
他将她向上抱起转而亲吻脖侧,她被迫仰头,两颊通红。
后来就是满目的血色。
胸口护着的半块同生玉佩已经碎成齑粉,赶到时,只听那声音尖细的下仆谄媚道:“好光顺的兔子毛哦,给小姐您做个披肩。”
被称为小姐的那人足尖踢了踢兔尸的尖牙,也赞同道:“野物就是长得好啊,比之前进的货色都佳。”
眼中的贪婪甚至还未消去,就被永久定格。
所有人都被他杀了。
将人族商贾灭门,而后不知所踪。
有好事者统计其家男女老少达六百多人,在一夜之间全部惨死。闹市变得清冷,即使已被清理,偶有过路人匆匆赶路经过,鞋底子都沾满黏腻。
这彻底撕下人妖共和的遮羞布,双方虽早就达成和谐共处的协议,可仍在互相防备,人族暗地里觊觎着妖族强健的筋骨和鲜亮的皮毛,妖族也暗中窥伺人族富含灵力极具吸引力的肉身。
谁也没有去追究淄和的责任,彼一方化神期巅峰大能,足以坐镇一宗的存在,只能怪那商人不长眼色。
清风舒畅,虫鸟和鸣。月亮湾里,兄妹俩合种的小枣树静静舒展。像小时候帮她缝制裙子上的一朵小花,他细心地把她的伤口缝合,把血污擦净,把她葬在树下。
树杈上挂着两个轻飘飘的毛毡小动物,风一吹就轻轻地摇。
直到她离开,他都从来没见过她难过的样子,似乎一直都是笑嘻嘻着,带着对事物的好奇。
可在梦中,那双惯笑的眸子,流下血泪痛苦呼喊他。
“你怎么不能来早一些...”
“是你害了我。”
熟悉的身影扑过来,而他仿佛被定住了,也完全没有逃走的想法。
“是我的错。”
“悯悯,带我走吧。”
他伸出手要牵她,一个人如此难熬,还掺和着时间酿制的毒药痛入骨髓,随她同去也是解放。
没有你的世间如何能留住我?七百年来他一直在找寻着死人复生的秘法。
他闭上眼静静等待。
一双手掐住他的脖子,他如释重负,等待片刻却没有想象中的收紧,那双手最终抚上他的脸,拭去他的泪。
他睁开眼,江切悯用手擦去他脸上的湿意,俯身看他:“你哭了,做噩梦了吗?”
他睫羽颤动,目光温柔又破碎,深深凝望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骨血里。
江切悯观察到他眉间萦绕一股浅淡的黑气,分明是入魔的征兆,微微皱眉按住他的额头施力,从中逼出一缕扭动的黑烟。
“你怎么了,怎么会滋生出魔气。”
她搓搓手指燃出火焰把黑烟烧尽,看他状态略微好转。
“...我又梦到你死了...”淄和垂下眼睛。
“嗯,没错,不过我现在不好好的站在这里,转世了还记得你。”游戏的事没法给他解释,江切悯早已想好了转世这个应对话术。
“抱歉,是我来晚了,我…”我不该赌气你总离开我。
“停停,还行,死的还挺痛快的,没受什么折磨。”江切悯怕他又多想,急忙打断。
确实没什么痛苦,毕竟是在游戏里,她一看是要be的节奏就及时开新存档了。
淄和看起来非常不安,甚至控制不住露出耳朵,并且自己还未察觉。
七百年的无望等待太漫长,犹恐此时相逢仍在梦中。
江切悯捏捏他耳尖,梳理他凌乱的长发,沉默。
她曾以为是游戏,所以对事物都有一副不在意的态度,游戏人物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开一个存档,却从未想过他们有朝一日会来到现实。
而自己又该如何处置这份感情?
淄和坚持要跟着她,于是回月亮湾搬家要和她一起住木屋。
江切悯翻看长理给她的药书,她记得新弟子测试的时候要一起进入秘境,秘境危险但也富含机遇,辨识一些常见的草药大有益处。三指厚的书江切悯没用多长时间就翻完了。
存档里,不仅有活不过20岁的致命bug,还有一点就是不能修炼,玩家再怎么努力,最高也只能达筑基巅峰。结丹、元婴、化神、渡劫想都不用想,被限制不能修炼,然后到20岁就人机地领取便当,所以她一直把这当攻略游戏玩,以至于现在前男友遍地跑。
现在不一样,她澄静气息,闭上眼感受丹田的浮动,看到两颗莹润的珠子在丹田里翕动,珠子已有一指宽。
一红一绿代表火和木,因是有存档里的经验,所以她这具身体自来到这里就开始自主吸纳灵气,现已筑基中期了。
估计经过弟子测试之后就会突破到结丹。
据她所知,弟子入门之后就要边修行边和其他宗门弟子切磋,在应天武场常驻瑶宫,蕴剑宗和道法门三家,这三个门派都位于东方,宗门选址相近,弟子之间也多有交流。
到时候修为提升更快,寿命也基本稳住了。
弟子出师重要一点是下山历练,历练时间无长短,在这一阶段明心明志,见识大好河山,见人间百态稳固道心。